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璧干净利落地上马，卫旌紧随其后。
两人骑着马各站在两边，摆好阵势，只是一息间，两个人就打在了一起。
赫连璧手持他常用的长剑迎击卫旌的长枪，很明显，他应该是处于弱势的。
卫旌力气比赫连璧大，然而赫连璧胜在身体轻巧灵活，见招拆招，反而在看似不利的情况下与卫旌打了个平手。
“不错！不错！”
赫连璧平日阴郁的脸上带了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整个气质都变得明朗起来。
“你学的很好，卫旌。”
他笑着，刚才的交锋令他暂时忘却了烦恼，全身心都注意在这场打斗上，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剑锋擦着卫旌的肩膀划过，卫旌躲闪不及，衣物被划出一个口子。
一片深红的花瓣正晃晃悠悠地从他的身上飘下。
赫连璧看着那片花瓣，嘴角的笑意渐消。
两人还在比试间，赫连璧却突然停了手，似乎失去了兴趣，随后下马朝着彭知说了句什么，刚缓和了神情的彭知立马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旌还坐在马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连忙下马，走到彭知的身边。
“怎么了？”
“没事。”彭知的神情带上了挣扎，看着卫旌是欲言又止。
“我还有事，先走了，之后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皇上身边保护他。”
彭知说完了这句话，也走远了，独留下卫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
卫旌也只好回到赫连璧的身边。
正当他要踏入殿中，门外的太监却拦住了他。
“卫侍卫，稍等。”
“发生什么事了？”
太监见卫旌问，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这……”
卫旌想到走的时候赫连璧情绪不对，只怕他在里面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不仅伤害了自己，也怕伤到无辜的宫人。
“算了！我自己进去，到时候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不要怕！”
若是其他人，太监死也不会让人进去，但如果是卫旌……
“那奴才的小命可就攥在您的手里了。”
太监推开房门，卫旌道了谢走了进去。
赫连璧正躺在小榻上，穿着薄衣，露出白玉般的胸膛。
他手中端着酒杯，正一口一口小酌，面色酡红，柔软巨大的衣摆散开在软榻上，像一朵盛开的花。
赫连璧的状态不太对劲，跟平日里太不一样了。
卫旌一眼便瞧见了旁边小桌子上的盒子，他拿起往里面一看，里面是色彩斑驳的粉末。
他还想闻闻，瞧个仔细，一只手已经按在了上面，阻止卫旌去闻。
是赫连璧。
他微睁着眼睛，却兴奋不已，看起来十分幸福，似乎沉浸在某种幻觉中。
赫连璧抓过卫旌手中的盒子，随手扔在了地上，粉末在地上洒落的到处都是。
“这个东西，你不能用。”
说完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热酒。
随着赫连璧的靠近，卫旌感觉到了一股热量，比他自己的体温还要高。
卫旌皱着眉头，抓住赫连璧的胳膊。
“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
“嘶！痛！”赫连璧叫疼。
可是卫旌根本就没用力，只是正常的触碰怎么会痛！
“这个粉末是什么？！”
卫旌质问赫连璧，这种情况，让他想到了很不好的东西。
一种能让人精神亢奋的药。
古代的五石散。
卫旌历史再不好，也能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东西。
“你……你怎么能用这种东西！”
卫旌实在忍不住，扯过赫连璧的衣襟，怒视着他。
“你居然这样糟践自己！赫连璧！”
“你在说什么？”赫连璧的脸上满是疑惑。
“卫旌~”他朝着卫旌撒娇。“我累了，你告诉父皇母后，今天我就不去老师那里学习了。”
“什么……”卫旌听不太清。
“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总是对我这么严格……”
赫连璧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
“赫连璧，不要试图装傻蒙混过关。”
卫旌咬牙切齿。
他知道赫连璧整个人都已经长歪了，已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暴君，却还是想将他尽力掰回正途。
无论是明着暗着护住宫人，还是监督赫连璧不杀害无辜之人，这都是卫旌对他的约束，至少卫旌在一日，就一定不会再让他这样做。
卫旌也知道自己能够做到这些，也是出于赫连璧对自己莫名的情感，倘若有朝一日，赫连璧翻脸不认人，自己的命恐怕也不保。
但卫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将赫连璧手中的酒夺过去放在了远处的桌子上。
“赫连璧！你听我说！”
“这种东西不要再用了，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我陪你。”
赫连璧仿佛听不见卫旌的声音，挣扎着伸出手，拼命想要去够远处的酒杯，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他听见了卫旌说的最后三个字。
他忽然间抱住了自己，瑟瑟发抖。眼神对向卫旌的时候，却伸手反抓住了卫旌。
“你陪我？”赫连璧歪着头笑的病态。
“你陪我？你陪我你陪我你陪我你陪我……”
“放屁！”
赫连璧突然发怒，挣脱了卫旌的束缚，将小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发出了刺耳的噼啪声。
“你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账！”
但很快他又朝着卫旌哀求起来。
“卫旌，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
“你去哪了……”
卫旌看他实在疯癫的不成样子，只好用力朝着赫连璧的后颈打过去。
于是赫连璧的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卫旌将他扶好安放在床榻内。
“他这样多久了。”卫旌走到门外询问老太监。
“卫侍卫，自从老奴侍奉皇上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大概七八年了。”
“七八年都在吃这个？！”
“卫侍卫您放心，皇上吃的不勤。”
这老太监只会捡好听的，令人舒心的话说。这东西连续吃了七八年，身体早就被吃垮了。
卫旌连忙将太医召了过来查看赫连璧的身体状况。
又招呼着宫女将里面收拾整齐，随后焦急地看着静躺在床上的赫连璧。
“怎么样？”
卫旌立马询问太医。
太医收回放在赫连璧脉上的手，摸着胡子沉思，又偷偷摸摸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卫旌。
最后说了一句。
“皇上身体康健，并无任何不适。”
“这不可能！”卫旌绝对不信。
于是他又让其他的太医依次去检查，然而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医们的神情中已经流露出害怕。
卫旌算是明白了，这要么是赫连璧的授意，要么就是太医害怕说出不吉利的话，反倒被赫连璧杀了头。
卫旌无力地坐下，叹了口气。
“辛苦了，请各位回去吧。”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殿中又恢复了安静。
赫连璧，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