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月偷偷把匕首藏在身上,确定匕首的轮廓被衣服完全遮盖住,外表看不出来了,才若无其事,受气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的跟在老婆婆身后。

    老虔婆,我看你有什么花招!

    “这边。”老婆婆笑眯眯的,一脸的慈祥和蔼,“在这边。”

    老婆婆推开祠堂正门,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冻的夏星月打了个哆嗦。

    好冷!夏星月闻到一股很重的霉味,还有木头的腐朽味,又混合了经年不散香烛味,救命,呛的她眼睛疼。

    门内,整面墙密密麻麻的排位,重重叠叠,塞满了整个空间,数量多的让人头皮发麻,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像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从黑暗里凝视闯入者。

    老婆婆虔诚的跪拜,脑袋结结实实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话声音。

    额头上都磕青了,看着都疼,这么大把年纪,对自己下手这么狠,是真的虔诚还是恐惧?无论如何,是个狠人。

    老婆婆点了香递给两人:“给祖宗上柱香,心诚则灵,会保佑你们的。”  老婆婆声音苍凉,

    夏星月感觉很奇怪,她心说:怎么这种鬼怪横行,杀人不眨眼的地方,还搞祖宗崇拜那一套?人命如草芥还保佑个啥!况且,你祖宗为什么要保佑我?

    不过她当然不敢问,乖乖的接过香烛,恭恭敬敬的接过香烛,老老实实的磕头,插好香。铜炉里袅袅青烟升起,萦绕在深色,冰冷的木牌之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上完香,老婆婆带她们穿过昏暗的正厅,正厅后面居然还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

    和外面古朴老旧,压抑恐怖的氛围不同,这间屋子被布置的格外喜庆。

    满眼都是刺目的大红色,红的铺天盖地,红的鲜艳欲滴,如同血管里四处流淌的血液,又像熊熊燃烧的烈火,红的几乎要灼伤眼睛。

    大红色的绸缎,光滑夺目,流苏挂满了墙壁,窗户上糊着大红的“囍”字,大红色的桌布上,一对龙凤红烛落下猩红的热泪,跳跃的烛火将昏暗的屋子照的温暖。

    折屏上用浅淡的墨水绘着象征多子多福的葡萄和石榴,屏风后隐隐绰绰可见一个端坐的人影。

    那是一位新娘。她穿着同样鲜红如血的嫁衣,上头用金丝绣着一遵八臂神像,头上插满用珍珠穿成花朵,盖头垂下的银制流苏遮住半张脸,脖子上和手上戴着繁复的银饰。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势标准,纹丝不动。

    虽然看不见人,但看来新娘子是个大家闺秀!

    老婆婆欢天喜地说道:“新嫁娘,吉时快到了。娘家的姐妹来为你梳妆添喜,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门。”

    “哈喽!”夏星月好奇的挥手,“哈喽哈喽,新娘子你好哇。”

    折屏后的人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夏星月也不尴尬,挠挠头若无其事的说:“嘿,新娘子还害羞上了。”

    文娜在她耳边偷偷道:“我觉得这里好奇怪。”

    这不废话。夏星月问:“邪门的很?”

    文娜奇怪的问:“你说,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夏星月见她一脸唯唯诺诺:“你是第几次?”

    文比了个二

    夏星月忽然想到李雪,内心一阵难过。

    文娜瑟瑟发抖:“我害怕。”

    夏星月安慰她:“没事哒没事哒,要死也有我做伴。”

    “吉时快到了。”老婆婆的声音苍带着奇特的兴奋,“新嫁娘风光出门,娘家送嫁的姐妹,怎能寒酸?来,快来,我的好孩子,换上喜服,梳妆打扮,这才合规矩,添喜气!”

    “换…换衣服?”文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大可不必了吧。”

    “婆婆,我们只是送嫁……”夏星月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好好的她们干嘛要换衣服,还要梳妆?虽然不知道这老虔婆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皮裤套毛裤,必然有缘顾!

    “规矩就是规矩!”老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娘家姐妹同喜同妆,福泽绵长!莫要误了吉时!”

