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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月法则(四)

    姜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冷汗已经浸湿睡衣。方才半梦半醒间听见的金属摩擦声,此刻正以规律的频率从木工坊方向传来。

    有小孩被困在里面了?里面那么多工具,不管误触哪一样都十分危险。她决定过去看一眼。

    石头地板透心凉,姜莱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刚走出房间,姜莱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安妮。

    安妮用一个黑色的毯子将自己包裹住,鬼鬼祟祟跑到木工坊前,姜莱快步跟上。

    姜莱从安妮背后拍了拍她肩膀,安妮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吓到,她立刻用黑色毯子将自己的脸捂住。

    “安妮别怕,是我。”姜莱凑近安妮小声地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妮松开毯子露出了小眼睛,她示意姜莱保持安静,以防引起巡逻修士的注意。

    随后两人走到木工坊的窗子边,因为窗帘都被拉上了,所以两人无法看到木工坊里面的情况,大门也已经被修女们锁起来。

    铁链声和惨叫声依旧不断从木工坊内传出。突然,安妮裹着小毯子开始抽泣。

    “里面肯定是威廉和亨利哥哥,他们偷偷给我拿了药,现在一定是在受惩罚。”

    因为怕哭声引来修女们,安妮用毯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姜莱抱住安妮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现在她们手头没有任何工具打开门,一直游荡在外面可能会被巡夜的修士们抓到。

    姜莱安抚好安妮后把她带回了房间,并且承诺下次她会帮她把威廉和亨利解救出来。

    回到床上没有躺多久,木工坊的惨叫声和铁链声戛然而止,劳累了一天的姜莱也很快再次睡了过去。

    “咚……”教堂的钟声响起,又是新的一天。

    在吃早餐时,姜莱把昨晚自己听到怪声和遇见安妮的事情跟朋友们同步,希望她们能一起帮忙想有什么办法能打开木工坊的门。

    趁着还没到缝衣服的时间,几人特地走到木工坊前看了一眼门锁的结构。林苏禾拿起锁仔细观瞧了一番:“这个锁我能解开,今晚我跟你们一起来。”

    “啊?你还会这个?”

    剩下三人一脸懵看着她,她笑了笑解释道:“之前桐桐让大家有准备的进入副本,我想这我也应该学点有用的技能,就学了撬锁。”

    “防盗门那种我不会,这种最基础的锁我会撬,等会儿缝衣服的时候顺一根针就可以。”

    大家默默地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技能太有用了。

    姜莱从今天的旧衣服里找出了一件比较厚的红毛衣,毛衣的尺寸略大,她把已经坏掉的地方拆掉,重新补了几针,虽然针脚并不好看,但是也算修补好了。

    按照这里的规定,每个人每月是可以从这些旧衣服里挑选出一件留给自己,姜莱就告诉艾琳娜她想要件衣服。

    艾琳娜看着这件破旧不堪的毛衣,嫌弃地点了点头。姜莱非常高兴,还在上面缝了一朵向日葵。

    缝补时间结束后,姜莱和林苏禾被分配到花圃里,蹲在地上,她们用铲子浅浅挖了一个坑,摘了两片叶子把针放进去,埋在地里,顺便在上面放上一块石头做标记。

    修士一边巡视,一边大声喊:“你们要把所有的杂草都清理干净,千万不要想着偷懒,被发现的人今天都不允许吃饭。”

    林苏禾一边拔草,一边吐槽,昨天她就被安排在这拔草,为什么今天这里又长满了杂草!

    忽然,姜莱注意到前面有一个小男孩撅着屁股,整个人都拱进一堆灌木丛里,等他退出来的时候,嘴角带着淡红色的液体。

    他转过身看到姜莱她们,先是一愣,然后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跑开了。

    两人等他跑远,扒拉开灌木丛才发现下面长着一颗草莓苗,花托上还残留着一点白色的草莓果肉,那小子看来是躲在这里偷吃草莓。

    连续两天高强度的工作,林苏禾再也扛不住了,午餐的黑面包和豆子汤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饭时,姜莱四次张望,今天一直没有看到威廉和亨利,昨晚上木工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距离下午上课还有点时间,姜莱叫上白及和自己去一趟木工坊里看一眼,季若桐和林苏禾则是在孤儿院里寻找威廉和亨利的下落。

    因为下午男孩子们还是要继续做木工活,所以木工坊并没有上锁。一推开门引入眼帘的就是满墙的各种型号大小的凿子、刨子、锯子、锤子等等。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很简陋的木桌,姜莱走到那面工具墙上仔细查看,果然在最底下的箱子里摆放着一些铁链。

    白及则是绕着木桌检查:“姜莱,你快来,这里有挠痕。”

