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森鸥外这个扒皮首领这,是可以的。

    痛失假期的二人组踩着夜色,匆匆开始了新一轮的外勤。

    跟据指令来到了新的一组小队地址,有眼尖的队员率先发现了中森二人。

    卷卷头黑西装欢天喜地的朝中森跑来,那公鸭嗓在五米开外都听得见。

    “中森医生——!”

    中森医生一僵,有想转头就走的冲动。

    又来了又来了,这几日出外勤的“保留节目”。

    也许是因为异能,每次他一来,这群黑手党们就像流浪在外的孩子找到妈妈了一样,个个乳燕投林似的围着他。

    卷卷头黑西装刚刚那一喊,本来没注意到中森二人的其余黑手党们也注意到他们了。

    人群外围,看着被层层围着的中森纯夏,太宰治鸢色的眼底没什么情绪。

    真是令人羡慕的人缘啊。

    被这么多人毫无保留的信任着、簇拥着,哪怕是那小子突然说想当首领也会有人赞同的吧。

    卷卷头黑西装压住金发少年的双肩,一脸担忧的问:“虽然看到中森医生你来很开心,但中森医生你的病?”

    中森纯夏两日前撅倒在前台的事已经在港口黑手党的内部论坛里传的人尽皆知了。

    被压着肩的金发医师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胸口:“好得差不多了,放心吧,带我去见伤员可以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黑手党除了太宰治外都感动的泪眼婆娑。

    一米八几的大汉子个个都掐着兰花指揩泪。

    太感动了,中森医生这么关心我们这些基层员工,自己的病都没好全还惦记着受伤的员工。

    这才是真正的大义啊!

    他们要更努力的保护好自己,不给中森医师增加工作量!

    中森纯夏一头雾水地看着周边的大汉眼底爆发出的闪闪亮光,内心有点发憷。

    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突然打了鸡血一样,见到他真这么开心?

    “没看出中森君还挺会驯狗的。”

    临时搭的医疗室内,太宰治坐在干净的垫子上幽幽开口。

    收回催动异能的手,被评价为很会驯狗的中森白着一张脸坐到太宰治身侧。

    手背上被压上一层温热。

    “借用一下你的异能。”

    缓了会儿后金发医师才对太宰治刚刚的话作了回答。

    中森黝黑的眼睛注视着来往于临时医疗室外的黑手党。

    外面正有兴奋和另一名黑手党举着刚刚断掉却重长出来的手臂的黑手党。

    脸上那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染力极强。

    中森认得这名黑手党,他和先前的那名公鸭嗓黑手党关系很好,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对方那天生就缺了半截的小指。

    如果没记错,对方是B小队的人。

    “与其说是我会驯狗,不如说人都有追求生的本能吧。”中森纯夏盘着腿,另一只空闲的手托着半边脸颊说。

    一旁同款姿势的太宰治嗤笑:“是吗?”

    中森纯夏这才想起被蹭异能的这个家伙可是名毫无疑问的自.杀狂魔。

    他刚刚说的这句话无疑让对方觉得搞笑。

    于是中森也就不说话了。

    俩个人就这么并排着安静的蹭异能。

    先前的卷卷头黑手党又来了,看见这一棕一金的俩小只乖巧的坐在原地,心底一软。

    说到底,都还是些少年人嘛。

    卷卷头慈爱地抬手揉一把金发医师的发顶,刚想去摸另一个的时候,另一个脸色很臭的开口:“敢摸就剁了你的手哦。”

    嘶……

    这个头不摸也没关系。

    还是中森解救了卷卷头,黝黑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对方问道:“又有伤员了吗?”

    卷卷头一顿,低低的“嗯”了声:“这回要麻烦中森君跑一趟现场了。”

    哦,这是死得透透没办法回来找他疗伤了。

    起身拍了拍没有灰尘的衣摆,中森很自然的收回了压在太宰治手背上蹭异能的手。

    “走吧,”临了要走时转头看向还坐着的太宰治,走流程似的问:“太宰君要一起跟着来吗?”

    结果是三个人一起来了。

    卷卷头在前面引路,等到停下的时候,整个现场的全貌展露在中森和太宰的眼前。

    率先闻到的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眼扫过去,喘气的没几个,粗略估计死了有上百人。

    因为站在背后,中森并不能直接看见卷卷头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声音呢?

    ——低哑、艰涩。

    是直面痛苦后依旧要保持正常的艰难维持。

    悲恸的声音并这嘶哑断续的喘息声一齐响起。

    “本来这次的战斗胜利是十之八九的,但没想到的是对面有个强攻系的异能者,B组的人都……”

    话未尽,意已达。

    中森的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那名黑手党身上,对方半个身子都被削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所幸,还能看得出那天生就残缺了半截的小指。

    ——刚刚还活生生的人,一转眼就了无生息地躺在了这,而关系最好的挚友亲眼目睹了他死亡后的惨状。

    中森纯夏犬齿咬了一下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内。

    他思绪有些不着地。

    所以啊,充斥了死亡与遗憾,像一只只麻木的野狗一样游荡在城市的阴影之中,这是正式上任黑手党医师这三日来他得来的感悟。

    黑手党也是人,他们也会为了同伴的逝去而悲痛。

    而在那重复上演的苦痛中,他只需要尽力扮演“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就好了。

    让伤者痊愈,让死人新生,让失去挚爱至亲的人重获所爱。

    是他先前疯狂透支异能的原因,也是为了……嗯,长眠于地的博士。

    毕竟博士对他期望那么大,对吧?

    身躯迈前一步,将高大的卷卷头黑手党往后拉了拉,左耳耳垂处挂着的赤色耳坠与对方那泛红的眼眶形成了呼应。

    黑手党被那轻飘飘的动作给拉的趔趄了一下,抬眼望向从他身后走至身前的中森纯夏,他唇一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咽回肚里。

    木然中,卷卷头黑手党看到了金发医师瞳色的转变,以及耳廓传来的话语。

    “我知道了,回去吧。”

    点点星光中,金发医师率先拉起那名尾指天生残缺的没有生息的黑手党。

    令人牙酸的断骨增生的脆响声中,那名任人摸头的少年人眉眼微弯,貌似是想露个笑,但不知道顾忌着什么又收了回去。

    灿金的瞳色是黑暗内唯一的一抹亮色。

    “有我在。”

    少年的语调是轻的,明明听上去那么的落不着实地,但却如重石一样狠狠压住了呆愣住的卷卷头黑手党的心。

    反正都选择迈上这一条路了,尽管并不是博士预期中的职业,但至少,也有在好好的帮助着别人。

    卷卷头逐渐睁大了眼,眼眶里是蓄着,迟迟不肯落下的泪。

    泪水让他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唯一能看清的……

    是金发少年那单薄的背后,泛着莹光陆续站起身躯的逝去的同伴。

    男人再也忍不住泪水,哽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