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许小年的尖叫声刺痛了林宴的耳膜。
男孩蜷缩在地上，白发如蛛网般铺开，皮肤下浮现出与35个克隆体相同的数据纹路。林宴疯狂捶打着玻璃墙，指节渗出的血在透明屏障上留下刺目的红痕。
"没用的。"克劳斯博士优雅地跨出培养舱，水珠从他年轻的面庞滑落，"这是振金玻璃，能承受——"
楚临的锁链突然以三倍音速击中玻璃墙。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的瞬间，许夜将脊椎数据线插入裂缝，病毒程序如洪水般涌入。
"老东西，"许夜龇牙一笑，"你该更新防火墙了。"
玻璃爆裂的刹那，陆沉舟化作一道蓝光冲向克劳斯博士。两人相撞的冲击波掀翻了半数培养舱，克隆体们发出频率一致的惨叫。
林宴抱起许小年，男孩的身体烫得吓人，瞳孔不断在人眼与机械摄像头间切换："哥哥...密码...老宅..."
克劳斯博士突然停止攻击，金发在数据风暴中飞扬："原来如此！许小年把核心记忆藏在了那里！"他狂笑着按下腕表，整个实验室开始下沉，"让我们回家吧，孩子们。"
地板变成透明材质，林宴看到他们正穿过数千米厚的冰层，坠向山腹深处的巨大空洞。那里矗立着一栋熟悉的日式庭院——正是他和许小年童年居住过的老宅，每一片瓦当都分毫不差。
"全息投影？"许夜警惕地环顾四周。
"更糟。"楚临的义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是记忆实体化。"
克劳斯博士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门口，穿着和当年一样的藏青色和服："欢迎来到我的杰作——用许小年七岁前的记忆构建的绝对领域。"他抚摸着门廊上歪歪扭扭的"许宅"木牌，"在这里，他的潜意识就是法则。"
许小年在林宴怀中剧烈抽搐，白发开始数据化。35个克隆体如幽灵般浮现在庭院各处，齐声呢喃："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陆沉舟的皮肤几乎完全透明，蓝光在体内奔涌："林宴，他的意识正在被分割！"
林宴突然注意到庭院角落的秋千——那是记忆中不存在的细节。当他凝神看去时，秋千上浮现出两个半透明的小孩：七岁的自己正推着五岁的许小年，而小许小年的手里，捧着一本《爱丽丝梦游仙境》。
"记忆锚点..."林宴喃喃自语，"他在这里藏了东西..."
克劳斯博士突然出现在秋千旁，手指穿透了幻影："真感人。但你们知道吗？"他猛地扯碎幻象，"这个秋千是用神经纤维编织的！许小年把自己童年的快乐做成了系统防火墙！"
庭院开始扭曲。纸门上的稚嫩涂鸦变成流动的代码，庭院里的樱花树绽放出二进制花朵。许小年的克隆体们手拉手围成一圈，将众人困在中央。
"哥哥..."35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和我们玩吧..."
许夜的火力全开，脉冲弹却穿透克隆体如同击中全息影像。楚临的锁链刚展开就被数据流缠绕，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哀鸣。
克劳斯博士漫步到林宴面前，年轻的面容浮现出老人般的疲惫："交出许小年的核心记忆，我可以让你们体面地成为系统管理员。"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金属箱，"否则就会像我一样——活着的囚徒。"
林宴突然笑了。他放下许小年，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向那棵二进制樱花树："博士，你犯了个错误。"
他的手穿透数据花瓣，精准抓住藏在树干里的东西——一本破旧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实体书。书页翻开的瞬间，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蓝光文字：
【当虚假成为真实，请寻找唯一的谎言】
克劳斯博士脸色骤变："不可能！我扫描过这里每一寸..."
"因为你不懂孩子的心思。"林宴将书页对着阳光，显现出隐藏的蜡笔画——简陋的小房子里，两个火柴人手牵手站在门口，"真正的记忆锚点不是秋千，是他送我这本书的那天。"
许小年突然睁开眼睛。35个克隆体同时发出尖叫，如坏掉的投影仪般闪烁不定。男孩摇摇晃晃站起来，白发如月光般流淌：
"克劳斯老师...你忘了...我设计系统的初衷..."
他胸口迸发出耀眼的蓝光，与林宴手中的书产生共鸣。老宅的每一块木板、每一片瓦当都开始分解，露出后面庞大的神经服务器阵列——那些缠绕着无数人脑的金属枝条，正是樱花树的真面目。
"记忆...不是用来囚禁的..."许小年每说一个字，就有一个克隆体化为灰烬，"是...为了...回家..."
克劳斯博士疯狂地拍打胸口的金属箱："不！我可以给你真正的永生！像我这个——"
陆沉舟的指尖刺入博士的金属箱接口，蓝光如洪水般涌入："不，你给的是永恒的孤独。"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克劳斯博士年轻的面容开始急速衰老，金发转为灰白，而他的胸口逐渐浮现出一个完整的许小年形象。那是被囚禁多年的意识碎片，正通过神经链接回归本体。
"原来如此..."许夜恍然大悟，"老东西把自己做成了记忆容器！"
老宅彻底崩塌，露出山腹中真实的实验室废墟。许小年站在废墟中央，怀中抱着那本童书，35个克隆体的灰烬在他脚下组成一个∞符号。
"哥哥..."他抬头看向林宴，右眼是人类的天真，左眼是系统的冷静，"现在...我们真的回家了..."
警报声突然响彻山洞。苏黎的声音通过许夜的通讯器传来："立刻撤离！瑞士当局发现了能量波动！"
他们踩着坍塌的通道冲向地表。当最后一缕阳光照在许小年脸上时，男孩将童书翻到扉页，露出上面稚嫩的笔迹：
【给小年：
愿你的梦比爱丽丝的更精彩。
——哥哥 2009.12.3】
林宴将弟弟搂进怀里，远处的雪崩如同命运的轰鸣。这不是终点，而是漫长归途的开始——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无数被系统扭曲的记忆，等待着被这本童书般的温柔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