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祝清福沉默片刻:“确定?”
赵渊看他那副失望的表情,冷笑了一声代替了他的回答。
“行。”少年那副倔强的表情仿佛错的是祝清福,他又好气又好笑,许久才叹了口气,把鞭子一圈一圈收回手里:“我的徒弟可以天资愚钝,但绝不能像你这样坑蒙拐骗满口谎言。”
“我坑蒙拐骗?我满口谎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赵渊心里闷痛,紧盯着那双布满嫌弃的眼睛,咬牙:“我说了,不是我做的。”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祝清福抬手指向门大开着的地窖:“你知道为了储备那些酒我用了多少心血吗?我会通知你哥把你带走,我教不了。”
“不用了。”赵渊深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转身:“我自己会走。”
祝清福来不及反应就见少年飞身一跃,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月色中:“等等……”
“大老爷!他屡教不改,留下来迟早要犯更大的错。”竹七抱住祝清福的裤脚:“就让他走吧!”
祝清福蹲下身和它对视:“竹七,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亲眼看到玄天偷偷潜进地窖推翻了酒架吗?”
“是啊…”竹七眼神闪躲,手里攥着拴着钥匙的红绳儿:“大老爷,你不信的话,看,这就是师弟不小心遗落在酒窖的!他不止偷喝酒犯了大错,而且还偷钥匙,想进你的房间。”
“他想进我的卧房?”祝清福接过钥匙果然从上面感受到了玄天的气息,脸色寒得像结了冰:“为什么?”
“他好像说…想找一把剑。”竹七冥思苦想,抱着一根竹子歪歪曲曲地画出了赵渊在找的那把剑大概的形状。
“这把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祝清福揉了揉眼睛,凑近看着图案,想了片刻实在记不起来只好作罢:“算了。”
“哎?大老爷您去哪儿?!”竹七抱不住他加快的脚步,在一旁被的花瓣堆满的地上滚了一圈:“哎哟——”
祝清福停下脚步,只好回去把它抱起来快步往外走去:“去找他。”
竹七趴在祝清福肩膀上,闻言小爪子一抖,嘀咕:“啊…可是他都已经走了,还找他干嘛啊?”
祝清福面露悔色:“我刚才说的只是气话,他这个年纪正是人类叛逆期,得考虑他的自尊心,不该让他跪搓衣板的。”
“我们就经常跪搓衣板,也没怎么样,就他娇气!”竹七小声不满地嘟囔,咂咂嘴巴试探道:“大老爷是不是怕得罪了师弟的哥哥?”
“我…”祝清福目光一顿,矢口否认:“当然不是。哪怕他不是赵大哥的弟弟,我也不会真的就这么赶走他,毕竟他已经拜我为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要为他负责。”
竹七早就摸清了他家大老爷心虚时就是这幅表情,越发决定绝对不能告诉他真相:万一大老爷知道赵玄天和赵渊是一个人,就更不会赶走姓赵的了。
这家伙留着会跟他争宠,竹七的小心思让他做了一个超级错误的决定。
如果这时候祝清福知道了赵渊就是那个他最讨厌的少年,也许直接就对那个屡次救他于危难的人祛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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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渊越走越气,他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掌打碎了一块岩石,里面爬出来一堆蚂蚁变异种。
它们粉红色的四肢像人类还没长成的婴孩一样,蠕动着朝赵渊爬过来。
“恶心至极。”赵渊咬牙抬手施法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他犹不解气,走近往巢穴里扔了火种,噼里啪啦的焦肉味,蹙眉打算离开,却被来人挡住了去路。
“战神…如何变成了这幅模样?”浅笑端方的蓝衣青年穿着的是天界服装,不太确定地看向神色阴翳的少年,鞠躬作揖道:“谁惹到了您吗?尊上好像不大开心?”
赵渊诧异:“师旷,你怎么来了?”
青年闻言挠着后脑勺说:“尊上,你突然叫小神俗名,倒是挺让人不习惯的。”
“司耳神,”赵渊懒得跟他掰扯:“我问你下凡来做什么?天界出什么事了?”
“哦!正事要紧…”师旷赶忙上前汇报情况:“您迟迟未寻回众神遗失的法器,天君让我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如今都过去十几日了,可有进展?”
赵渊一想到天上的勾心斗角就厌倦,如今生出了几分不愿再回天庭的心思,他也不表露,只说:“在寻了,莫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的…小神绝无催促的意思哈哈哈。”师旷扫了一眼被灭了的变异蚂蚁,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那…抓捕财神的事…”
赵渊脱口而出:“尚无线索。”
转而想到熊猫精居然如此不信任他,又想干脆让师旷通知天界把丫抓走算了。
但想到财神虽然前世贪腐作歹,今世为人还算正直,赵渊到底还是心软了没把他卖了。
师旷问:“那需不需要小神去禀明天君,让他老人家再派些天神来协助尊上?”
