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竹七惊喜地握住祝清福的手指:“您终于醒了…呜呜呜,竹七好担心你。”
“放心,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咳咳。”箭已经被拔出来,还涂抹了药,祝清福因为咳嗽震得伤口疼:“是你帮我…咳帮我处理的伤吗?”
竹七指着远方:“是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祝清福顺着它指的方向,却见暗幢幢树影婆娑,光华忽明忽暗。
他眯起眼睛,才发现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的不是闪电,是刀光。
“……”祝清福想起昏倒前隐约瞥见的身影,问:“救我的那位大人是谁?”
“是…”竹七想起那位大人的威胁,只好不情不愿地说:“桃老爷预知到您有危险,让我去找来了它的挚交来救您。”
“老桃的挚交?我怎么不知道它除我之外还有别的朋友?”剑影渐歇,祝清福举目看向月色下提剑而来的那抹银白。
那人逆光踩着光雾步履生烟,周身被月光照出一层厚重的光环。
雾气越来越近,缕缕凉凉的雾尘扑在祝清福脑门,让昏沉的头都清明了几分。
“东西我帮你拿回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从雾里传来。
在看清楚面容的前一刻,祝清福的耳朵先一步认出了他,“你是…玄天的哥哥?”
赵渊一笑:“是。”
“赵大师,”祝清福刚好和那双如冰雪般淡漠的眼眸迎面相撞:“你就是老桃的朋友吗?”
赵渊也在看着他:“没错,你不必喊我那般见外,叫我赵渊就行。”
“那赵大哥?”祝清福冲他粲然一笑,扯到了伤口,痛得笑容一苦。
“呵,也行。”赵渊觉得这蠢笨的食铁兽瘦下来之后性格都变了。
祝清福和他对视,感觉有点不太自在:“你既然和老桃认识…不如就在竹林镇住下?刚好玄天也在这里。”
赵渊目光微顿,“也不是不行,不过当下还有事尚未解决,待我功成归来,便和玄天一道在你的竹屋边再建几间房住下。”
祝清福眨了眨眼:“在我的竹屋…旁边吗?”
赵渊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好拉拢人心便宜行事,“嗯”了一声:“不方便吗?”
“可以可以,有赵大哥在竹林镇,就不用担心有变异种敢来犯了。”祝清福欣然答应:“会不会麻烦到你?”
“不会。”赵渊寻思若是找到战神剑,别说什么变异种,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皆不在话下:“你有难我定帮你。”
祝清福打打杀杀好多年,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坚定的许诺,心里一暖:“谢谢赵大哥。”
赵渊被虔诚的目光注视着,从中看出了满腔热忱,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竹七跳上前,挡在二人之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叫道:“大老爷!赵大人!我们该回去了,桃老爷还在等我们呢~”
赵渊冷冷瞥它一眼:“我和你家大老爷说两句话,你急什么。”
竹七被他冷厉的目光一扫,头上竖起来的绿叶又蔫了:“对不起…”
“别怕,赵大哥是个好人。”祝清福摸了摸小竹灵的脑袋,起身笑道:“确实该回去了…”
“那走吧。”赵渊抬手生出层云,飞身一跃落在云上,伸手给他:“上来。”
祝清福看着修长的手指,低头把手伸过去被他轻轻一扯就飞身来到了他身侧,没话找话:“好久不见。”
赵渊算了算日子:“嗯,也没多久。”
祝清福挠了挠头笑:“你弟弟在我那里挺好的,我还收他为徒了。”
“哦,多谢。”听他提到自己,赵渊不觉好笑,轻咳一声:“我可能还要离开一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照顾…我弟弟可以吗?”
祝清福赶忙接话:“当然可以,你是老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早知道你和老桃认识,那天就请你来竹屋小酌两杯了。”
“有机会一定会去。”赵渊看了一眼在旁边干着急的竹笋精,谅它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便理直气壮地说:“我和桃仙是故交好友,它盛情相邀,况且你有危险,我自然要来的。”
竹七歪着嘴小声阴阳怪气:“你有危险,我自然要来的~”
祝清福感动地说,“真是太感谢了,你又救了我一命…这么大的恩情无以为报,只能……”
“等等…大老爷!你不会要以身相许吧?!”竹七竖着的耳朵一抖,跳上前:“不行!绝对不行!”
“竹七!我什么时候说要以身相许了?我只是想给赵大师一点灵石感谢而已…”祝清福捂住口无遮拦的竹七嘴巴,压低声:“你是不是又偷看言情小说了?回去我就把你那些不正经的书没收!”
