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福目光落在他的额间:“你福印哪去了?”
赵渊被他问得一愣,这才想起怕被他发现原身,所以施法遮住了叶纹,竟忘记变回原样!这只小气的熊猫一定又要生气了。
他语气中的低落让赵渊莫名有些慌,赶忙抬手除去遮掩术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只是…”
“我知道。你出去玩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徒弟,可以理解。”祝清福打断他的话,淡淡一笑,捂着伤口往屋里走:“你既然这么不想要这福印,我会给你想办法消除这咒印。是我多管闲事了,你应该也不需要我的庇护。”
“不是…”赵渊上前跟在他侧后方,低声说:“我并无不愿让旁人知道的意思。”
“是吗。”祝清福答应着,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扔给他:“你不听教导,去抄三遍道德经,抄不完不许睡觉。明天拿给我看。”
“啊?”赵渊接住那本书,脸色白了又白,无奈只得照做,谁让他是“师父”呢?
找到剑之前,且让他猖狂几日。赵渊握紧手指:待找到神剑,看本座如何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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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遍抄完已是深夜,赵渊许久没拿过笔杆子了,字儿却依旧写得不错,抄完翻阅欣赏一二,这才满意地合上书页。
他一边舒展臂膀,一边起身吹灭油灯,转头看到前院早已经熄灯漆黑一片,咬牙一笑:“让本座在这抄书,自己倒睡着了。”
他飞身一跃而起来到屋顶,掀开瓦片打算看看祝清福的寝屋里有没有战神剑,却发现有防窥术,什么也窥不见。
无奈,赵渊只得转身去了竹屋旁的寒潭边:“喂,树仙?出来。”
[老朽见参。]
赵渊:[你尚未告诉本座所寻之物在何处。]
老桃树呵呵笑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神君。]
赵渊眉头一挑:[说人话。]
老桃树无奈道:[在清福大人那里。]
赵渊了然打算去找祝清福要回神剑:[我便知道,他定然藏了我的剑。]
老桃树赶忙喊住他:[神君且留步,莫要着急。]
赵渊脚步一顿,敛了神色冷冷回首:[还有何事?误了本座大事,我便焚了你这老树。]
老桃树叹息一声:[神君所寻之物…当真只是那把剑吗?]
赵渊疑惑:[不然?]
突然天上打起了闷雷,乌云蔽月。
老树迟疑片刻,叹道:[天机不可泄露,神君当问问自己的心,在乎的东西可还铭记?]
赵渊脚尖踮起一根竹枝抬手接在掌心:[再神神叨叨,便是没有战神剑,本座用这竹枝也能斩断你的仙根。]
老桃树苦笑:[战神稍安勿躁…实乃天机不可泄露,老朽言尽于此,请神君牢记嘱托,莫失莫忘。神君所寻之物就在清福大人那里…]
轰隆——
旁边的石块儿被劈出了火花,好在闪电劈歪了,否则老桃树已经被劈成雷击木了,吓得它再不敢说话。
再怎么问都不言不语。
雨点唰唰落下,赵渊站在雨中看着被雨打落的桃花瓣,思索着他的意思。
突然头顶上的雨停歇了,赵渊抬头看到一把青竹伞撑在他头顶上方遮住了残雨。
回头便见青年含着愠色的面容:“杵在这里做什么?淋雨吗?”
赵渊轻咳一声:“我已经抄完了…”
“回去再说吧。”祝清福无奈:“万一你淋雨生病了,你哥会怪我的。”
“我来。”赵渊接过伞,看着他苍白的侧脸,闷声问:“你跟我哥关系很好吗?这么在意他的嘱托?”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祝清福眼睫微颤了一下,摇头道:“我与他相识不久,但是呢,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赵渊嘴角微扬:“你也不错。”
祝清福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资质不差,好好修行,有一天能企及你哥哥十分之一的品行我就满意了。”
“不是…”赵渊扬起的嘴角抽了抽,虽然他在夸的是自己,但贬低的也是自己啊:“我怎么品行不端了?”
“没有自知之明,去洗个澡快睡觉吧。”祝清福斜了他一眼:“伞你拿走,以后不要傻乎乎地淋雨了。”
赵渊上前拦住他:“师父?”
祝清福猝不及防被高大的身形挡住,进门的动作一顿竟撞进了他的怀里。
赵渊习惯性地抬手想揽住送入怀抱的腰,却被他突然推开后退了一大步:“……”
祝清福蹙眉看着他:“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要一惊一乍的。”
“哦。”赵渊低头摸了一下鼻子,抬起眼帘:“我就是想问你伤怎么样了,听竹七说是被那群猴子变异种打的,为什么不还手?枪不是还你了,对付一群猴子而已,应该很容易吧?”
祝清福没想到他会来关心自己,愣了片刻才说:“我恢复能力很强的,不用担心我。至于为什么不还手…因为我不能伤害人类,那些类人猿变异种我也…算了,以后出门我会带麻醉枪,就不怕它们了。”
“为何不能伤害人?人也分善恶好坏。”赵渊疑惑地问:“难道任由他们伤害你吗?”
