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带着消息从法国回来的时候，柳生正在准备新学期动员大会的演讲稿。繁杂的文字从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想他可能是最近太过于疲惫了，
“你说什么？”
“puli……他的病提前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柳生恍惚了一瞬，随即捏紧了话筒，声音冷静，“搭档，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
那头久久没有传来声音，接着是一声轻嗤，“如果真是玩笑就好了。”
明明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命运又突兀地来了个转折。
“……”
又是一阵沉默，柳生拿着电话似是很久才回过神来，他张张嘴，感觉喉咙有些干涩，“那……”
他们能做些什么呢？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失去了关心的立场。
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未来无法改变吗？
柳生从很早很早便知道，自己不会在网球这条路上走很远。出生于医学世家，他的未来很早就被确定了。
所以一开始，他只是抱着看好戏的想法加入了网球部，他对仁王口中的那个热血的世界感到好奇。
他以为他能冷静地看待这里。
但一踏进球场，就什么都变了。
网球部里那种浓稠的、极其具有感染力的胜利理念一步步将他吞噬，整个队伍都被这种气氛包围。让他总是忍不住再多练习一点，再多往前走一步。他的理智被拉扯着，一边知道自己不会在这很久，一边又渴望着再来一局。
在那人的目光下，多赢一局。
他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支为胜利而生的队伍，而领头人是胜利本身。
受着这样气氛的熏陶，所以即便那时幸村手术的成功率极低，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输掉。
但一切从关东决赛的失败开始就变了。
他听着那人在病房里的哭泣，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抓不住了。
即使后来他为了胜利让出了出赛名额，依旧是失败。接着整个队伍都在一步步垮掉，在前方那人倒下后彻底崩坏。
这条路上他注定不会走得很远。
未来无法改变。
“那我们总得做点什么。”柳生听到自己这样说着。他垂着眸，“看起来目前只有我知道。说说你的计划吧，仁王君。”
“……不愧是我的搭档呐。”
他们真是最最默契不过的搭档。
……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道温柔的问候，幸村将视线从窗外灰蒙蒙的阴云上挪开，故作惆怅地开口，“在想……你喜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这个？”
加缪晃了晃手腕上的粉红色桃铃，据伊斯所说是幸村在一堆眼花缭乱的选择中一眼认定的。
幸村期待地点点头。
“唔……阿市可以告诉我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加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幸村。这是幸村在确诊后的某一天给他的。
“会带来幸运哦。”
在日本的传说中，桃子是具有新生能力的缘起之物，铃有驱邪净化的作用。所以桃铃在带来幸运的同时也会扭转厄运和不好的事情。
“幸运啊……那我把这份幸运分享给你。”
“不行哦。”幸村弯弯眼，声音带着笑意，“粉红色是代表恋爱的颜色，这串桃铃能够给你和你的爱人带来好运气。这是独属于加缪的好运气。”
加缪能够倾听到网球的声音，他将网球作为自己的灵魂伴侣。因此，这里的爱人指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那真是……”加缪没有说的下去。
随着世界各地远征队伍的到来，作为法国u17队长的加缪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他仍然抽出大把时间来陪着幸村。
阿市一向如此贴心。
“我和我的爱人都非常喜欢。”他轻叹口气，揉揉幸村柔软的发，“谢谢你，阿市。我会好好保存的。”
他身上还背着网球包，即将奔赴下一个赛场。临走前，他回望那个靠坐在病床上的瘦削身影，
“我等着你，阿市。”
其实现在已经开始治疗两周了，但效果并不显著。
但他们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很关心你。”
病房里又多了道声音，幸村不出意外地挑挑眉，“我还在和加缪偷偷打赌，猜测伊斯教练您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话呢。”
“嘿。”伊斯避开幸村的目光，心虚地摸摸鼻子，“总得给我点缓冲的时间。”
幸村无奈，“生病的是我啊。”
“正因为如此啊。”伊斯长长地叹了口气，深邃的蓝眸含着忧伤。
“因为阿市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更加不想看到阿市被困在这里。”
幸村脸上笑意减淡，依旧语气温和，“我有什么办法啊。”
今天天气并不好，街道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调，还伴随着大风，阴沉沉的天色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幸村现在的病情已经发展到了新阶段，起初还若隐若现的症状迅速蔓延，尤其是肌无力症状加重。
他已经不太能长时间站立了。医生判断他在逐渐失去跟腱反应。
他被困在了这个小小的白色房间。
尽管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伊斯看着空荡荡的窗外，“刚刚看到桃铃我就想起来……当时我应该去求一个御守来着，就浅草寺那个，保佑你健健康康的。”
他那时说他不信这个，连寺庙都没踏进去。
如果求了个健康御守，说不定现在还能安心一点。
幸村乐了，“真要这么说的话，我那御守现在还在床头挂着，好像没什么用。”
“这说明一个不够。”伊斯表情严肃，“这个病太棘手了，起码得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把加缪也拉上。”
他想了下，又不情愿道，“实在不行把小王子那家伙也算上，他不去就把他踢出俱乐部。”
“哪有这样算的……”幸村被逗笑了，“普朗斯最近为了拿下王牌称号可用功了。”
最近正是LAM俱乐部内部赛的展开时期，普朗斯为了准备比赛与他联系的频率急剧减少。
“是啊，他为了不打扰你天天来问我。”伊斯冷笑。
“诶？问什么？”幸村好奇询问。
“问你最近病情怎么样，问他如果拿下王牌你会不会难过，问你什么时候能够重新站上球场……”伊斯不满地巴拉巴拉一大堆，最后下定结论，“真是个小孩。”
幸村赞同道，“普朗斯一直都是个纯粹的好孩子。”
“他也很关心你。”
“我知道。”
伊斯抬头，看着幸村的眼睛，“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很多人都在关心你，我们都相信你会走出这里，重新拿起球拍。”
“阿市，我说过的，你的未来远不止于此。”
“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放弃。”
心跳骤然失了一拍，胸口缺失的一块像是被弥补，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了。幸村垂着眸子，“我知道了。”
是安心。
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努力。
伊斯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拧着眉接起电话，“……什么……信？”
说起信，幸村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封只写了开头的信，是准备给立海大网球部的回信。
最近事情发生太多，他居然给忘了。
还有毛利前辈，好像……很久没回过消息了。
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告知日本的两位好友。
这些天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幸村暗自懊恼。
挂了电话，伊斯看着幸村，表情复杂，“俱乐部收到一封需要特别关注的信，是寄给你的。”
幸村是知道自己一切信息保密。外面的人想要联系他，都是将消息寄到俱乐部，经过俱乐部筛选再转交给他。但……
“特别关注？”
“嗯。”伊斯表情更加微妙，“来自迹部财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