    只见木桌两侧有很多道非常凌乱的挠痕,上面还有不少血迹,血迹已经深深浸入木头里,木桌一头翘起的木屑里还夹杂着几根金色的头发。

    几人碰面后,林苏禾告诉姜莱她们没有找到威廉和亨利,下午上课时姜莱脑子里想的都是昨晚上发生的事。

    就在姜莱发呆时,突然一个粉笔头直接砸在她的脑门上:“上课发呆,你站起来把我教的歌再唱一遍。”约翰修士吹着两撇胡子,很是生气。

    还好这首歌她很熟悉,她顺利唱完之后约翰修士就没有再追究什么,让她坐了下来。

    在姜莱唱歌时,一个小男孩时不时就发出怪笑声,约翰修士瞪了他好几眼他都没有停下。

    约翰修士非常生气,拿着教鞭走到他面前,命令他唱一遍刚刚教过的歌。

    姜莱认出这个小男孩就是今天上午偷吃草莓的那个人,原来他叫西蒙。

    西蒙站起来开始唱:“长亭外……嗯……古道边……朝阳……”

    没有完整唱出来的西蒙被约翰修士的教鞭狠狠打了三下,他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随后其他人在学习算数时,西蒙也被约翰修士拉到一边学习唱歌,直到他能完整唱出来才放他回座位上。

    晚餐时,所有人再次坐在座位上,修女按照惯例用灯仔细检查每个孩子的口腔。

    就在检查到西蒙时,修女先是一愣,随后摆了摆手,在场的修士们立刻将西蒙包围住。几人交头接耳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西蒙就被修士捆绑住了手脚准备带出去。

    修士们压着西蒙时,西蒙突然像发狂的野兽,抱着一位修士的手一阵啃咬,瞬间鲜血用他嘴里涌出,修士胳膊上的一块肉竟然直接被咬了下来。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修女从包里掏出一支针管扎在西蒙的后背上,随着药水注入西蒙德体内,他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最后被修士们扛了出去。

    所有的小孩子们都受到了惊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捂着眼睛偷偷抽泣,又不敢让修女们发现异常。

    “没你们什么事,赶紧吃饭!”修女的语气非常严厉。

    夜深,姜莱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今晚她们答应了安妮帮她去救威廉和亨利。

    痛苦的声音再次从木工坊传来,四人小心翼翼的溜出房间,在走廊上跟安妮汇合。

    随着锁清脆的“吧嗒”一声解开,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腐锈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安妮举起提前准备好的煤油灯,只见男孩的脊背弓成诡异的弧度,铁链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勒出深紫的沟痕,每一道伤口都在渗着血珠,顺着肋骨滑进木床缝隙里。

    听到动静,他的头歪向门口方向,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站在门口的五个人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安妮最先朝男孩跑去,她看见男孩手腕上的铁链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铁环扣进皮肉的地方已经红肿溃烂,而床头铁柱上凝结的暗褐色血痂,显然不是一日形成的痕迹。

    其他四人把门关好后也迅速赶到木桌前,此时她们才听清,男孩嘴里断断续续几乎气音的声音是在说:“救……救我……”

    姜莱立刻帮男孩解开是困住他的铁环,解开铁环的男孩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妮看到满身都是伤的威廉再也忍不住,直接抱着威廉就开始哭,威廉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不要害怕。

    突然,外面传来了人声,看样子修士们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威廉赶紧招呼其他人赶紧离开,最好是从窗子跑不容易被发现。

    临走前,威廉还特地跟安妮说:“之后不用过来找我,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安妮满脸泪水看着威廉满脸的心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季若桐赶紧拖着安妮跳下了窗子,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去,直到钻进被窝时,姜莱仍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远处重新响起的铁链摩擦的吱嘎声,在黑暗中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不久后,修女们就急忙地冲进每一个宿舍清点人数,姜莱看着她们匆忙的样子感觉不是来抓她们几个人的,难道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惨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就消失了,黑夜重新陷入了无尽的寂静之中。

    第二天修女照常来房间里监督她们擦镜子,就这样连续过了两天,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几人也并没有被修女们惩罚。

    好几天的高强度劳动和吃不饱,姜莱发现自己也能从镜子里看到不属于这里的食物,昨天就有一个小孩不顾阻拦吃了镜子里的食物,被修士们拉走了。

    那些拉走的小孩到现在也没有再出现。

    就在姜莱盯着镜子里的食物发呆时,她突然注意到那面镜子的镜框开始渗出透明的液体。

    一开始是少量的几滴,后面越流越多。

    此时巡逻的修士发现了异常,他们立刻将组织小孩离开这个房间,外面的修女将小孩们送到禁闭室内,单独关着,同时广播响起:

    “立刻背诵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