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玄心中一凛,云老爷子果真不好糊弄,陪他们绕了那么久弯子,其实早就看出他们来此的真正目的。
司卿玄直言道:“云老,实不相瞒,我与云汀是听闻山河卷有异样,心生好奇,故来一探究竟,其结果如何,非我二人所能改变。”
云老爷子哼笑一声:“我知道外头那些仙门一个个都盯着山河卷的旨意,不然每届万宝器典云烟阁也不会门庭若市,这些年我曾多次试图销毁山河卷,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似是不知道自己说出怎样令人震惊的话,一掌拍向石床,石床最上边一层轰然打开,这其貌不扬的石床竟然是空心的,一纸卷轴赫然呈现其中。
没有重重禁制严加保护,甚至卷轴看上去与普通的竹制卷轴无异,却能搅得修真界天翻地覆。
云老爷子将山河卷拿起,掸去灰尘展示给司卿玄二人看。
卷轴中心有隐隐约约的光闪烁,云汀下意识想碰卷轴,云老爷子适时收回去,让其摸了个空。
云老爷子道:“少年人,好奇心莫要太重,既然结果非你二人所能改变,知晓又有何益?不知晓尚能按自己心中所想行事,知晓结果反而会乱了自己道心。”
云老爷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石床坐下,山河卷被他随意搁在一边,闲聊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太微出事后不久,魔尊就被仙门百家通缉了么?出了这种乱子,天衍山肯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但太微身死前日就是万宝器典展示山河卷之时,众目睽睽之下,沉寂的山河卷凭空而起,卷轴顷刻展开,一半魔域,一半天衍,二者交界处的那人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众仙门当时就吩咐人去燕州紧盯天衍山的动静,天衍山派弟子在燕州内搜捕魔尊一事他们又怎会不知。太微身死真相尚且不明,司卿玄魔族血脉一事就传遍修真界,真相于他们而言,还重要么?所以老夫我这几百年才在密室看守山河卷,免了被这些人成天逮着问山河卷的消息,一群听风就是雨的家伙,看的烦。”
云汀不解道:“您的意思是当年太微元尊身死并不是魔尊所为?那天衍山也定然知道吧,为什么还要下达追杀令?”
“你还小,以后便懂了。”云老爷子摆摆手,道:“行了,待这么久,你们也早些回去吧,注意点别让人看见了,人多口杂的。”
司卿玄二人行礼告退,快到门口时,云老爷子三步做两步追上来勾住司卿玄脖子,把几本仙魔恋的话本塞进他怀里,一派哥俩好的模样道:“我看你也是个有赤诚之心的孩子,这些话本就送你看啦,修真界绝版哦!”
司卿玄眼眸微闪,垂眸看向云老爷子,后者仍是嬉皮笑脸。
司卿玄心中涌上一股热流,再次对云老爷子行了一个大礼,郑重道:“多谢您。”
二人走出密室,云汀唉声叹气:“白来一趟了,我爹他们想必早料到这个结果,这几日在书房商谈如何打发这些仙门。”
司卿玄宽慰道:“没事,有我师尊在呢,他们无法看穿我师尊布下的障眼法。”
不想他们前脚刚回云汀住所,后脚一个侍女就慌慌张张闯进来,喊道:“小公子,阁主让您和齐仙长即刻去他书房!”
云汀皱眉:“什么事这么急?”
侍女道:“说是山河卷有异样一事已经在宾客里面传开了!”
“怎会如此!”云汀惊声道:“我知道了,我们这就去。”
司卿玄问:“你们家密室附近都有何人居住?”
“就我和我爹,非云烟阁内阁成员无召不得靠近我的住所,就连我家客卿都只在送研制的法宝时才能进来。”
司卿玄喊住侍女:“这几日可有客卿前来送法宝?”
侍女答道:“就只有宋仙长几人来过。”
司卿玄对云汀道:“马上找人控制这几个客卿的住处,尤其是宋无意!”
云汀吩咐下去,带司卿玄直接从自己书房内侧的密道赶往云逸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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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书房。
云逸看到云汀从密道里钻出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没事往密室窜什么,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吗?”
云汀自知理亏,道:“我哪知道这会被人看见啊,我都特意走的小道。我已经派人下去查了,届时把来过我住所附近的人找来挨个审问就知道是谁了。”
云逸道:“这是审问的事吗?现在众仙门都在论道台要我展示山河卷,并且要求青溟君等人前往论道台与他们一同等候结果,障眼法都施不了。”
他指着云汀,道:“你,现在马上回密室取山河卷,我们去论道台控制场面,快去!”
