当天夜里,颜轻就按照淑妃的吩咐将云落雪的东西悉数搬回主屋,花嬷嬷在,云落雪不敢多说什么,她若是拒绝不搬,淑妃明日定会再次到府。云落雪不明白淑妃为什么让自己同谢行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同谢行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加上上一世的恩怨,更不可能做到相濡以沫这种程度,她或许真的不敢相信谢行,也不敢真的跟谢行发生点什么。但成婚这半个月以来,她每次遇险,谢行似乎都出手相助,尽管这样,她还是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对他有点价值,或者是自己顶着个“谢府夫人”的头衔。
“公主,”花嬷嬷走了进来,见云落雪坐着发呆,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可是因娘娘让公主您搬回主屋而在气?”
云落雪摇头,“我只是有点不理解母妃为何这样做?”
花嬷嬷笑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云落雪对面,坐了下来,耐心开解她,“公主,娘娘的眼光不会错的,请您相信娘娘这一回,娘娘若是真觉得驸马不行,靠不住,怎会舍得牺牲公主的幸福呢?公主是娘娘最疼爱的女儿,自是不会让公主吃亏的,别说是赐婚,即使陛下将公主送去和亲,娘娘也会拼了命地护着公主,不会拿公主的幸福去联姻的。”
夜渐渐深了下去,云落雪明白淑妃的良苦用心,只是自己还是不能轻易将仇恨放下,她笑了笑,温和道:“多谢花嬷嬷,初霁明白了。”
花嬷嬷从小就跟着淑妃,云落雪出生之后,更是她一手带大,所以她同花嬷嬷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深厚的。
这时,门被推开,入眼的就是身着黑色衣袍的谢行,花嬷嬷起身见礼,“驸马。”
谢行颔首,缓步走了进来,他视线全部落在云落雪身上,花嬷嬷见状,立马出了屋子,还将门贴心地关上,偌大的屋子只剩下谢行跟云落雪两人。
云落雪抬眸看了眼他,想起今早淑妃同他的谈话,直接道:“今日我母妃同你说了什么?”
谢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扫视了下周遭,发现原本没什么东西的屋子,此刻布满许许多多他以前觉得碍事的物品,比如梳妆台、衣柜、首饰盒等,就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换成了他讨厌的暖色,他下意识皱眉。
对方见他许久未回话,唤了他一声,“谢行。”
谢行回过神来,淡声道:“淑妃并未同我说什么,只是让臣好好照顾公主,不可让公主再置于昨夜那般险境。”
云落雪有些不相信,“当真如此?”
谢行点头,“公主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一下淑妃娘娘。”
云落雪冲他笑了笑,起身踢了他一脚,有些生气地道:“驸马的胆子如今是越来越大了,都敢说本宫的不是了。”
话了,她走到床榻边上,将床榻上的另一只枕头拿了起来,然后直接丢给谢行,“自己滚出去。”
谢行伸手将枕头接住,嘴角上扬,站起身,一面向云落雪走去一面道:“公主今夜若是将臣赶出去,明日怕是不好同淑妃娘娘交代。”
闻言,云落雪眸子微眯,“你威胁我?”
“臣不敢,”谢行略过她,把枕头放回原位,抬眼示意了一下门外,“公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云落雪知道门外面有花嬷嬷在守着,但她今夜实在不想见到谢行,他压根没说真话,淑妃怎么可能就只同他说了这些。她上前一步,将谢行原本放好的枕头再次拿了起来,丢给了谢行,边推着他出去边道:“天确实已深,本宫确实也该歇下了。”
她打开门,一把将谢行推出门外,看着他歪头笑道:“驸马也早些歇下吧。”
话音落地,云落雪挥了挥手,将门关上,还从里面反锁上了,只留下谢行在门口跟花嬷嬷大眼瞪小眼。
花嬷嬷也未料到云落雪就这般将驸马赶了出来,但惊讶间她居然看见了谢行嘴角那抹无奈的笑,花嬷嬷顿时又觉得这两人有戏,于是赶忙朝里面喊道:“公主,夜深露中,驸马在外面恐会染上风寒,还请公主让驸马入屋歇着。”
“与本宫何关?”里面传来轻飘飘几个字,花嬷嬷一下子无言以对,但谢行却不以为然,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站在门口,神情坦然。
花嬷嬷看了眼谢行,继续朝里面道:“公主,驸马若是出了事,您可怎么办哟?”
