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染蓦然惊醒,冷汗从额头滴落在地面上,竟然又做了那个梦,那个满是鲜血的噩梦。
内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周,虽然还有些凝滞,但已经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几日前他前往清溪山祭拜自己的父母,中途遇到了一身污垢狼狈不堪的苏漪诺。苏漪诺告诉他父亲失踪家中突逢巨变,请他出手帮助。
传讯小桃时他一时不查被苏漪诺一剑刺穿了胸口,好在及时避开了要害没有当场毙命,后来又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围杀,一路逃到了江州赵家庄,又掉进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洞口处是个机关,从下面估计是打不开的。”陆栖染深呼出一口气感叹自己真是流年不利。
这下面是个密室的入口,陆栖染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暗门的机关,便将目光放到了这块最大的石壁上,石壁中央是一个八卦阵图案。
陆栖染仔细一瞧,顿时觉得这个图案些许眼熟,他细细回想了一阵,脑中灵光乍现,“居然和苏伯伯书房密室的开关一摸一样。”
在陆栖染年幼的时候,那会他还住在苏家,苏漪诺曾拉着他偷偷溜进了苏雍的书房,二人阴差阳错发现了这个密室,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苏雍发现了,为此苏雍还将苏漪诺狠狠责罚了一顿。
苏雍的密室为什么和赵家庄的密室入口机关一模一样,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内伤已经很严重了,如果再不出去,怕是真要死在这了。
这个八卦阵看似完整,实则阵内机关已全被打乱,陆栖染脑海中浮现了苏雍的话,“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以白圈为阳,为天;黑点为阴,为地。”
“一六共宗,为水居北;二七同道,为火居南;三八为朋,为木居东;四九为友,为金居西;五十同途,为土居中。”
将乾一转至天南,兑二转至泽东南,离三转至火东,震四转至雷东北,巽五转至风西南,坎六至水西,艮七至山西北,最后将坤八转至地北。
只听见“轰隆——”一声,陆栖染面前的墙面开始发生震动,墙体自地面缓缓向上抬起,露出了一条长约数十米的通道。
就在这时,陆栖染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异响,他抬眼看去,一道黑影从高处跌落,在空中旋了个身,双脚平稳落地。
陆栖染将手悄然放在剑柄上。
玉千澈今晚真是倒霉透了,莫名其妙帮了个小姑娘,莫名其妙被一群怪物围攻,又莫名其妙掉进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
玉千澈定睛一看,眼眸骤然亮了起来,眼前之人面色虽稍显疲惫,五官却异常俊美,尤其是一双如水的眼眸,像是能把人吸进眼底。
玉千澈心里惊叹,“果真是公子世无双。”他感觉今晚经历的一切,或许值了?
密室的墙又开始震动,陆栖染转身进了密室,对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玉千澈道,“快点进来。”
玉千澈也顾不得欣赏了,一个闪身也进入了密室中。
随着“轰——”地一声,墙体彻底闭合。
这条通道内不像入口处漆黑昏暗,墙壁上挂着几盏光芒微弱的壁灯,陆栖染灭掉了手中的火折子沿着通道往前,玉千澈紧随其后。
“在下玉千澈,敢问姑娘芳名。”
这人眼睛有毛病吗,陆栖染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姑娘。”
玉千澈快走两步和陆栖染并肩,细细地打量起他,夸张地震惊道,“是吗?没想到小娘子年纪轻轻的已然嫁做人妇了。”
说完还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陆栖染有些恼怒,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抓起了玉千澈的手放到了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上。
两人都因这番举动怔愣住了,待陆栖染回过神来,连忙松手后退两步,真的一点都不想承认刚刚的行为是他干的。
不再去看玉千澈的表情,陆栖染瞬间加快了脚步,将他甩在后面。
玉千澈本意只想过过嘴瘾,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他唇角勾了勾赶忙追了上去。
穿过过道,是一间空旷的圆形大殿,大殿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口棺材。
二人将棺盖全部推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弥漫开来。每个棺材里都有两三具尸体,这些尸体有死了几个月的已经腐烂不堪,但大部分都是最近才死的,尸僵刚开始缓解,表皮出现了小水泡。
陆栖染和玉千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
赵家庄被屠后衙门派人来过这里,入目的是血流成河,一片狼藉,却不见一具尸体。衙门的人翻遍了整个赵家庄还是无功而返,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没有尸体就验不了尸,也无法确定凶手。
玉千澈面色冷峻,“看来这赵家庄本身就是个贼窝。”
陆栖染心里却有些复杂,赵家庄肯定和苏伯伯有些关系,如果赵家庄是个将人杀死后做成尸奴的贼窝,那苏伯伯知道吗?