“不用!”赵渊没由来地心跳一提,怒道:“你是不相信本座的能力?”
“不敢不敢!”师旷陪着笑说:“只是…这凡间实在是灵气稀薄,天界的法宝又尽数都被财神卷挟一空,小神才待了两天就有些水土不服…真不明白天君怎么那么狠心把您发配到下界来受这种罪,毕竟被别人心悦也不是您能控制的。”
他这倒是说了句人话,赵渊很是受用,摆摆手:“已经有了些眉目,不日找到战神剑便可恢复三分神力,届时寻找其他法宝便唾手可得。”
“有劳神君!”师旷这才一喜:“那小神马上回天庭启奏天君,让他老人家放心。”
“去吧。”赵渊摆摆手。
“对了,尊上还没告诉小神,为何化作了这般凡体?”师旷悄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生杀予夺无往不利的战神这么落魄的少年状态:“天君他…很担心您。”
担心?呵,真的担心一开始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把老子赶下凡。赵渊挑眉回视:“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是…那小神先行告退。”师旷说完便溜了。
赵渊正想着该去哪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啸而过的嗡鸣,回头就被一群骑着机车的鬼火变异种包围了起来。
“抓活的!”为首的挥手。
“就凭你们?”赵渊冷冷看着来势汹汹的变异种,随手拈了一根木棍朝着他们飞身攻了过去。
“不行啊!打不过他…”
“主人说了,实在抓不住,死的也行!开枪!”
无数子弹朝赵渊飞来。
枪林弹雨中躺了一地被打伤的变异种,绿色的血液把路边的野花都染成了灰橘色。
赵渊扔出手中的临时法器,聚力挡住弹雨一边后退。
然而这木剑毕竟不是他顺手的那把剑,而且现在的凡体法力实在稀微,他和木头都承受不住沉重的法抗。
只听“咔吱”一声,木剑断了,赵渊也被突然反弹的法力击倒,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三千年头一回战损成这幅惨状,赵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着子弹飞过来,仿佛能看清楚那些极速前进的子弹尾部的热浪。
突然一阵清风吹来,熟悉的竹香从身侧飞过,赵渊抬眼便见一抹青色身影翩然挡在了他的面前:“祝清福?”
“叫师父。”祝清福声音微乱,扔出竹伞挡住身后的火力,一把揽住少年的肩膀,带着他往林间跑去。
赵渊嗅到他身上清淡的竹木味道,心里一种异样的情绪闷声问:“不是赶我走了吗?”
祝清福刚才耗费了不少灵力,本来酿完酒又加上受伤没恢复完全身体就挺虚,现在耳朵嗡嗡的,眼睛也更加模糊不清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赵渊被他踉踉跄跄地拽着,似乎越来越吃力,干脆反手握住他的手。
祝清福没想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有力气跑的这么快,然而他们两条腿毕竟没有变异种们开的鬼火快,很快那些杂碎就追上了他们。
然而他们却不开枪,猫追老鼠似的在他们旁边围旋,鬼火冒出的烟尘熏得祝清福直咳嗽。
赵渊把祝清福护在身后,握紧手上的珠串,打算干脆暴露身份,把天灵珠里的灵力全都耗尽也能拼上一拼。
天色已晚,暮色四沉,却听一声狼啸。
赵渊和祝清福同时看向月亮升起的山头,黑黢黢的林梢随着狼啸发出沙沙声。
狼背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的侧影被月色凸显,握着萧的手臂抬起,置于唇边一声凄厉的箫声从远处压过来。
如泣如诉的箫声伴着狼鸣,肃杀之气荡平了满地变异种身上特有的邪佞血腥。
“是君家的镇灵师!”
“快跑啊!”
变异种如临大敌仓皇逃窜,根本顾不得抓祝清福和赵渊了。
赵渊蹙眉:“镇灵师?”
祝清福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镇灵师,镇灵组织给我颁发了资格证…只是我一直没去拿。”
“镇灵资格证?”赵渊嘴角抽了抽:“你们抓变异种还要持证上岗?”
“没那么严格…”祝清福还想说什么,却见山坡上一人一狼的影子朝着他们的方向极速而来,赶忙悄声叮嘱身旁的少年:“待会儿你别说话。”
赵渊:“?”
祝清福只好凑近他的耳侧低声解释:“这些人都是德高望重的世家贵族,不要失了礼数,得罪了他们怕会招来麻烦,我不喜欢麻烦。”
赵渊感觉到耳廓温热的气息,微微一滞,“哦”了一声。
“他来了,嘘。”
赵渊挑眉看向那个一身玄门服饰的青年高高骑在狼背上,不爽地冷哼:凡间上等?不过是在天界连南天门都进不了的无名小卒,得罪了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