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被我杀死的修真者们 > 第五十九章
    “晚上早些回来,我们打算煮鱼汤喝。”大婶手上还拿着一只编了一半的草枝小狗,对着齐以渔离去的背影吆喝。

    金钱乡地处偏僻,四周环山,水物难捕,若是能吃上那些鱼贝倒是罕见事。和渔村截然相反的,鱼汤是这里的稀罕物。

    “我就不喝了,你们想喝的时候炖上就好,不必等我。”

    齐以渔喝了那东西好几年,每日顿顿不落,光是想想就已经饱了。

    “这孩子。”大婶乐了,没去管他的话,还是仍旧招呼他早些回来。

    齐以渔见此也只能闭嘴,他倒不好扫兴,默认般离去了。

    昨天下了雨,地上还有些积水,雾蒙蒙的天气倒也不显炎热。今日不知怎地一直出差错,先是货物的绑带忽然松散,一堆零散的物品散落一地,他们一群人去捡。后是将东西运错了地方,在齐以渔走路发呆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

    最后好歹是完成了工作,整整一天他的精神都很恍惚,像是被人剥了魂魄一般。念着早晨时婶子说的话,齐以渔在结了工钱后就往破庙去了。他只想着快些回去睡觉,今天的状态属实不对,晚上也不带阿池出去逛了,就当是放自己一个假。

    看到熟悉的身影,有人迎上来,他身上带着杀鱼后残留的腥味。

    “瞧瞧,你还是回来了,你也盼着这口汤呢吧。”那人说着拉住齐以渔的胳膊将他往那生着火的铁锅凑,“来闻闻,多久没尝过这鲜味了!”

    他是好意的,可是齐以渔却厌恶极了这味道。似是他被渔村那群孩子推到成堆的鱼尸里,腥臭的肉流着血水,黏了他一身的荤。

    看齐以渔皱眉,那人才松开他。

    “你去那边等会吧,这里烟火重,别熏到你。”

    他说完就会去和庙里的人熬汤去了,他们蹲在一口锅的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是期待。

    齐以渔想了想还是走到角落坐下了,今天脑袋疼,像是有锤子在他脑子里敲打,连带着耳朵都有痛意。应该是害了热病,他不常生病,这次的疾病来的突然。

    另一边的人们还在吵闹,时不时有笑声传过来。这些声音不显吵闹,反而让男孩安心下来,他闭上眼,将头抵在膝头,意识沉浮,

    或许是因为耳边的声响让他想到了家,他梦到了养母。养母刚捡到齐以渔的时候问过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可是齐以渔什么都忘了,他甚至一直以为自己是和养母一样的人类。直到同村的人喊他是妖怪,他才知道自己和旁人是不同的。

    齐以渔曾经把欺负他的那群孩子打了一顿,有一个小孩骂他骂的最凶,齐以渔就朝他嘴上打,把那孩子的牙打掉了两颗。

    后来那群孩子家里的大人找上来了,他们指责养母,说她多管闲事捡妖怪养,妖怪就是这样,会袭击人类,他们要杀了齐以渔。

    可是养母不同意,她给那群人米粮,还给他们钱,只求着留下齐以渔。

    女人佝偻着腰,将额头抵在地面,让齐以渔发誓不再打人。

    女人的手掌紧紧拉着男孩的手,或许是她太紧张了,那力度大地让齐以渔很痛。只是他那时候太小,养母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好不容易那群人才离开,勉强同意留下齐以渔。

    他们离去的时候带走了很多东西,米面油,还有一些用绳子绑成串的铜钱。养母只是抱着他,漂亮的眼注视他们离开的方向,一句话都没说。

    那双手从紧握到放松,目光游离到凝结到男孩身上。养母张口说了什么,只是齐以渔再也听不清了。

    “小渔,小渔,醒醒。”

    恍惚间,齐以渔用力睁开眼,他听见了有人在叫他。

    “你好像生病了,等吃了汤,我去找个郎中来给你看看吧。”

    男孩被人扶着站起身,他晃了晃头想说没事,远处的一声惊呵掩住了他虚弱的话语。

    “怎么这么热闹,果真是赚到钱了?”

    眼前还有些朦胧,能看见说话的是个高大的男人,他插着腰从庙门往里走,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个拿着棍棒的家伙。

    “怎么是他们,他们不是不会来这里吗!”

    破庙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似乎认识这两个人,只是没等他们商量明白,那人又开口了。

    “看来你们都认识我们两兄弟啊,那不就好说了?保护费交上来吧。”

    话已至此,二人身份昭然若揭。

    这两个人是金钱乡有名的镖人,说是镖人,其实只是学那些路上好听的话捡来给自己安上,说的不好听就是打着收保护费幌子的劫匪罢了。

    “诶呀,这两位大爷,您看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会来这种地方啊。”一个老头从人群里挤出来,他衣衫褴褛,手里拄着一把快要折断的木棍。

    那两个人没理他,目光放在那口向上升着白雾的铁锅上。

    “之前听人说过你们最近日子好起来了,这么一看还真的是这样。所以呢,保护费该交上来了吧?之前念着你们一群乞丐活的苦,所以从来没找你们要过。我们兄弟一直想着你们,你们富贵了怎么就忘了是谁罩着你们了?”

