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拳拳到肉的声音迅猛利落,而惨烈的哀嚎如同指甲抓过黑板,当二者同时出现,俞清头皮都紧了。
怕那人被打死。
封闭的房间中央,地上被揍得血肉模糊的男生蜷缩身子,断断续续求饶:“哥,对不起,我和妈妈不是故意扔掉您母亲的东西……”
然而上方的人并没有因此收手,每一下的力道十足凶狠,光影跟随蕴含爆发力的肌肉变化起伏,宛若实质游走的暴戾气息,蓝宝石耳钉此刻也仿佛某种野兽的眼瞳,森冷疯狂,让人不寒而栗。
“咳……父、父亲不会放过你的……”知道求饶无用,不装了,害怕这个疯子真的把自己打死,搬出父亲试图威胁,
直到男生彻底安静,只有胸口还剩微弱起伏时,路昭才终于停手,狠狠甩了甩指尖的血,抽出对方胸口的手帕,直起身,擦着手上的血迹,声音淡漠。
“带下去。”
话落,紧闭的门立刻打开,进来两个黑衣保镖,沉默利落的把人抬走,不敢抬头,不敢久留。
看到和那枚耳钉一样的幽蓝眼睛时,俞清虽然不记得名字,但记起他是谁了。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再见到这位老大,果然如自己猜的那样是个狠人。这样暴力血腥,假如他也是书里变态的一员……俞清紧了紧拳头,决定给他拳头要抡最圆。
血腥味实在难闻,俞清按下绿按钮,果断遁走。
很快,铁锈味是没有了,然而代替的是另一种让人闻着头晕的浓郁香气,还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俞清疑惑,在睁眼的刹那,长了针眼。
黏腻亲吻和喘息,肢体交叠缠绕,上方青年蜜色肌肉鼓囊,脖颈银链轻晃,正在大作特作不可描述之事。
还不如在床底呢。
画面冲击比前面的血腥力道更大,俞清脑袋宕机,下意识慌忙背过身,狠狠闭目。偶尔有点恨自己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还好关键部位布料幸存……
这人也有点眼熟,看侧脸也像是包厢里的人。
俞清转身的动作迅速,但同没发现自己附身的是一尊高大的原始部落木雕,挪动时和地面摩擦产生的噪音高亢尖锐。
那声音犹如清正的光,在这一刻,竟有种开天辟地的震撼!
一切仿佛被突然按下暂停键,室内动静戛然而止。
俞清:“……”
如果俞清是只猫,此刻身上的毛已经全部炸起来了,他不敢回头看,憋着一口气,按键的速度快到冒烟。
等看见坐在书桌前认真预习的裴松月,俞清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今天运气属实有些邪门,不敢再开盲盒,假如再来什么限制级场景,他恐怕要对这个功能ptsd了。
还是主角受好,呆在他身边最安心。
缓过来后,俞清发觉自己的视角颇具偷感,转了转脑袋,发现自己附在一根乌鸦羽毛上,落在云杉枝头,斜插进积雪里。
雪松软洁白,在灯光下散发点点碎钻般的流光,周围宁静和谐,俞清放松仰倒在雪堆上,摸一摸光滑的鸦羽,看看主角受漂亮安静的侧脸,感觉受伤的心灵在此刻得到了净化。
但,人生就是处处充满了转折,俞清刚安详地合上眼,就被上方突然抖落的雪给埋了。
“……”倒也不必这么一步到位。
俞清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周围没有可以攀附的东西,几乎像是坠入了雪的沼泽,扑腾之际,一双锋利弯曲的爪子从天而降,将雪刨开。
双方在这一刻达成了完美的默契,你抛我推。俞清重获自由,一个仰头呼吸的大动作,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黄绿兽瞳,以及将他整个笼罩的庞大身影。
坏了,冲他来的。
俞清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跑,导致现在他在云杉枝叶间上蹿下跳,和那只红松鼠上演一场你追我逃的追逐赛。
这辈子没被松鼠撵着跑过,很新奇,下次不要了。
好不容易甩掉了松鼠,俞清抓着一把云杉叶喘气,不经意撇见对面的落地窗,客厅内坐着的一群人,当中赫然就有白天叫住裴松月的那两人。
他沉思,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其中那个瘦瘦的叫什么来着?俞清回忆,小……
原谅他不太擅长记名字。
小客厅里很热闹,就像大多普通高中宿舍那样,一群朋友聚在一起,氛围轻松而愉快。
来都来了,俞清努力凑近,想听听他们会不会说到裴松月的事情。
隔着玻璃,只能勉强听见一些内容,可惜他们聊的都是无关的话题,直到聊起这届新生,有人用嘲讽的语气说:“就是不知道这群新生的天真能维持多久。”
这话一出,空气安静了几秒,大家的表情或多或少都不太好看。
“要我说,其实有些人被欺负霸凌,完全是自己的原因吧。”说话的正是小……的舍友,他撇了撇嘴,很厌恶似的,“就像那个裴松月。”
“我好像听说过,据说和他走近的人都会倒霉,传言也太夸张了。”男生不以为然。
舍友语气开始激动,“是真的!我和小希上学期就是跟他稍微走近一些,然后就倒霉地撞上了一个二世祖。都怪他,万一那些人开学还来找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小希连忙安抚他,“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剩下的人彼此隐晦交换眼神,嘴里跟着说安慰的话。
后面俞清没有再听了,他回到裴松月宿舍,感到十分匪夷所思,就因为那样没有任何道理的“原因”,就要去孤立排斥,用异样的目光去看裴松月吗?