“就这点小风寒哪能将雷厉风行的谢大人病倒啊!”云落雪知道花嬷嬷是在哭惨,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应着:“嬷嬷,您言重了。”
就在这时,颜轻拿着药膏走了过来,见到谢行抱着枕头站在门外,不由得一笑,没想到驸马居然被公主硬生生赶了出来,不过这个场面颜轻早料到了。云落雪已经听淑妃的话搬回了主屋,至于谢行在不在主屋,淑妃可没把话说明白,所以这主屋云落雪可以住着,但谢行不行。
花嬷嬷见到颜轻手上拿着药膏,喜出望外,“颜轻,这是要给公主上药?”
颜轻点点头,随后朝屋里喊道:“公主,奴婢是来给公主上药的。”
颜轻的话有理有据,云落雪没有不将人放进来的道理。
云落雪将门打开了一点,时刻盯着谢行,防止他钻空子,但云落雪算不如谢行算。颜轻前脚刚进去就被谢行一把拉了出来,随后快速趁着空隙钻了进去,期间还不忘带上枕头。
颜轻:“……”
花嬷嬷:“……”
谢行单手将门锁上,看了眼云落雪径直往里屋走去,“公主未免太小瞧臣了,臣若是真想进来,这区区一扇门能挡得住我吗?”
他将枕头放好,落座下来之后示意云落雪也坐下来,待对方坐在他面前时,谢行才道:“手”。
云落雪问:“干嘛?”
谢行无奈道:“上药。”
云落雪警惕地打量着对方,几秒后,拒绝了谢行的好意,“我自己来就行。”
谢行抬眸,调笑道:“公主昨夜抓着我的手死活不松,都未觉得有何不妥,如今臣给公主上药倒是觉得不妥了?”
谢行不提还好,一提云落雪就尴尬起来,她居然把谢行认作了自己的皇兄,太丢脸了!
“公主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谢行换了个位置,坐到了云落雪的旁边,拿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我与公主是夫妻,公主别说是抓臣的手了,就算抱着臣也是理所应当的。”
云落雪反驳道:“谁要抱着你啊!自恋。”
闻言,谢行抬眸一笑,难得附和道:“公主言之有理。”
“我母妃今日到底同你说了什么?”云落雪还是好奇。
谢行指腹轻轻在云落雪手背上打转,等上好药之后,谢行才道:“淑妃娘娘告知臣,臣想要的东西不在公主身上,让我不要当公主的仇人,也不要把公主当仇人。”
闻言,云落雪一愣,她没想到淑妃竟然什么都知,而且还把令牌这事全然告知了谢行,“还有呢?”
谢行将药膏放在桌上,继续道:“淑妃娘娘还告知臣,让臣看着点公主,别让公主盲目报仇,白白丢了性命。”
谢行所言都是真的,淑妃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诉谢行了,为的就是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淑妃知晓谢行不是个实打实的坏人,也清楚目前只有谢行能够护着云落雪,她知道谢行求陛下给他和云落雪赐婚,一半是为了找那令牌,一半是为了打消陛下的嫌疑,尽管这桩婚姻一开始是因为利用,但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两人定会将这利用化为爱意。
淑妃相信自己父亲的眼光不会有错,她也相信谢行有这个能力能够护云落雪一生无虞。
云落雪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既然如此,谢大人作何想?”
如果谢行真的站自己这边,她可以试着接受,但绝无可能全然信任他。
谢行嘴角弧度上扬,看着云落雪懒洋洋道:“谢某当然是听从淑妃娘娘的安排,同公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云落雪白了眼他,“得了,别装,你我还不了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我母妃的面自然是好话说尽,到了太子那边估计也是如此。”
谢行不明白云落雪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大,明明之前她还有意拉自己做同盟的,怎么一夜之间变了,她反倒是跟陆长庚那竖子走得近,难道对方真的把南阳王的死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见谢行许久未回话,云落雪试探道:“谢大人莫不是被我说对了?”
谢行收回思绪,摇头,“不是。”
话音刚落,谢行就起身往案桌走去,研墨,铺纸,一面提笔写字一面道:“我知公主不信我,亦知公主怀疑南阳王的死同臣有关,但今日臣可以告诉公主,南阳王的死同臣绝无半点关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抬起头看着云落雪,神情严肃,无半点说谎的迹象。
云落雪问:“那为何我皇兄离京前独独来见你?”
谢行收笔笑道:“自然是有求于我。”
云落雪知道谢行这话是真的,当年谢行正得陛下的喜爱,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求他办事的人数不胜数,南阳王当初或许真的想让谢行帮点什么,她静下来想了片刻,继续问道:“我皇兄想求你什么?”
“公主,恕臣不能多言,”谢行拿着刚写好的字张摆在云落雪面前,诚恳道:“公主是臣的妻子,臣定会护公主一世无虞。”
云落雪听这话莫名有些想笑,上一世谢行也是这般承诺,可到最后还不是背叛了她,置她于险境,令她殒命,承诺是美好的,但履行承诺是困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