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眼龇欲裂,捏着夏星月的手已经发青,夏星月吃痛的想要挣脱:“好好好,好好好,我不走,我们都不走!”
天呐,她力气这么大,那里像个病人啊!
闻言张姐总算镇定了一些,她的手指扣住轮椅扶手,指甲在塑料扶手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不懂!我现在每天醒来都要重新确认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上周三晚上,我明明记得老李给我提前准备了早餐,说可以让我多睡一会儿,可醒来锅里只有冷水,孩子,还有我的孩子…...那个男孩不是我的孩子,根本不是!”
她越这样说,程院长的表情越严肃,两个小护士的眼神越同情,好像在说: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我的女儿不见了,你们明白吗?我家里那个,那个小男孩根本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个……魔鬼?凭空冒出来的东西!”
她把家里摆成祭坛,一个医学高材生不断的找不同“大师”做法招魂”……“我不明白,为什么没用……”
张姐反常的举动把家人吓的够呛,再加上她不眠不休,总是神神叨叨自言自语,家人不得不把她送进医院接受治疗。
医院能检查出什么呢?无非就是受了刺激,给她开些镇定的药物。
沈怀远开口:“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劝你不要表现的太激烈。张姐,那怕是为了能继续调查下去,大家装也要装成正常人才行。”
“对不起。”她道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张婉凝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像祥林嫂一样一边又一遍的重复自己的痛苦。
“除了我们几个能互相倾诉,这些事又能说给谁听呢?”夏星月叹气。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也不为过,任何人听了都要怀疑他们的精神状态。
夏星月只能安慰她:“你现在太虚弱了,等你调养好了。我们大家再好好聊一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对策,毕竟三个诸葛亮顶个臭皮匠。”
张姐神色依然很哀伤,她忽然抬头,直起身体:“大家记住了,我叫张婉凝,婉转的婉,凝结的凝。”
夏星月点头:“好,张婉凝,张医生,我记住了。”
话说人这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你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是当你举行葬礼的时候,你在社会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将你忘记的时候,你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夏星月嘴上答应着,内心在想,世界在自己睁眼的瞬间存在,在自己闭眼的瞬间消失,那里有什么死一次两次呢?生命从来都只有一次。
张婉凝收起眼泪,沉声道:“谢谢……”
夏星月闻言心里也莫名难,她侧头看着身边沉默的顾临川,悄悄对他说:“我要是挂了,估计也没人记得我了。”
顾临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非常认真:“我记得啊。”
那一瞬间,夏星月的想法居然是:还好今天洗头了!她瞪他一眼,“别乱摸女孩子的头!”头发很容易就油了!
而且,而且,怪怪的。
顾临川看她炸毛的反正,很像一只被惹恼的小猫,他低头,“好吧,你摸回来吧。”
夏星月闻言没有说话,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话说顾临川身材还挺不错,长手长脚的,回想当时在船上,湿漉漉的顾临川,紧贴小腹的衬衫,勾勒出漂亮的线条……而现在,银灰色的西装下是蓬勃的肌肉,还有鼓鼓囊囊的一团……
想着她情不自禁的上手了,摸到他腹部同想象一样坚硬的肌肉。
“唔……你摸那里呢!”顾临川浑身肌肉一紧,迅速抓住她做乱的手,脸色居然罕见的红了,“你这个……”
他的反应让夏星月觉得很惊奇,记忆中顾临川好像一直都冷冷清清的,少有什么很大的表情或者反应。她好奇的问:“你想说我什么?”
顾临川吐一口气:“女流氓。”
夏星月:“锻炼的那么好,还不是给女人看的,你的目的现在达到了。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顾临川:“你在那里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夏星月:“哈哈哈,怎么样,台词是不是很熟悉?”
说话间,他们已经将张婉凝送到病房门口,张婉凝住在医院国际部的私人病房里,带。
张妈妈看起来起码七十多岁了,一头白发,正在整理衣服,见女儿检查回来,一脸关切的问护士:“怎么样?”