附在沙发上,俞清不好走动,于是抱胸坐下,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
很无语,最后笑了两下。
他就说吧,小簧文演变的世界它真的不合理!
室内很安静,对面浴室的灯亮着,传来水声,和刚才宿舍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简直让人见之不忍,闻之伤心,听信传闻之人是傻哔——
怎么这么惨啊,裴松月。
而此时的浴室,朦胧雾汽萦绕,温热的水流包裹那具修长漂亮的身躯,肌肤苍白,手臂上几道深刻狰狞的伤疤尤为突兀,伤痕长且利落,像是被利器划开。
指尖按着最新的疤痕,裴松月神色隐隐有些倦怠,身体短时间没办法再放一次大剂量的血,还要再等等。
如常回到卧室,躺下没多久,意识便被拉扯进熟悉的漩涡。
被拉入梦境,裴松月很冷静,快速环顾四周,观察现在处于什么时间。
智慧黑板上显示日期是2月15日,陌生的教室,同学换了一部分,角落座位的“自己”正埋头看书,与前桌的距离泾渭分明,被明确排斥在集体之外。
是明天。
没过多久,三个没有五官的男生从后门进来,目标明确锁定“裴松月”,嬉笑着把他拉了出去,一路拖到教学楼前的空地。
天空下着雪,室外温度极低,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三个男生围住“裴松月”,用好奇地语气问:“听说接近你会变倒霉?”
“听着邪门,要不你脱了让我们见识一下呗,看看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满足同学一个小小的好奇心,你不会拒绝吧?”
“可以吗可以吗?”
话虽这么问,他们但没有丝毫放过“裴松月”的意思,三个人一起动手,“裴松月”所有的反抗、挣扎都是徒劳。就这样在绝望无助中,他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
头顶盘旋毫不掩饰地恶意笑声,教学楼走廊看热闹的无脸人越来越多,讶异、戏谑、嘲笑……
“裴松月”无处遁地,只能死死咬住唇,瑟缩着垂头抱紧自己,佝偻着,像聚光灯下的小丑。
裴松月虽然清醒,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视角,有时会拉入“裴松月”的视角,切身体验他的经历,但大多数只是漂浮在半空,垂眸漠然旁观。
即便这个梦境再真实,即使梦境的内容会在现实逐一实现,裴松月依然无法共情梦境中的“自己”。
“他”不是他,那只是彻底被规训的角色。
与卧室一墙之隔的沙发上,无人看见的俞清正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优质深眠,栗色发丝散乱蓬松,睡得四仰八叉,十分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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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客厅墙上的多功能电子钟显示实时天气,一如既往的大雪天。
俞清伸了个懒腰,站在沙发上活动筋骨,手掌轻松触地,身体柔韧性极佳。
听到卧室的动静,俞清停下动作,趴住墙,探出脑袋往卧室里看。
裴松月已经穿好了衣服,制服内搭白衬衫和藏青色毛衣,藏青色西装外套挺括修身,加上裴松月仪态端正,腰背挺直,给人感觉清隽矜贵。
不错不错,俞清满意点头,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株坚韧向荣的绿竹。
他从不觉得要让裴松月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以免吸引来变态,有错的是那些变态,从不是裴松月。
俞清自觉比裴松月年长一些,心态跟着变慈爱,所以希望裴松月能好好完成学业,而他会负责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全部扇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