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屏幕显示“沈氏集团2025年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
绚丽鎏金吊顶璀璨耀眼,数数无色透明水晶珠帘垂落,阳光透过水晶散发温润的光色。
浓郁深红色樱桃木长桌之上,放置着会议所需的文件,纸杯上方弥漫白色的雾气,深绿的茶叶沉落杯底,激光雕刻金边红底名牌泛着金色的光泽,注明该席位的职位和名称。
一眼望去,会议室座无虚席,沈氏集团的股东全都西装革履,互相攀谈,笑容相迎。
他们身后则是列席参加的集团高管。
这次临时股东大会是前天临时通知的,听行政办公室的人说,是董事长联合三分之二的董事成员要求召开的。
沈氏集团员工私下建的微信群聊天记录直奔1000+,大家热火朝天的谈论起来,没有管理层的微信群像放开了枷锁,什么都敢聊。
【我靠,我靠,怎么回事?前天大晚上加急通知开临时股东大会,我们部门所有人都被叫起来加班,文件写得我老眼昏花,电脑屏幕上的字都在和我玩转圈圈!我的嗓子和其他部门对接,都快冒火星子,你们知道我过得有多难,我们从通知到现在,整整两天,我只睡了不到八个小时,生产队的毛驴都没有我累。】
【同志辛苦了,我表示赞同,我投资部的,也加班到心脏哐哐跳,上面人怎么想的,我们咋知道?随便吧,只要不开除我。】
【家人们,这次可是临时会议,怕是有大事要发生,阴谋家猜测。】
【哎哎哎,审计监督部门的,能不能透个风?私下的那种,我保证不是你说的。】
【太奶奶的,你想问,有种去问董事长啊,我也想要知道,他老爷子忽然想开,我们能说什么,只能配合。】
【股东都到了,沈总还在办公室待着,不该下去陪股东吗?】
【哪一次我沈总下凡去陪股东的?上面的那位注意一点,我沈总牛逼哥拉斯,哈哈哈哈。】
【可是,家人们,临时股东大会是有重要情况才能召开的!】
沈丘透过绢花深色窗帘,道路条条框框,车辆如飞影而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铂金饰环钢笔,六芒星躲闪,嘴角翘起难以意味的弧度。
身侧办公桌上垒起的文件,纯色的洋桔梗花弯下腰及桌,垂落的水珠滴落桌面,办公室四面是林立的书架,放满书籍,密密麻麻英文字母掺杂其中,涵盖内外古今医学书籍《Cecil Medie》、《Bates’Guide to Physical Exanation》、《温病条辨》、《中医基础理论》、《中西医结合肿瘤学》,书页泛黄卷起,被一次次小心爱护的压平,呵护和保留。
林秘书挽起手腕,查看手表的时间,“沈总,时间要到了。”
“好戏开场,父亲这次你想怎么演?”沈丘放下钢笔,双手插入西装裤的斜插袋,“让我们好好欣赏一下董事长的表演!”启步往会议室去,林秘书殿后关上办公室的门,紧随其后。
轻松惬意,慢慢悠悠。
沈丘特意踩着最后的时间走入会议室,坐到父亲的右手边,眉眼冷淡,随意和父亲打完招呼,便自然拿出手机。
沈父拧起的眉头发黑,抿着嘴,杵着拐杖的手像上了紧绷的旋,发黑的手。
旁边温柔的女士拍了拍沈父的手,按住老爷子想要当众发作的脾气,小声和沈父说着:“小丘兴许是忙,才来晚的,莫要生气。”温柔似水的眼睛望着沈丘,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儿子。
沈父瞬间熄了火,扭过头不看这总惹他生气的儿子,这儿子出息上进,但就是只有一个缺点,不听话,你让他往东,他偏偏往西,报的大学专业也是,好在人聪明,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是在私教老师的教导下,暂时接任总裁的这几年,没有出错。
沈丘眼眉往下,玩起手机,对于这个女人的关注,根本没有在意,有时候他在想,这个女人装了十几年,不累吗?也许她装着装,已经自认为自己贤良淑德。
倒是有一位股东不满沈丘的迟到,明明是仗着本事大了,看不起他们这群人,言语反讽,“沈丘年纪轻轻,初出茅庐,这几年,公司的业绩都有增长,我们这些老家伙到底是比不上沈丘这孩子了。”
有几个和沈丘面子关系较好的股东随声附和,“是啊,想当初沈丘不是学经管的,没有想到沈丘这孩子脑子灵光,搞起科研和投资不在话下,公司的利润每年都在稳步增长。”
