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市场如果已经垄断,难道是想进攻男性市场?”
尹嘉号笑着摇了摇头,在电脑上按下播放键,草稿箱里的内容就这么滚动起来。
“我最近在考虑新的扩张计划,正视女性性需求,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良和创新情趣用品,更大程度的考虑女性生理结构的特殊性以及用户体验的情绪舒适度。”
“科普性教育,让大家对自己的身体和心理状况了结的更全面,拒绝羞涩,拒绝羞耻,不避讳正常的生理需求,不强硬的与荷尔蒙和激素对抗,适应生物发展,更大程度的让女性延年增寿,这是我的首发策略。”
“同时我还有一个想法,扩大这种性认知度,降低国民羞耻感,勇敢的拒绝,勇敢的说不,将隐晦难言暴露在阳光之下,从根本上渐少和杜绝青少年犯罪。”
“关注青少年健康成长及心理健康,不做嫌疑人的马赛克,不做公众口碑的遮羞布。”
镜头里的诗千柠自信又张扬,她从容不迫的婉婉道来,像夏天穿堂而过的风,只是微微吹动了门边的风铃,将捕梦网送向远方。
“好前瞻的意识。”这是郝音佳看完的第一感受。
“生日的时候,景木禾陪她过生日,她说了自己目前的宣传的困境,天天拉着市场部和公关部开会,找不到合适的宣传频道,景木禾听完她的理念第一个就推荐了我。”
“听明白她的需求后,我花了一周的时间背调,搜集资料和实地考察,参观了她们公司的所有生产线和管理区。”
“从基层到领导层,这个采访的台本问题设定了,我连着通宵熬了三天两夜写出来的。”
“不是她急,是我急,因为早一天出现就可能会少一个受害者出现。”
“滴滴滴、滴滴滴”不知道哪台机子出了故障,发出熟悉的声音,郝音佳想到了什么掏出了兜里的手表。
“第一个是直播间,带来了外部资源,缓解物质焦虑。”
“第二个是剪刀手,领悟了精神内核,缓解精神焦虑。”
“那第三个呢?”
“马赛克、遮羞布、现实滤镜的美颜仪,这里是修图室,你的任务室教会我自我认可,缓解身体焦虑,对吗?“
“你的表呢。”
“你很聪明,都猜对了,但我没有表。”尹嘉号慢慢直起身收起了笑意,脸上是郝音佳没见过的凝重。
“借助虚拟空间的外力对症下药,这里不是直播间,也不是剪刀手,更不是修图室,它们只是你眼里的幻想。”
“这是你的意识海。”
“我没有表,因为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最后一块表,在你那里,找到了你就可以出去了。”话音刚落,尹嘉号凭空消失了。
“滴滴滴、滴滴滴”的机器故障音后,这个别墅闪烁了三次,逐渐扭曲的形态,第三次灯灭后郝音佳重新陷入了一个漩涡里。
看着疯狂卷来的浪花,她突然有了求生的本能,奋力游向不远处的礁石,耗尽全身力气的爬了上去。
她累了,她想睡觉。
医院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护士拿着协议书匆匆跑了出来。
“家属呢?家属在哪?孩子父亲在哪?胎儿头太大不好出来,需要家属签字确认孕妇情况。”
“儿子儿子快醒醒。”一个老妇人用力摇晃着靠墙坐在手术室门口的男人。
脸上的红晕和混沌的意识不难看出身上的酒气。
护士等不及了:“你是孩子的奶奶吗?实在不行奶奶代签也可以。”
“不行,不行,我不敢签,我把我儿子叫醒签。”老妇人吓得头摇成了拨浪鼓。
外面匆匆赶来的女人刚好听到这句话,狠狠刮了面前的两人一眼,一把夺过护士手里的纸笔:“我是产妇的妈妈,我签,医生,不论发生什么不留余力的保大人。”
“你……”旁边的老妇人想说些什么,看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早知道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该把女人嫁过去。”女人急得在外面来回踱步。
“啊!“巨大的呐喊声后是一声啼哭,护士匆匆把浑身是血的孩子抱出来后,手术室的门又关上了,通红的”手术中“三个字还在亮着。
老妇人也顾不上烂醉如泥的儿子,跑过来看孩子。
女人一把扒住护士的胳膊,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她隐隐猜到了什么:“我女儿呢?我女儿怎么还没有出来,我不是说了保大人保大人。”
护士微微摇了摇头:“孩子头已经露出来了,来不及了,产妇大出血正在抢救。”
女人听完泄了力气“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过来拥着她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医生不是也还没出来,会没事的。”
走廊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醉酒男人的鼾声,灯灭的那一刻,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我们尽了力。”
护士通报着时间:“33岁贾隐好,死亡时间二十三点零二分。”
病床上推出来的人面无血色,里面的产房可见半床血的痕迹,女人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哀声痛哭:“妈错了,妈错了,妈不该逼你结婚的,求求你醒过来看妈妈一眼好不好。”
推不走的病床被她死死扒住,男人和护士一起上来拉他,女人一巴掌狠狠甩到男人脸上:“当初我就说她不想结就不想结,活到八十我也养的起,是你嫌丢人天天说没完成任务的逼她,把我变成跟你一样杀了好好的刽子手。”
医院的喧嚣灵堂的沉寂,头七下葬后,女人捧着贾隐好的遗照站在墓前平静的开口:“我们离婚吧。”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没散场的宾客亲朋劝做一团:“好好已经走了,你俩得好好过,都要入土的人了,离什么婚。”
好吵好吵!