见陆栖染脸色不太好,玉千澈关切道,“怎的了,小美人。”
陆栖染被他的称呼雷到了,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你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只好这么称呼你了。”玉千澈面露无辜,无奈摊手。
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陆栖染剐了他一眼道,“陆栖染。”
说完也懒得再看他,自己去查看起了大殿里的那道暗门。
被玉千澈这么一打岔,陆栖染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对于态度冷淡的陆栖染,玉千澈搭讪的热情丝毫没有被磨灭,关于陆栖染的问题像炮珠一样一个接一个抛出。
陆栖染一个都不想回答,耳畔自动屏蔽了玉千澈的声音。
暗门的开关便是旁边凸起的石头,陆栖染按下开关,暗门缓缓升起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
玉千澈一把按住了陆栖染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自己抢先一步进入了暗道中。
陆栖染有些怔忪,默默看了玉千澈两眼也跟了上去。
暗道的尽头又出现了两条路,两条路看过去都是黑黢黢一片,不知道通向哪里,二人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左还是右?”玉千澈道。
“不如我们分开行动?”陆栖染道。
两条路谁都不知道通向哪里,若有一人遇险至少能保全另外一人,算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玉千澈可不愿意,没遇见陆栖染之前,要他自己探路也不是不可以,现在那真是想都别想。
“那怎么行!我这么柔弱不能自理,遇到危险怎么办,你可不能丢下我。”玉千澈道。
陆栖染对玉千澈厚脸皮的程度简直叹为观止,他真的不知道柔弱不能自理是什么意思。
“你说走哪边。”陆栖染道。
“那就左。”
暗道中安静的有些诡异,二人凝气静神,时刻关注周围。只听见“咔嚓——”一声,墙壁上的暗格突然全部打开,下一刻无数箭矢朝二人倾射而出。
玉千澈手腕反转,剑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将右侧射来的箭矢全部斩落在地。陆栖染也挽了一个剑花,将左侧的箭矢全部挡下。暗道内剑光闪烁,二人彷佛心有灵犀一般,配合亲密无间。
直到将密道内的暗箭全部打落,二人还未松口气,两侧墙体随着轰隆一声,迅速朝中间靠拢。玉千澈见状不妙转身揽住陆栖染的腰足尖如蜻蜓点水一般,三两步便来到暗道的尽头。
陆栖染也提前掷出暗器撞到暗门旁凸起的石块上,两人在墙体闭合之前成功进入了暗门。
暗门内是一座地牢。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陆栖染拍落了腰上的手。
“好无情啊阿染,明明我们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玉千澈的表情和语气活像个被负心汉抛弃的怨妇。
“玉公子怕不是得了癔症,正巧我在神药谷有个朋友,让他帮你瞧瞧。”陆栖染道。
“没想到阿染这么在乎我,玉某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玉千澈暧昧道。
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陆栖染气结。
虽说是地牢,牢内却空无一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地牢深处。
二人脚步一顿,地牢深处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背对二人席地而坐。
他听见脚步声并未转身,只是喃喃道,“终于轮到我了吗。”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即将解脱的释然,又夹杂了些许不甘。
这么大的一座地牢只关了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寻常。
“你是谁?”陆栖染道。
牢中之人的背影怔愣了一瞬,随即猛地转过身来,长年未打理过的毛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陆栖染看不出他的年纪。
“你们是谁?!”乞丐眯起眼来质疑道。
陆栖染淡淡瞥了一眼玉千澈。
玉千澈轻笑一声道,“我们是霁月山庄的人。”
牢中的人将杂乱的发丝撩到脑后,似是这才看清了二人的长相,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白浮现了细密的血丝,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陆栖染,“霁月山庄?你怎么会是霁月山庄的人?
玉千澈将陆栖染拉到了身后挡住牢中之人的视线道,“阿染,你小心点,这人怕是个疯子。”
他的手扒上了铁栏,长长的指甲戳进了皮肉里,随即将视线强行挪到玉千澈身上,“你是霁月山庄的人?玉临川是你什么人?”
玉千澈也收敛了笑意,一字一句道,“你认识家父。”
牢中之人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将激动的心情彻底平复了下来,语气中还是有些颤抖。
“我…我是赵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