护士微笑着安慰家属:“会好转的,您别太担心。”
张婉凝此时平静了很多,给母亲介绍了众人:“我的几个朋友。”
张妈妈一脸疑惑:“哦,朋友……”女儿的朋友她都很熟悉,这几个却是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
“您好。”夏星月笑着打招呼。
“哦,你好,你好。”张妈妈虽然疑惑,还是热情的招呼他们,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这么大年龄的人还忙前忙后,夏星月有点不好意思,和其他人对视一眼便告辞了。
夏星月向她保证:“你好好的,明天我还来看你,好吗?。”
张婉凝点点头,脸色苍白一片。
眼看医院没有线索,顾临川提议可以先去他家吃个饭休息一下。
顾临川把家布置的特别像音乐厅,圆形的穹顶,奢华的水晶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九尺斯坦威的黑白静静的琴键上流淌。窗边的绿萝绿油油的,从桌角垂落,轻薄的窗帘随风吹动。
夏星月使劲嗅了嗅,感觉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雪松的香味,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这沙发是什么材质的,坐上去软绵绵的,好像坐在棉花上,“哇,这里也太宽敞了!”
“咕咕咕……”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夏星月略显尴尬,“我早上没吃饭,这个点饿了很正常吧?”
顾临川认命的拿出手机:“我在网上买吧,我看现在也都中午了,大家吃什么?”
夏星月很积极:“我要吃肉!”
顾临川点了椰子鸡,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大夏天的,空调和火锅最为相配,再加上果汁汽水,简直不要太爽啊!
耐心的等锅里滚开的椰子水把鸡肉烫熟,真是奇怪,蘸料明明只有青柠和酱油,可是鸡肉吃起来却出人意料的鲜美。
夏星月埋头苦吃,额头泛起薄汗“我的天,自从上次从船上回来,我就感觉我跟饿死鬼投胎了一样,吃什么都很香。”
顾临川深表认同:“是不是有一种百八十年没吃上饭的错觉。”
路池道:“实不相瞒,那天回去我都没来的及等菜上桌,干吃了两大碗白米饭。”活像逃难的。
沈怀远:“哦,饭桶……”
路池:!!
桌上的沙漏在计时,锅里是刚下的蘑菇,夏星月吃一口冰西瓜,冰爽的口感让她瞬间感觉快乐加倍,她长舒一口气:“你说做任务就做任务,能不能让我吃个饱饭啊?”
夏星月陷在云朵般柔软的沙发里,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凝结的水珠。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烙下金箔似的条纹,顾临川站起来,走到水柜边调试墙角的古董留声机,黑胶唱片旋转时扬起细小的尘埃,像撒在光束里的金粉。
夏星月敏锐地捕捉到顾临川听到音乐的瞬间,身上散发的愉悦。这位钢琴家大部分时候都很冷静克制,总像精心调试的乐器,每个表情都克制在恰好的音阶,此刻他眼睫投下的阴影却轻微颤动,仿佛琴键被按下了弱音踏板。
顾临川将冰镇的话梅番茄推到茶几中央,琥珀色糖浆裹着红果,在瓷碟里堆成山。“尝尝看,用话梅和桂花蜜腌的。”他腕间的铂金袖扣擦过夏星月手背,凉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
“顾老师居然爱甜食?”夏星月故意拖长语调,咬破的番茄在舌尖迸出酸甜汁液。她注意到对方耳尖泛起极淡的粉色,像白瓷釉里晕开的胭脂。
蝉鸣声忽然变得粘稠,夏星月望着窗外摇曳的蓝雪花,藤蔓缠绕的铁艺栅栏外。
“尝尝这个虾滑。”顾临川往她碗里舀了颗裹着椰浆的丸子,“李雪说你在轮渡上念叨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是我在转移注意力!”夏星月用筷子尖戳开Q弹的虾肉,“当时浪打得船身直晃,你还非要站在甲板上装深沉......”
“我在观察云层走向。”当事人无奈地摇头,银灰色西装搭在椅背,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倒是某个姑娘给了我两刀,还说要给我手绘一个见义勇为的奖状。”
夏星月忽然没忍住不好意思的轻笑出声,望着他映在玻璃窗上挺拔的侧影,一颗心像遇热的黄油般渐渐化开。后来根据几人的回忆,她发现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锅,差点把顾临川害了:“你少在这……好啦,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我当时也是被迷惑了啊,都失去神志了,你能原谅我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