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你乱叫我什么。”
李景越倚在卫生间的门框边从镜子里看她。
闻音掬了把水洗掉林如熙给她涂的腮红和唇彩，湿漉漉的睫毛眨了眨，他的身形跟着晃。她拧住了水龙头。
“冒犯到你了我可以道歉。”
她理解大人的期待不符合李景越的想法，他那么疼爱李乐初，只需要她一个妹妹就够了。
“他喜欢你。”李景越淡淡地说。
“他说过他喜欢别人。”
“你信？”
“不信。”
他冷着脸：“没出息。”
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在球场看到闻音出现时，李景越还担心过待会她和李乐初怎么共度。
结果她根本没有过来的意思。
他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家了，她连个招呼都不和他打。
李景越到水池边洗手，刚好碰上陈行知替她伸手挡太阳的一幕。
他认为闻音不应该浪费她的学习天赋。
他从上往下睥睨着她。
“腿上的伤好全了吗？”
闻音掀起裙子，吓了李景越一大跳。她里面有穿安全裤，黑色的，不透底。
他拧眉：“你干什么？”
“你好像很关心这件事。”她理所当然地说，“我说好了你可能会怀疑，不如让你亲自看看。”
李景越震怒：“你这跟故意走光有什么区别？”
“走光是指不小心暴露了私密部位，但我没有不小心，也穿了内裤。如果你觉得看到内裤也算走光，我还穿了安全裤。”
李景越哑口无言。
他飞速地瞥了一眼她洁白无瑕的大腿，在李乐初的呼唤下连滚带爬地下楼。
有出息的人高考考得很好，重点院校的公众号上刊登了今年的优秀毕业生，高分的光环和出色的外貌在网上掀起不小的热潮，李乐初还特地转发到朋友圈好几次，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哥哥。
李景越的人气很高，听说高一高二的时候他上下学没有一天是不被堵的，尽管总是横眉冷对，但总有不怕死的。闻音以为是夸张的说法，毕竟李乐初对他的崇拜很明显是盲目的，然而七月份她们跟着放暑假，李景越刚从毕业旅行回来的某一天，有一个女生到家里来访。
是他们班的班长，来送毕业相册的。
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何须亲自跑一趟，李乐初说：“班主任手里有班上同学的家庭住址，寄个快递不就好了？还登堂入室，我看她八成是对我哥有什么非分之想！”
闻音：“那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此时两人正藏在花园的白色圆柱后，李乐初攥着她的衣服对不远处坐着闲聊的一对男女探头探脑。
“那怎么行！待会被抓住了我怎么解释！”
两个人一起被抓也不见得有多光彩，闻音知道她只是怕死想找个垫背的，毕竟李家夫妇很少责骂她，虽然她也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这感觉大概就是带好学生打架，李乐初是策划人，闻音是替死鬼。
“嘘——嘘——别吵了，他们在说什么？”
闻音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
距离不远不近，位置不偏不倚，只能听到那个女生的零星的笑声。
闻音笔直地对上李景越的视线，灼热似烈阳。
仅一秒，李乐初就做贼心虚地拉着她跑了。
晚上李声平难得回来一趟。
他本来就忙，李景越高考完以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闻音经常听到蒋莹在客厅里和他打电话，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架，吵完以后蒋莹往往会一个人在沙发上坐很久。
这次回家李声平似乎也没有时间待太久，在饭桌上开门见山地提起了志愿的事情，除了闻音，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吃到最后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李景越被叫进了书房，蒋莹在原地沉默，一直照顾她起居的老阿姨上前替她捏了捏肩膀放松，她才如梦初醒。
闻音回房间的时候经过二楼的露台，听见李乐初在哭。她听到脚步声，眼睛红红地回头，看见是闻音也不意外，从小的娇生惯养让她拥有肆无忌惮地袒露真心的勇气，她磕磕巴巴地说出一句：“我不舍得哥哥走。”
李景越想报外省的学校，从去年到现在这个想法从未改变。但是李声平的反对却今时不同往日，胳膊拗不过大腿，通知书寄到家里那天，李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他自己。
那个女班长又来了，似乎是很意外他的决定，李乐初又拉着闻音偷听，换了地点和距离，很多话清晰多了。
她们听见那女孩说什么“梦想”、“远方”，而李景越说了句“抱歉”。如果不是最后那句“我不喜欢你”，她们险些以为李声平在无意中棒打了一对鸳鸯。
得知哥哥没有被别的女人抢走，也会继续留在她身边了，李乐初却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她甚至有点失魂落魄，有好一阵子没心情都没有找闻音的麻烦。闻音倒是常常在二楼的露台上看到那个中途下课出来透气的音乐老师，很年轻的面孔，不过最近他出现草坪上的次数变多了。
某天晚上她看书看累了，沉沉睡去后醒来，下楼喝水的时候听到蒋莹在骂李乐初：“我花那么多钱给你请私教到家里来，你就不能好好学吗？老师说你最近上课总是分心，是什么原因？！”
李乐初不说话，蒋莹忍无可忍，让老师暂时不用来了。不过没两天，闻音又看见家里的司机从车上把他请下来。
可能是志愿的事情让李景越不悦，他也和李声平一样开始终日不着家。闻音有他的联系方式，两个人却从来没有聊过天，还是李乐初这个大喇叭请朋友来家里做客时，有些炫耀又有些惆怅地说，哥哥考完了真好，有大把时间环游世界，短短半个月就去了好几个国家。
快开学的时候李景越回来了，当时闻音还在楼上写作业，陈行知发消息问她待会要不要去图书馆。
他们放假的时候没什么联系，是闻音有一次在图书馆碰到他了，那天以后“偶遇”这件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暑假作业还有好多没写，你能借我抄抄吗？”
闻音很想说不能，但是楼下刚好传来一阵喧闹，蒋莹心疼地说“你瘦了”、“在外面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她便知道家里又变成了李景越的领土，她收拾好东西，等待外面偃旗息鼓，背上包，下楼。
在楼梯口很意外地碰上了。
闻音至上而下地看着这个风尘仆仆、被晒得黝黑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那些动静，她恐怕不敢承认他就是那个意气风发、呼风唤雨的大少爷。
李景越仰视着她，往上走。
“要出门？”
“嗯。”
他看了眼她的裙子，短短的，在膝盖上面。
路过他的时候，并不硬挺的布料柔软地擦过他的大腿，刚好碰到他攀岩途中新增的伤口，痒痒的，掀起一阵燥意。
李景越扭头看她推门而去的背影，她消失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