说罢,云逸带着众人匆忙前往论道台,云汀则从云逸书房后的小路返回密室。
云汀去取山河卷还被云老爷子训斥了两句,心里更是烦闷,只想把传出这事的人揍一顿出气。
他密室走到一半时,瞧见来给云老爷子送餐的侍从,侍从问:“小公子,您这是去?”
云汀没好气道:“外面闹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让开,我急着去论道台呢。”
侍从侧到一边给云汀让路,云汀与其擦肩而过时,鼻尖忽然嗅到一缕异香,猛然出手去扼侍从喉咙,他脖颈却先一步传来剧痛。
意识模糊前,他听见侍从轻笑一声,声音雌雄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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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台此时已闹开锅,众仙门纷纷要云逸给个说法,云逸赔笑安抚众人情绪,道:“山河卷有异样这事我也是这两日才知,万不敢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劳烦各掌门,因此让犬子先去密室查看情况,本也是要今日与各位商议的。”
御兽门掌门不买云逸的账,阴阳怪气道:“商议?我看是与天衍山商议才对吧,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哪比得上天衍山啊。”
这话激起不少门派不满,御兽门掌门借此逼问:“况且,若是这两日才知,那为何我等听闻浮宁寺的惠空大师也在云烟阁?众所周知,山河卷开启需得灵犀笔配合,云阁主莫不是早知山河卷有异样,故意隐瞒实情,将我等蒙在鼓里。”
云逸恨不得拿根针把这人嘴缝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派人专程护送惠空大师前来,为的就是不暴露行踪,结果这都被抖出来了。
严殊开口帮衬:“惠空大师确实在云烟阁,是严某前日将其请来云烟阁共议此事,浮宁寺距云烟阁甚远,严某正好有一能缩地千里的法器,故连夜前往浮宁寺请惠空大师出山。”
严殊在仙门百家中的地位摆在那,他说的如此笃定,一些仙门本来心生愤慨的态度暂且缓和,现场吵闹的动静稍稍安静。
云逸趁机询问身边侍从:“小公子取个山河卷怎地半天没回来?看见他人没?”
侍从道:“未曾看见。”
云逸想起司卿玄跟着云汀去过密室,便道:“齐小友,劳烦你去密室看看云汀的情况。”
司卿玄应下,走到一半时遇到赶来的云汀,问道:“你掉密室里了?论道台乌泱泱一堆人等在那。”
云汀头疼道:“被我爷爷训了好一顿,我们走吧。”
说着他臂弯夹着山河卷,另一只手勾上司卿玄的肩。
司卿玄任他搭着,道:“方才御兽门掌门说惠空大师来了云烟阁。”
云汀诧异:“他怎么知道惠空大师在云烟阁,惠空大师行程不是绝对保密的吗?”
“是啊,云阁主说他专门派人接送惠空大师,按理来说不该被人知道。”
司卿玄与云汀此时挨得极近,他目光如有实质般锁住云汀,竟透出几分情人缠绵之感。
他薄唇轻启:“所以你有什么头绪吗,惠真?”
话音未落,“云汀”猝然抽离自己搭在司卿玄肩上的手!被早有防备的司卿玄扣住手腕,力道之大,惠真腕骨硌吱作响。
“云汀”——惠真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低低地笑起来,声音不再清朗,恢复了魅惑勾人的音线:“你如何看出来的?”
司卿玄道:“早听闻浮宁寺有一叛徒,是惠空大师的孪生兄弟,擅长易容幻化,人称‘千面妖僧’,若云烟阁严加护送,那只可能是浮宁寺内部出了岔子,现在前院因山河卷一事沸反盈天,正是你火上浇油、伺机盗取山河卷的好时机。”
“最重要的是,”司卿玄目光扫过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云汀这性子,断不会与我勾肩搭背。”
惠真笑容更甚:“真是的,我居然不留神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不过怨不得我,谁叫我一见道友就觉得亲切呢,我以前有个老相好也同道友一般敏锐,无论我换何种样貌他都能认出我。”
他幽幽叹了口气,话语里听不出多少伤心:“可惜他后来被这些名门正派害死了,人家好生伤心啊。”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腔调听的司卿玄额角青筋直跳,只想把惠真披着的皮给撕下来,他前世的花边传闻有一大半是拜惠真所赐,自遇到他一次后,就处处宣扬自己对青溟君首席弟子情根深种,势必要嫁入天衍山。
惠真仿佛看不见司卿玄眼里的厌恶,歪着头,玩味道:“道友知道我的‘千面’之名,那应当听说过——”
他话音陡然一沉:“我会缩骨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