“呜呜呜…我不胡说八道了,大老爷,别收我的书好不好?”竹七捂住嘴巴,嗡声对赵渊说:“赵大人,你帮我求求情嘛。”
瘦了不少。赵渊还在云游天外,闻言随口答道:“哦,童言无忌。”
祝清福一阵眩晕,撑住身体笑道:“对了,赵大哥你不是还很忙吗?要不要先走?前面也没多远就到了竹山地界,没危险了,我和竹七走回去也可以…”
“我送你。”赵渊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随手揽住了他的腰:“怎么瘦了这么多?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你。”
“灵气流失就会这样…”祝清福猝不及防被他搂住,一时间僵住了,呆了片刻才想起来要拒绝:“赵大哥,这…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不麻烦。”赵渊垂眸看到他肩膀上的箭伤刀口:“别逞强了,我带你们飞回去比你走路要快上十倍。”
“我赞成大老爷的意见,”竹七见男人胳膊环着大老爷的腰,不满地嘟囔道:“我也想自己走!”
“那你自己走。”赵渊说完,飞身乘风而起,转瞬就消失在了林端。
“怎么这样啊…”竹七一边迈着小短腿朝赵渊消失的方向飞奔,一边苦逼喊道:“带我一起飞吧,赵大人!别丢下竹七!大老爷…呜呜呜!”
还好姓赵的良心发现,又回来接上了腿都快跑冒烟了的竹七。
云端风景很好,祝清福和赵渊席地而坐,他靠在宽阔的肩膀上,难得有了困意。
这段时间打夜工,神经太过紧绷,眼皮开始打架了。
天色将青,东方一抹鱼肚白,让祝清福沉重的眼睛有点痛。
突然,男人的披风分给了他。
垂下来的帽子蒙上了祝清福的眼睛,他抬手想去抓,却被男人紧紧扣在了怀中。
“……”祝清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一副忐忑局促之相,跟平常特别不一样。
赵渊觉得他的反应极其有趣,压低了几分嗓音道:“睡吧。”
祝清福耳朵一酥,赶忙老老实实收回手,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这下困意全无,只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传来,脸也烧得很烫。
祝清福胡思乱想,觉得姬离的提议很对,他已经成年了,确实缺个对象来疏解一下,也许可以试着找个女朋友…嗯,或者男朋友。
“到了。”赵渊把人放在门前的旧藤椅上,上次送他回来还是个胖子,现在却瘦得跟风能吹走的柳枝似的。
祝清福再装睡就不太合适了,只好睁开眼睛:“有劳了。”
“不必客气,好生休息,我先行一步。”赵渊转身,临行看向拂动花浪的湖边老桃树,传音道:[人已送回,本座有求必应,望老仙也莫辜负本座的一番好意。]
[神君有难,老朽定当竭力相助。]
赵渊冷哼了一声:[你盼着本座有难?]
[不敢不敢…]
“赵大哥,你先等一下!”
急切的喊声让赵渊脚步一顿,他疑惑回头看到青年发丝凌乱,苍白的脸上却染了一丝绯色:“还有事?”
“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新酿的酒,想请你尝尝味道。”祝清福不知为什么握着酒瓶子的手心都有点出汗。
“哦?”赵渊对这酒垂涎已久,扫了一眼他的神色,淡然接过来:“多谢。”
“赵大哥你太客气了,大老远来救我,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祝清福说着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赵渊和祝清福同时松手快速避开彼此的手,没想到酒没拿稳坠落在地:“……”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精致的瓷壶上乍开一道裂痕。
祝清福尴尬地愣在当场,猝然转身往回走去:“我…给你重新拿一壶!”
“不必…”赵渊注视着青年仓皇失措的清瘦背影。
把酒壶拎起来,原来只是瓶口有了道裂痕,横贯在白瓷瓶上的翠竹之间,像一道惊雷,并不影响什么。
他仰头饮了一口,甘冽温润,一如酿酒之人,赵渊心头一暖,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赵…”祝清福重新拿着酒出来时候才发现门前已冷落空空,赵渊已经走了。
迎面走进来的少年口中含着一根竹叶,朗声说:“师父,你回来了?”
祝清福眼中一瞬失落闪过,转而看到那跟赵渊七八分相似的年少脸孔,恨铁不成钢地换上了一副严厉的神色:“你不好好练功,跑出去玩就算了,小小年纪还偷喝酒?”
赵渊没想到他转变这么快,刚还对自己一脸崇拜,现在就凶神恶煞了:他定然修习过川剧变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