“这是我修行的意义,救一个人能得一分功德,如果伤了人会损十倍修为。”祝清福被他追问不休,只好实话实说:“我的功德已经快攒够了,不能功亏一篑。”
“攒功德?你在修仙吗?”赵渊定睛一看,见他额上若隐若现的金色云纹,确实距离得道还差一道天劫了:“当神仙有什么好的?”
祝清福眸光一动,看向雨幕:“你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做神仙不好?当了神仙就可以守护想守护的一切,多好。”
“呵。”赵渊想到乌烟瘴气的天界,那些神明仙家哪有什么仙风道骨,全都贪图享乐美色,根本不管下界死活:“我劝你别修仙了,就算你渡过天劫,也当不了仙,名额有限,你顶多当个人间散仙。”
“你怎么知道…”祝清福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他哥是谁,反应过来:“赵大哥已经修成正果了吗?他告诉你的?”
赵渊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便顺着他的话:“嗯。”
“若是能像赵大哥那样,也不错。”祝清福目光如炬地说,更加坚定了信念要一心修仙:“待为师得道之日,定教你等鸡犬升天。”
“你的竹灵那么多,就不用带我了,多谢师父。”赵渊无语,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要受活罪,那他也没办法,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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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第二天把抄的厚厚一沓纸拿去给了祝清福看,被夸了几句字儿写得好,夸得他没由来的心里高兴,看祝清福也没那么不爽了。
最近一段时间祝清福都没出门,可苦了赵渊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不是抄经书就是修习法术。
祝清福在他的那个结界空间里采来了灵参仙茸煮汤做菜,养得盈润许多,看起来不像之前那般清瘦了。
赵渊跟着他吃仙草喝灵泉,竟然灵力渐渐恢复了些许,变回原身依旧维持不了半个钟头,但至少打发这些凡间的变异小怪完全不在话下。
后来又来了几拨小妖怪,大部分都被赵渊暗中打跑了。
祝清福还在苦恼为什么近来竹林镇这么安宁,担心它们在蓄力使坏。
赵渊躺在竹屋顶上叼着根竹叶晒太阳,听见熊猫精一边晒灵草片,一边碎碎念,不觉好笑。
但好景不长,安静的时光总是短暂,那个狐狸精又来了。
赵渊闻见狐狸精一身脂粉气就鼻子痒痒,飞身一跃跳到桃树顶端打算闭目小憩,却听不远处的那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似乎在讨论自己?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你等的那个人?”狐狸精如是说。
“可是他没有信物。”熊猫精犹豫不决。
狐狸精又说:“老桃仙说那个传说中的信物不一定存在,毕竟都过了这么久了,也许他已经投胎转世,不在身上也很正常吧?”
祝清福固执地说:“老桃说了天命人出现的时候一定会脚踏祥云,头戴金冠,手持信物,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行,那你就等着你的天命人来救世救民、还有最主要的,顺便救赎你。”姬离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渊摘了一朵花变成朦朦胧胧的剪纸贴花的小人儿,如祝清福所说的那般,它披着战甲、戴着金冠,脚底下一朵祥云,只是手里没拿那所谓的信物。
他看那神气活现的贴花小人儿不大顺眼,又揪了一朵花在指尖拈了拈,随手一扔化作一只胖熊猫,一脚把那金甲华冠的小人儿踢飞,散作一地残红。
什么天命人?呵,愚昧无知的凡人,求个心里安慰罢了。赵渊闭目神游物外,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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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袭黑影潜入了祝清福的卧房,却被房中的强大结界击飞了出去。
只听那人一声闷哼,转身往后院走去。
赵渊正在潜心贯注地搜寻战神剑的踪迹,耳朵微动,飞身跳出窗外,果然看到了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鬼鬼祟祟逃离的场景。
他捡起一根细长的竹节做剑,挥手刺了出去。
“唔!”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堪堪躲过,回头看到来人,惊慌失措地拔腿就跑。
“找死。”赵渊目光冷冷盯着远去的背影,飞身而起,一掌送出剑气,那竹节如同箭矢般绕着金光极速射中了黑衣人的后心。
赵渊见人坠落,不慌不忙地朝着他跌落的竹林深处缓步走去。
人不见了?
“……”这是头一回有猎物从战神大人手里逃脱,赵渊凌眉望向飞鸦寒鸣的林子,俯身捡起一瓶染了血迹的酒壶。
他打开酒封闻了闻,是祝清福酿的酒,这个黑衣人特意来盗酒的?
赵渊提着酒壶回了竹屋,刚进门就看到衣衫不整的青年正含怒立于院中手持竹鞭冷眼相看:“师父?”
祝清福一眼看到了他手中的酒壶,声音难免染了怒意:“你竟然真的夜不归宿,还打烂了我所有的酒?你知不知道我酿这些酒要花费多少时间,知不知道这些酒是要留着救人的?”
赵渊懵了:“什么?我没…”
“跪下。”祝清福执鞭朝他走来,月色将他的身影投落在赵渊面前,眼睫落下阴影看不清神色。
“大老爷让你跪下咯!略略略~”幸灾乐祸的小竹灵在身后做着鬼脸助威。
赵渊看向神色失望的那个人,心里一阵愤懑,冷笑:“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跪?况且,我赵玄天不跪父不跪母,跪只跪天地,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