    为首的男人说的冠冕堂皇,仿佛他真的做出了什么感天动地的举措来。

    “那……那要交多少啊。”

    乞丐们相互看了一眼,本着不惹是生非的态度,还是有人小声发问。

    “一人一两。”

    “一两!”有人不禁惊呼,“为何这么多?我们辛苦好久都赚不出一两!”

    “叫什么叫!这么久以来都没收过你们什么东西,别人都交了就你们特殊?积攒下来就是这么多,谁要是有意见就站在我面前和我说!”

    许是为了震慑他们,男人身上刻意散发出了修真者的气息,虽然很微薄,但对上凡人已经足够了。

    齐以渔站在最后面,他看不清那两个恶霸的长相,但能听到身旁的人在和他说话。

    “小渔,有人来收保护费了,你那里够不够?”

    “一定要交吗?”

    那是他们自己努力得来的钱,为什么可以让别人用几句话就轻易讨去,这不公平。

    “他们可是修士,在这个地方杀了我们都没事,用钱消灾吧。”

    齐以渔知道修士,但不够了解。修士不就是一群命长的人吗,可能稍微比常人会打架?这样讲来和河里爬到乌龟王八也没什么不同,万一他能打得过呢?他可是妖,所有人都害怕的妖。

    他想问问老乞丐,至少他需要一个认可。只是目光还在搜寻,前面却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不要抢我的孩子!我会交属于他的那份钱!”

    小孩子的哭声极具穿透力,随着喊叫怒骂更加刺耳。

    “老子改变主意了,不用你交他的钱了,老子就要他!”

    卖一个小孩可比收一两银子值钱多了,男人忽然就反应了过来。当他看着女人小心翼翼问他这么小的孩子是否要交钱,恶意瞬间涌上心头。

    这一幕来的猝不及防,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女人被打落在地上,她手中还抓着一块从孩子衣服上扯下来的布。

    “不要动我的孩子……”女人的脑袋磕在地面立刻晕上了一片猩红,她的唇瓣翕合,眼神逐渐黯淡。

    小孩被锁在男人胳膊里,他的瞳孔倒映着母亲鲜红的影子。啼哭愈发尖锐,身后的男人紧皱着眉头将他敲晕。

    “小畜生就是吵,待会就给他买了。”他嘟囔着,像是丢垃圾一样将孩子扔到了身旁男人的怀里,“接下来就是你们,啊!什么东西咬我!”

    他低头,看见了一个没有双腿的男孩死死咬在他的小腿上。

    阿池用足了力气,很快让男人的裤腿染上了血色。他知道他的牙嵌入到了肉里,铁锈味顺着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

    男人开始甩起腿,试图将阿池踢开。可是那个不大的孩子死死抓着他的腿,像是生在甲壳的藤壶。

    “娘的,老子看你们是要反了天了!一个两个真都拿老子当软柿子捏了!”

    男人咬着牙,面露凶光。

    齐以渔终于挤到了前面,他不顾身后的人阻拦也想要过去瞧一瞧。原本他听见了女人的尖叫,随后归为了寂静。

    他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敢在光天化日杀人,所以他看见女人身旁的血泊时身体僵硬了起来。

    女人乌黑的发与血液混杂在一起,白皙的手上攥着一团灰色的布。

    齐以渔险些跪下去,但随后他又看见了阿池,阿池的脸因为用力拧成一团,秀气的五官变得扭曲。

    他看见了杀人者举起的手掌,那双沾染上人命的手朝着阿池的脑袋落下去。

    齐以渔的力气不小,他能空手将手指钳进布满鳞片的鱼肉中。

    就像这样。

    “谁!”

    男人没想到这里能有人可以抓住他的手腕,方才蓄了力的功势也弱了下来。他猛地扭头,看见面前的男孩后愣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笑容。

    “原来你真的在这。”

    男人随意甩掉齐以渔的手,他看着男孩将那个没有双腿的孩子抱走,听着耳旁的骂声。只是不在意地拿过另一个镖人手中的棍子,他将棍子举起来指着众人。

    “本来我们兄弟是来收钱的,可是你们好像真的太穷了,为了这点东西还要与我拼命。这样,我只要这个小孩和那个小妖,今天我们就离开。”

    “不可能!”

