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不好吗?”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虚弱却倔强的冷哼。

    他看着楚堰时闭上眼,将脸偏到一边,脖颈处被项圈灼伤的皮肤还泛着红。

    第二日晨光刚透进窗,查宫端着热粥走进来,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楚堰时不知何时藏在门后,控制着沉重的金属花瓶狠狠砸下。查宫侧身躲过,花瓶在墙上砸出个大洞。

    “终于忍不住了?”查宫眼中燃起兴奋的光。话音未落,楚堰时已经如猎豹般扑上前,拳脚带着凌厉的风。查宫也操控藤蔓应对。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激烈缠斗,楚堰时每一次攻击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而查宫则游刃有余地躲闪。

    “光躲算什么男人!和我打一场啊!”楚堰时怒喝。

    查宫轻巧地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直拳,靴尖擦着地面旋出半圈,藤蔓在他身后如帷幕般展开,却始终没有主动攻击。

    楚堰时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碎石迸溅间扬起呛人的粉尘,他转身踹向对方膝盖,查宫却借着藤蔓的拉力凌空翻跃,衣摆扫过他的额头。

    他突然单膝跪地,掌心狠狠拍向地面。碎裂的缝隙中,无数锈迹斑斑的铁钉、铜片破土而出,在空中凝成尖锐的金属漩涡。查宫瞳孔骤缩,操控藤蔓织成防护网的瞬间,炽烈的火焰已顺着金属洪流席卷而来,将柔韧的枝蔓瞬间点燃。

    双掌翻飞间,悬浮的金属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查宫狼狈地翻滚避过,后背撞上书架时,燃烧的藤蔓轰然坠落,在地毯上烙下焦黑的痕迹。他擦了一下嘴角淤青,眼底却泛起兴奋的光——这是他心中的,楚堰时的锋芒。

    金属漩涡突然加速旋转,裹挟着烈焰形成致命的风暴。查宫脚下的地板开始扭曲变形,藤蔓从墙缝中疯狂生长。楚堰时趁机欺身上前,缠绕着火焰的金属长鞭破空而来,却在即将击中查宫咽喉时突然转向,将他身后的桌子劈成齑粉。

    "你不会杀我。"查宫抓住鞭梢,任由滚烫的金属灼伤掌心,藤蔓趁机缠住楚堰时的脚踝。"放开!"楚堰时周身燃起冲天火光,金属碎片在烈焰中熔成赤红的流体,却始终避开查宫要害。

    两人在火海中僵持,查宫望着那双燃烧着怒火却刻意收敛杀意的眼睛,终于大笑出声,笑声混着爆裂的火星在室内回荡。

    窗外,雨终于停了。

    “雨停了,你确定要和我继续打?”查宫嘴角勾起戏谑弧度。

    楚堰时甩了甩沾血的指节,他沉默着捡起地上外套。直接走出房门,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想和他打。

    只要开快点,估计今晚就能到c市。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将最后几滴雨珠扫成破碎的光痕。

    查宫突然倾身,楚堰时条件反射伸手阻挡,却被对方按住手腕。温热呼吸扫过耳畔,“安全带。”藤蔓灵巧穿过他僵直的手臂,替他扣上安全带,倒刺在皮革上划出细微刮擦声。

    俩人驾车上路。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

    楚堰时从背包夹层抽出泛黄的地图。纸质边缘被水渍晕染出深浅不一的褶皱。大致方向自己是知道,但具体路线还是得靠纸质地图了。

    他将地图放在仪表盘前。风灌进车掀起边角,藤蔓立刻窜过去压住,顺带轻轻扫过楚堰时手背。楚堰时侧脸绷成冷硬的线条,刀刃般的目光剜向副驾:"管好你的植物。"

    "可它们只想帮你。"查宫垂眸轻笑,腕间缠绕的藤蔓缓缓缩回,尾梢还恋恋不舍地卷过地图一角。

    “多余。”

    *

    *

    柏油路在车轮下飞速倒退,仪表盘的指针不断攀升。

    熟悉的大道撞入眼帘时,楚堰时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急促叩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后视镜里掠过的社区围墙让他喉头发紧,记忆里家门口亮着的暖黄灯光仿佛穿透车窗,烫得他眼眶发涩。

    油门被越踩越深,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细微的声响,混着他克制不住加快的呼吸,在密闭车厢里蒸腾成难以言说的急切——那个阔别已久的家,此刻近得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零星几只丧尸从远处歪着脖颈蹒跚而来。