吵得让人头疼!
要是有一个凉的地方就好了。
江南的断桥上一个落寞又颓废的身影在一片雾气中行走。
合伙人背信弃义,卷走了公司账面上一半的项目款,资金链断链联系不少一个个电话来找印耗家问责。
印耗家破产了,法院传票一张张的往家里寄,没有钱就算了还要代人坐牢,她的人生毁了。
手机里微信通知栏消息+1,备注是置顶的妈。
印耗家站在河边,点开听了听语音,妈妈的声音:“你舅舅的孩子比你小都结婚两年了,现在孩子马上都要生了,你什么时候给自己打算啊。”
“上那么多年学你说你没谈过我不信,有了就跟我说一声找时间带回来见见,不小了……”
你不信,我是什么人什么性子你知道吗?
妈,你懂过我吗?
浑身突然卸下了力气,胳膊垂落的瞬间,手机掉进了涛涛的河水。
“哎,我的手机。”印耗家追着手机跳了下去。
对面车道开车采风的景木禾看见桥上的异样,猛踩油门在前面的路口狂打方向盘,车还没停稳,副驾驶的摄影师就冲了出去,与此同时印耗家也松了原本抓着栏杆的手。
刚下过雨的天,水很急,即使水性好摄影师也不敢贸然跳下去,环顾四周,一边脱衣服一边往下游跑去。
景木禾同时打了120、119和110,连车上的火都没来的熄。
这段路地势高,水流很急,摄影师在下面游向刚刚的位置,什么也没有摸到,被冲走了。
救援人员赶到顺着河道找了一夜,下游平缓的石头上,被泡的泛白的人早已没有了生命体征。
“滴滴滴,滴滴滴,滴~~~”原来这是心电图停跳的声音,所以她们都死了吗?
贾隐好的幻想止于那年产房,大出血难产的她没从手术床上下来。
当年雨后的河边,景木禾也并未拉住印耗家,她就那样将生命的结束在冰冷的河水里。
尹嘉号是唯一破局的人,因为妈妈的出现握住了死神的枪口,表=钟,送表=送终。
尹嘉号没有表,因为她是未来唯一活着的人。
“这是你的意识海。”
“我没有表,因为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最后一块表,在你那里,找到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尹嘉号最后的声音在郝音佳脑子里怎么也赶不走,来自一年后的自己,救她也救妈妈。
尹嘉号自杀那晚,是妈妈从梦里突然惊醒,连夜到家看见了举刀的死神,最后徒手握住,用爱感化了阎王。
那她呢?谁来救她?
还是她也死了?
“表在我这里?我怎么不知道?所以我也死了吗?”
没有爱的这一生太长了,看不到进头怎么也走不出漩涡,有爱的这一生又太哽咽了,太晚太早都是失败。
“佳佳,佳佳。”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回荡着她的名字。
有个声音在叫我?谁?好熟悉啊。
这里是哪儿?好黑啊,是地府吗?
郝音佳一边摸一边找,拐角处摸到一个石门的开关,推开门里面有一个跪着的满头白发女人,她看不到她的脸。
“你确定要签吗?”
女人疯狂点头,在纸上按下手印。
她想走进看清上面的内容,一切又都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