    看吧看吧,慈眉善目果然都是装的!夏星月还想挣扎抗议,心想这小老太太战斗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她偷偷看了眼折屏,那女的跟她们一伙的,二打二……

    可是文娜已经吓得快要瘫软,夏星月无可奈何,她知道此刻硬抗绝非上策。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婆婆。”她低眉顺眼地应下,同时飞快地给文娜递去一个“照做”的眼神。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寻找机会。

    她走到衣架前,掀开红布。两套同样鲜红如血的衣服赫然出现!布料光滑得诡异,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鸟兽,有点奇怪,又有点抽象,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衣袖边滚了一圈露出獠牙的毒蛇,头尾相连。这衣服款式竟与床上新娘身上的有点像!只是没有盖头,也没有华丽的首饰。

    没有脱掉原本破破烂烂的衣服,夏星月直接把这一身红衣穿在身上,这衣服料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又软又滑,带着动物的质感。

    老婆婆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才像样!”她不由分说地指向窗边的矮桌,“来,梳妆!”

    将两人按在蒙着红布的矮桌前,桌子上镜子锃亮,清晰地映出两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她们身后那一片令人窒息的、流淌的血色背景。老婆婆亲自拿起那把缠满红线的木梳。

    冰凉的梳齿刮过头皮,夏星月浑身僵硬。她看着镜中自己被迫穿上的红衣:“诶,有别的颜色吗?我穿红色不好看!”

    老婆婆一边给她梳头,笑的眼睛后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红色怎么不好看呢?你穿红色最好看。”

    夏星月摇头:“错,红色娇嫩,我今年都多大了?要我说啊,我比较适合绿色,那玩意儿吧不挑年龄……”

    老婆婆不理会她胡言乱语,给她梳完头编完发,又给文娜梳头编发,接着给她们两净面。

    一块同样崭新的红布沾了温水,轻轻地擦拭着夏星月的脸颊,那块同样崭新的红布沾了温水,轻轻地擦拭着夏星月的脸颊。

    水是温的,布是软的,老婆婆的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但夏星月只觉得那温热的湿意像是某种黏腻的活物爬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老婆婆仔细端详夏星月的脸,混浊的眼睛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像是在审视一件需要精雕细琢的器皿。

    “多年轻,多漂亮!”她喃喃道。

    谢谢。夏星月挣开她的手。我知道不需要你说。

    接着,老婆婆拿起一个盒白色面粉。

    “等等,婆婆,这就不用……”夏星月的话音未落,那粉扑已经带着一股浓烈的香粉气味,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去送嫁,又不是去当小丑表演节目!

    粉扑瞬间堵塞了毛孔,三两下仿佛一层石膏面具正在她脸上成型。

    夏星月屏住呼吸,感觉那粉末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孔,呛得她几乎窒息。镜中的自己迅速变得惨白,毫无生气,像戏台上僵硬的木偶,或者……棺椁里精心装扮的死人。

    老婆婆对效果很满意,放下粉扑,又拿起一支漆黑的眉笔。

    “老婆婆,我自信自己眉毛不画而黑,老婆婆……诶呦……诶呦……”夏星月左躲右闪,欲哭无泪。

    “别动!”老婆婆的一双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控制住她。

    夏星月看着镜中自己那两道又黑又细,又挑高的眉毛,挂在惨白的粉面上,显得无比突兀和狰狞。

    “诶呦,你这是什么审美啊!想我天生丽质,天香国色,天女散花,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啊天打雷劈!把她画成这样,这个老虔婆要天打雷劈!

    呜呜呜……

    “嗯,眉眼精神多了。”老婆婆自顾自地评价,枯槁的手指打开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是几片胭脂纸。老婆婆枯槁的手指捻起一片胭脂纸,那纸红得发紫,透着一股蔷薇花甜腻的香气,像是某种干涸的血迹。她将那纸片凑到夏星月唇边,示意她抿一下。

    夏星月强笑着往后缩,那纸的颜色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你看我这小嘴巴,多红啊,涂了反而俗气了。”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依旧笑意吟吟,手上的力气却更大。

    夏星月无奈,只得象征性地在那可怕的胭脂纸上轻轻碰了一下,惨白惨白的脸上活像女鬼,脸上挂着两条漆黑细长的眉,嘴唇却突兀地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深暗的猩红。

    这不是活脱脱一副香火店的纸扎人模样吗?

    “噗…”夏星月看着镜子里那个不人不鬼的自己,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又赶紧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婆婆,您这手艺…真是…真是…独具匠心!”

    老婆婆对她的“恭维”置若罔闻,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文娜。文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任由老婆婆在她脸上涂抹。很快,又一个惨白脸、鬼眉毛、猩红唇的“纸扎姐妹”新鲜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