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掌柜的收不收？”
纪淮脸上带着笑，眼中的期待更是藏不住，祁朗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好消息咽了回去，故意沉下脸说：“不收。”
意料之中的答案，虽然祁朗脸上的表情并不能称之为失望，可纪淮还是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看到他拿出碗筷熟练地夹起萝卜，赶紧上前拉着祁朗不放：“你……该不会……是想在这卖吧？”
“不行吗，不让在里面卖我就在外面卖，这他们也要管？”
“呃……在别人门口叫卖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对方出来赶人怎么办？”
“啧，那就等他们来赶人了再说。”
侧身往楼里望去，纪淮看见刚才和祁朗交谈的小孩正皱着眉向他们这边瞧，眼见祁朗就要开始叫卖，他赶紧上前一把将人捂住：“别别别！要不先拿一些给管事的尝一尝，兴许对方吃过觉得不错就答应了呢，怎么样？”
“凭什么给他吃！万一谈不成还赔碗萝卜。”祁朗演得忘了形，两只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
“一碗萝卜而已，也值不了多少钱。你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平常可不见你这样。”
纪淮紧紧抓着祁朗不放，瞧他脸色是真不好便试探着问：“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也卖了不少呢。谈生意不都是这样吗，哪有一次就成的，别为这种事坏了好心情，先回家再慢慢商量？清河也不只醉仙楼一家酒楼，不行的话我们再去其他店看看。”
“不行！”演过头的祁朗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向他侧目，“这个，我觉得你说得对，谈生意哪有一次就成的，我愿意再给醉仙楼一次机会。就按你说的，让掌柜的先尝一尝，就凭赵美兰女士的手艺，我不信拿不下他们！”
说完之后，祁朗也不管纪淮的反应，拉着他就往楼里去。
“诶，祁朗你慢点。”
刚在位上坐定，小二领着人过来了，跟在他身后的人体型富态，两字眼笑得只剩下一条缝。
“掌柜的，便是这位小哥说要在醉仙楼卖腌菜。”说着小二又对着祁朗指着胖乎乎掌柜的介绍，“小哥，这位就是我们的袁掌柜，你有什么事和他说就好。”
祁朗早在顺子领着人过来的时候就起身了，听完介绍，他下意识就伸胳膊想要握手，还是纪淮偷偷在他身后拉着袖子才让他免了出糗。
“袁掌柜您好，我们想在醉仙楼售卖自家做的泡萝卜，也不知道有什么要求。”
“我晓得，顺子刚才同我说过了。”袁掌柜摆摆手让两人坐下，“其他的没什么，不过你们也知道醉仙楼是个什么地方，味道上我得先把把关才行，这事顺子也和你们说过了吧？”
“说过了说过了，这不，我都准备好了。您尝尝，保管让您满意！”
祁朗从筷筒里抽出筷子，恭敬地递给袁掌柜，和刚才在外面瞪着眼睛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纪淮不是傻子，从这两人的对话和祁朗态度就知道刚才是被骗了。
袁掌柜的身材不是凭空长出来的，他本就是个好吃的，也是个会吃的，只一口便尝出了泡萝卜的独特之处：“嗯，比一般的泡萝卜脆多了，酸和辣也重一些，不过甜味很好的中和了这一点。虽说第一口有些刺激，不过确实是个开胃下饭的好东西，让人吃了还想吃。”
搞定！我就知道没有人能对赵美兰女士的泡菜说不！
尽管心里已经乐得飞上天，可祁朗却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味道过关之后才是重头戏。
“那这么说我们可以在醉仙楼卖了？敢问袁掌柜，如果真的在醉仙楼售卖，抽成比例该如何分配？”
“抽成？”袁掌柜摸着胡子笑了笑，两眼又眯成了一条缝，“醉仙楼同其他酒楼不一样，我们不抽成也不收其他费用，无论卖出多少都是你们的。只有一点，这东西不能出现在其他酒楼，不知两位可能接受？”
“抱歉，请问不能出现在其他酒楼是指除了醉仙楼哪都不能卖吗？您是做这一行的，应当知道这些小菜利润不多，可整个清河也不是谁都吃得起醉仙楼的饭菜。我们可以承诺不在其他酒楼进行售卖，但如果进了醉仙楼就得放弃普通客人，那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祁朗还在袁掌柜不抽成的回答里没回过神来，听见纪淮的话连忙跟着点头：“没错，咱们家的泡萝卜本来就是不值钱的玩意，卖的量大才有利润可言。醉仙楼的客人就算再不差钱，也不能只吃泡萝卜吧。”
原本直接给醉仙楼供货的法子走不通，祁朗还想继续在醉仙楼售卖，就是为了借醉仙楼的名声把自家泡萝卜的名声打出去，到时候买的人会更多。醉仙楼的食客是不少，可还是吃不起醉仙楼的人更多，捡芝麻丢西瓜的事他才不干。