    油门踩到底的瞬间,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车头撞碎腐臭的肢体,粘稠的血浆在玻璃上迸溅。他却连减速的念头都未有过。

    查宫看着楚堰时双手颤抖,钥匙在锁孔里打滑三次才终于转动。最后一道防盗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刺鼻的焦糊味汹涌而出,熏得他眼眶发疼。

    猩红火苗舔舐过的墙面漆黑如炭,全家福的玻璃框炸成蛛网,未被完全烧毁的照片里父母与妹妹灿烂的笑容被烟灰埋没。

    楚堰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客厅,鞋底突然踩到黏腻的液体。他低头,看见暗红的油渍在焦黑地板上蜿蜒。

    三具蜷缩的碳化尸体挤在一起,冰箱柜门大敞着,储物架空空如也,连橱柜里的银质餐具都被搜刮殆尽,只留下几道拖拽重物的焦黑痕迹,通向被撬烂的落地窗。

    他颤抖着凑近那三具蜷缩的焦尸,碳化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交错的骨节,最外侧那具尸体还嵌着母亲总戴着的珍珠耳钉——此刻早已被高温熔成漆黑的疙瘩。

    "妈......"喉间溢出的音节破碎如风中残烛。他伸手想去触碰那具稍大些的尸体,指尖却在距离焦黑皮肤半寸处僵住。灰烬簌簌掉落,在尸体旁积成小小的灰堆,像是从尸体上剥落的最后生机。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抵在焦尸僵硬的膝头。那些温暖鲜活的画面与眼前的惨状剧烈碰撞,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咙像是被滚烫的铁钳死死卡住,连呼吸都成了钝痛的折磨。

    楚堰时死死攥住焦尸残破的衣角,布料在指下化为齑粉,就像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将他生命中所有光亮都碾成了灰烬。

    满地狼藉好像无数锋利的碎片,扎进他骤然紧缩的心脏。

    从末世一开始,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家看到家人安全。

    他弓着脊背的模样,让查宫想起那些千疮百孔的丧尸——躯体还在,灵魂早已破碎。

    “要是我再来早点……”楚堰时哽咽着,突然触到硬物硌手。染血的指尖捏起那枚黄铜子弹壳仔细看,弹身还留着灼烧的痕迹,弹底印着陌生的编码。

    不是警方制式武器,不是军队配发的型号,倒像是黑市流通的私货。

    他发疯般扒开满地残骸,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烧焦的沙发垫下、变形的茶几缝隙、散落的家具背后。

    一无所获。

    *

    *

    夜深,楚堰时跑哪去了?查宫敏锐觉察到身边没有楚堰时的气息。

    天台月光如霜,满地啤酒瓶在楚堰时脚边堆成歪斜的塔。

    他倚着生锈的栏杆,脖颈后微长的碎发被风掀起又压下,恍若濒死的蝶。直到查宫走到五步之内,那攥着啤酒瓶的手才微微一颤。

    "你怎么来了?"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碾出来的,混着酒精的苦涩。

    “看我笑话?”楚堰时晃了晃酒瓶,琥珀色液体在瓶口泛起细小泡沫,倒映着远处的摩天楼。

    查宫默不作声地在他身边坐下,藤蔓悄然探出,卷走他脚边锋利的玻璃碎片。夜风裹着远处隐约的尸吼声掠过天台,

    他忽然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喉结剧烈滚动,空酒瓶砸在地面迸出清脆声响,惊飞了角落里两只老鼠。"我连他们最后一眼都没见到......"尾音消散在风中。

    城市废墟在月光下静默如坟,偶尔也只有几只丧尸的怒吼,楚堰时的目光扫过那些断壁残垣,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到底是谁?"

    他抓起另一瓶啤酒狠狠砸向远处,玻璃碎裂的脆响惊破死寂,炸起碎片在月光里翻涌,如同那些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回忆。

    楚堰时突然扯下腰间的军刀,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楼下街道上游荡的丧尸群。他一脚踹开天台的铁门,顺着楼梯狂奔而下,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他已经挥刀刺入第一只丧尸的太阳穴,黑血喷涌而出。

    今晚果然睡不成觉了,查宫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远不近地跟着楚堰时。

    看着他一脚踢碎某只丧尸的膝盖骨,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时候,又狠狠将军刀插入其天灵盖,一下,两下,直到刀刃深深嵌进水泥地。

    “真是一身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