    怀里的人又开始拼命挣扎,齐以渔不知道阿池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好几次险些让他挣脱出去:“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你打了我娘,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你要钱我们没说不给你,是你突然发难。既然你不肯放过我们,我们也自然只能与你对上一对了。”

    女人被周围的人围了起来,有人给她查看伤口,有人想跑出去找郎中却被另一个镖人拦住了去路。

    一时间破庙里又吵又闹,老乞丐也趁机摸到了齐以渔身边,他将阿池从齐以渔怀中接过去,捂住了阿池乱嚷不止的嘴巴。

    “齐以渔。”

    老乞丐第一次正经叫他的名字,这也是齐以渔第一次认真看着老乞丐的脸。

    可是老乞丐也只是这样看着他,苍老的面容上爬满沧桑,最后问了他一句话。

    “玉佩拿好了吗?”

    他看见齐以渔点头,终于露出一个笑。

    “我没骗过你,我会算命……”

    话还没说完,齐以渔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身旁吹过去了,然后天空骤然下起暴雨。黏糊糊湿淋淋,温热的雨水从头顶浇下来,从面前爆开。

    可是雨水是冷的,而浇在身上的东西是热的。

    他睁不开眼,眼皮像是被粘了起来。

    雨下得好大好大,齐以渔一遍遍擦拭着眼前的水,擦了好久才擦干净。

    睁开眼也没有什么用,四周都是红的,其他颜色都没有。

    齐以渔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身边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谁的残肢,一只断掌落在他的腿边。雨水是冷的没错,可是血是热的。

    这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见了狂妄的笑声。

    “这就是修士和凡人的区别,一群蝼蚁还和我谈条件。”

    男人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肩膀,随后朝着那个唯一的活人走过去。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留了你一命不该感激我吗?”

    他在说什么?感激谁?

    嗓子很痛,脑袋也很痛,齐以渔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忽然生了病。身旁的人突然不见了,为何会为他呈现出如此荒诞的一幕。

    齐以渔捂着头,他的全身都被刚刚的血雨淋透了。这样一个血人忽然抬头,目光空洞地看向了那个扬着笑的男人。

    到处都是碎肉,甚至没办法寻一片空地踩上去。

    男人踢了踢堆在脚边的肉块,刚打算把男孩从地上拉起来带走,却又感到肚子一痛,明晃晃的拳头砸在了他的腹部。

    普通的妖和凡人一样,区别不大,那一拳的力气微乎其微,甚至到了挠痒痒的地步。

    而齐以渔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还跪在地上,然后满身脏污地挥出了让人捧腹的拳头。

    齐以渔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生来没有家人,明明其他孩子都有家人,可他偏偏与人四处周旋。

    每当他以为自己有了爱他的人,那些人又都像是幻境一般散去了。

    他需要爱,他也想割舍爱。

    那些情感与爱就像疾病般蔓延扩散,直到腐蚀掉整个神经。有时候齐以渔以为他铲除掉了这一切思绪,可是这时候仍旧被控制住了大脑,在没回过神的一瞬间下意识做出了应激的反抗。

    软绵绵的攻击仍旧激怒了男人,他一把扯住齐以渔的头发,三步两步地将他拖到了不远处的铁锅旁。

    铁锅里原本还炖着白色的鱼汤,现在入眼的只有一片猩红。香醇的汤水变为浓稠的腥臭,鱼肉和鲜血混杂,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你们不是要喝鱼汤吗?好,现在让你喝。”

    他说着,便将人往锅里按。掌下人疯狂的挣扎起来,那口锅终究在齐以渔脑袋浸入血汤中之前被他挥舞的手臂掀翻。

    汤里的鱼块与尸体的碎肉交织,鱼腥和血臭掺杂起来。

    齐以渔看着那些被分割的鱼肉仿佛看见了自己,他眼前幻化出自己残缺的模样,自己的肢体碎裂,撒了一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自己被留下了性命。

    头发还被抓着,他只能仰着头,任凭那些腥味往鼻子里钻。脑袋被控制着,恰好对上了那个无头神像的方向。

    神像还是那样,唯独在底部多了几块飞溅过去的碎肉残渣。

    齐以渔想要喊叫,可是嗓子里像是堵了石块,沙哑的声音被裁剪地破碎。或许是因为病了,又或者是气味太难闻,他竟然吐了出来。

    今天一整天男孩都没吃什么东西,此刻只吐出来些许绿色的胆汁,苦味开始泛滥。

    “走吧,那个小孩交代的事也算完成了吧。”

    男人单手把齐以渔扛在肩上,他踩着满地残渣快步向外走。

    另一个镖人抱着还在昏迷的小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快离开吧,这个地方也真是晦气,要不是那小雇主给的银子多我才不过来。”

    “矫情什么,这不是除了他那份钱我们还能把这俩玩意卖了吗?”

    男人说着话,身上扛着的人还在干呕。他烦的不行,劈出一掌将齐以渔打晕了。

    “大哥,那个小雇主不是让我们把除了这只妖以外的都杀了吗?这小孩真的不杀吗?”

    “屁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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