“谢谢高叔夸奖,论业绩,我比不过各位前辈,只不过是占了个好时候。”沈丘假模假样自谦道,手机屏幕停留在护工消息的界面。
开头嘲讽他的股东高总闭嘴不说话,脸色暗沉得如同发酵的黑水,从明面上就可以看出,他非常不喜欢沈丘。
【沈先生,孟先生强烈要求转到普通病房,我怎么劝都不行。】
不自觉幻想起孟星晖现在的模样,肯定在委屈巴巴,掏出裤兜,数花的钱。
【只有医生同意出院,他才能办理出院手续,其他的事情,都听他的。】不用沈丘往下去想,孟星晖干得出来,不顾医生的医嘱,擅自从医院离开。
编辑一个短信发给孟星晖。
【乖乖听话,否则合同取消!】威胁完某个不安分的人之后。
会议开始。
围绕最近对外投资、子公司重大项目决策决策开始。
相关负责人轮流进行陈述,大屏幕上切换的幻灯片眼花缭乱。
股东听得纷纷点头称赞,眼角笑出层叠而起的褶皱,抬起手投出赞同票。
沈丘百无聊赖抽空走神,翻阅开议题,翻到最后一张纸,锋眉微挑,行政办的人没有告诉他会议议题的最后临时加了一项,侧目看向行政办的负责人。
行政办的负责人感受到寒冷刺骨的目光刺向他,不经意间打哆嗦,从脚后跟到后背的寒毛竖起,抬眼正好和沈总对视,迅速挪开眼神,抱歉了,沈总。
沈丘轻笑,出乎预料,自己信任的行政办竟然倒戈,倒向了他的敌人,将手上的文件整理好放在一旁,钢笔搁置在桌。
沈丘的动作引起在座个别股东的注意。
其中一位股东好奇的问了一嘴,“沈丘,你这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问一问董事长的想法。”沈丘望向坐在主位的父亲,开门见山,直戳重点。
沈父面目从容,对于沈丘如何应对都有了推测,“今天,难得我这个老家伙召开一次临时会议,不仅仅是想和哥几个见见面,还有就是,我想让沈丘去子公司庆详担任总裁。”
“这不太好吧?沈丘这好端端的,干得也不错,为什么要突然去庆详?”一个股东不理解,想着,也就说出来了。
“是啊,没错,董事长。”
沈父依旧不紧不慢道:“沈丘毕竟不是专业出身,我想让沈子期暂接总裁的位子,子期来公司和沈丘是同一年,在初创公司干得也像模像样,业绩在集团内排名也是数一数二,出于对集团的未来负责,作为我的接班人,他必须优秀,能带领沈氏集团向前发展,沈氏集团不仅要站在世界顶端,也要超越自己。”
不用多说,沈父的意思,就是明晃晃昭告所有股东,他想要换掉继承者。
“各位的意见?”沈父双手交叉握拳,早已老去的眼眸深不见底,全身散发的气息让人不由自助挺起背,提起精神。
话音落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惊讶,集团的高管更是心里弄起小九九,
沈丘没有失望、伤心,平淡的只是在开一场简简单单的会议,哪怕已经清楚这次会议将决定他是否能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待着。
落在沈父的眼里,多少有些过不去,沈氏集团的接班人的肥肉吊着,儿子真得就不在乎,他拼命追求的一切,没有人不渴望。
沈丘只是环顾周围的所有人,最后和一个人眼神交汇。
沈子期很年轻,年轻狂妄到以为所有的一切手到擒来,眼神透露着浓浓的欲望,挑衅的睨视沈丘,像在看已经失败的手下败将。
会议室上空的空气凝滞,布满窒息的气息,水晶珠帘随风晃动,是这时唯一的声色,水晶折射出人们纸醉金迷下隐晦和复杂的意味,他们摇头侧眼,转动的眼珠最终凝视沈氏集团现在真正的主人。
“赞同。”
“赞同。”
接二连三,没有断绝。
无数声的同意在会议室上空回荡,会议室很大,大到装不下贪婪到无底线的人心,他们需要一个会赚钱的工具,而这个工具必须得听话,受他们摆布。
沈丘太有想法,他的动作触犯到股东的利益,刘富桂就是个例子。
在这一刻,他们和沈父再一次在利益上达成了一致,和蔼的面孔隐约看见狰狞的撕扯。
与沈丘交好的股东齐齐倒台,支持沈父的提议,同意沈丘卸任集团总裁一职,就任庆详公司负责人。
股东在会议记录上签下各自的名字,认可这次会议的所有内容。
平静的湖面波澜肆起,让沈丘回忆起小时候,在门外,悄悄透着门缝瞧去,母亲无助的流泪,父亲得意肆笑,股东冷漠势利。
公司变天了!
换句话说,改朝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