“哈哈哈哈哈哈……”袁掌柜端着茶，喝了一口后才慢慢放下杯子，“到底是年轻，两位小哥急躁了不是。”
“醉仙楼最讲究的就是以和为贵，和气生财，怎么把我们说得像是强买强卖的。我知道你们是小本买卖，大家都不容易，只要不在其他酒楼售卖，卖给其他人当然是可以的。”
“真的？”祁朗这才察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是有些硬了，赶忙端着茶杯起身道歉，“抱歉，是晚辈着急了些，还请袁掌柜见谅。”
“哈哈哈，好说好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坐下吧。”
袁掌柜半眯着眼，从两人面上扫过，然后问：“听口音两位小哥似乎不是清河本地的？”
“对，我们不是清河人，是因为战乱才逃难来了这。”
“难怪，我就说两位瞧着不似寻常农户，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气韵在身上，尤其是你旁边这位小兄弟。”袁掌柜点点头，而后继续问，“按理说君子远庖厨，这腌菜应当不是你们两位做的吧？”
“袁掌柜猜的是，这泡萝卜是我妈……是家母所制，原是家传的配方，以前只是做了自家人吃。这不是冬天日子难过，家中弟妹又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开销实在是大，才想着能不能多些进账。”
“原来如此，两位和家人能顺利来到清河，如今一家人还都在一起便是幸运，想来小兄弟一家必是大福之人。”
“或许吧，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祁朗说着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这福气什么时候来。”
“哈哈哈哈，莫急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
袁掌柜人看着和气，说话也不急不慢，就是问题实在是多了些。祁朗他们好几次想要走，都被袁掌柜那张笑脸拦下，放他们离开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
“走快些，我肚子都叫了。你说那袁掌柜，就差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不就是在他那卖些泡萝卜，有必要问这么细吗？”
小推车和泡菜坛子已经被纪淮收了起来，祁朗饿得不行，一身轻松大步走在前，纪淮在他身后加快步伐跟上：“虽说只是在醉仙楼卖些小菜，可好歹算是合作吧，多了解合作对象也放心些。我才是搞不懂你，没事演戏骗我干什么，害的我还以为你被骂了，火气那么大。”
“呃……”祁朗突然停下，“你……生气了？”
“生气？”纪淮奇怪地眨眨眼，“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就和我开个玩笑，还演砸了。”
“可我就是奇怪，你、远叔、还有佑佑也是，你们好像无论什么情况都那么乐观，简直就是‘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这话的践行者，我可没有这样的好心态。”
“哦~~”祁朗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可能这就是基因的力量吧，你又不是没见过奶奶，她老人家那才是叫心大，我们和她比可算不上好心态。”
“纪淮，你可是天选之子，心态怎么能不好呢。”祁朗重重地抓着纪淮肩膀，表情严肃，“虽说家里存款离任务目标还有一点距离，但我、老祁同志还有你再努力一下，就从泡萝卜这一小步开始，肯定能在春耕前把那灵泉给解锁。”
“哼哼！到时候用灵泉种出来的水稻产量一定翻翻，光是卖稻种估计都能赚不少。嘶，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学小说里的那些人，在桃子上贴个寿字？如果我天天浇灵泉，那桃子能不能长得和人脑袋一样大？这种天降祥瑞，可是老天爷对新帝的认可呀！”
纪淮看着眼前已经陷入幻想无法自拔的人，忍不住后退几步，他上下打量着祁朗，好几次欲言又止。
“祁朗，你……”
“啧，我这个猪脑子！送什么寿桃啊，该直接把高产水稻种献上去才对。”说着祁朗突然盯着纪淮不放，“最好还是以你的名义去送，你说这么大的功劳皇帝有没有可能跳过科举，直接给你封个官做？这样你也不用费脑子科举了。”
“……祁朗，你怎么突然和夏夏一样，八字都还没一撇就想这么多。灵泉的效果还不知道怎样，那上面只说能提高产量，可提高多少也没说，我觉得你还是别抱太大期望。”
“不至于吧，这都做不到叫什么灵泉。”
“反正你别期望太高，免得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