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灵试炼那天,你知道自己有了术式——而且看起来是很了不得的术式。而这股力量具体如何,你是在接下来的几次练习中才搞明白的。
你的术式可以将目标定义为数个部分,并且在每个部分加注咒力,将其移动至随意的各个方向。
也就是说,你可以直接拽出咒灵的心脏,也可以将它视作一体用咒力凝成一团,还可以将术式作用在自己的身上,实现高速移动,泛用性和杀伤力都算不错,真不愧是你与生俱来的金手指。
现在情况明了了,你没有像直哉那样继承直毘人的投影术式,但你拥有的也不是禅院家历代有过的任何术式。你觉得自己的能力似乎有点像是更加精细化操作的念动力,不过考虑到这里是咒术回战,所以它一定是独属于你的能力。你想你应该为它取个名字。
就叫……牵线咒法吧,这名字听起来有够酷的。
有了术式,你的未来就正式(且暂时地)摆脱了一颗子宫的命运。直毘人让你去了家里的咒术学堂,开始正经把你作为一个咒术师培养。
咒术学堂大概是整个禅院家中最为禅院家的部分——换言之,这里充满了以上欺下、实力至上和恃强凌弱。
身为小天才的你哥从去年开始就不用来学堂了。毕竟是这一代最受期待的孩子,他早早地就跟着炳部队的咒术师一同祓除咒灵了。对你来说这也是好事一桩。
你可不要在神圣的学堂听到见到一张很漂亮但同时也相当气人的脸。
对于学堂来说,你确实是太过年幼了一点。这儿谁都比你高,好像也都听闻了你在试炼时一口气杀死了十四只咒灵的了不得战绩,当你踏进房间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在这些微妙的表情之中,看不到太多喜悦或是友好,倒是有一些戏谑的目光,以及很多的防备。于是你也觉得心情变得微妙起来了。
可没人说过咒术师预备役是这么一群没有团结心的家伙啊!
你差点就要打退堂鼓了,要不是想到自己要当上家主的野望,你现在已经要光速退场了。
可惜,也没那么可惜,为了活到二十岁,你没有退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课堂,且因为个子太小,居然只能坐在老师的脚边听讲,多少有点丢脸。
禅院家的课堂不是按部就班的教育机构,但也会制定各阶段的教学任务,循序渐进地进行学习。
譬如现在,你就被丢进了约莫算得上是中级班的班次,理由是直毘人觉得你已经有了基本的咒力掌控能力,干脆跳过了初阶的学习,把你拎到了这儿来。
显然他完全忘记了初阶课程里还有通识知识的学习。好在你是重生挂,不学也没事。
于是,迷迷糊糊地听老师一股脑输出着“如何让咒力脱离体内变成陷阱机关”的相关知识,说实话没怎么听懂——你第一次感觉成为咒术师好像不是一件多么简单的小事。
在老师说出告一段落的“好了”之后,你更觉得心虚不已。
难道要开始实地尝试了吗?你完全没听懂啊!
好消息是你猜错了,随之而来的坏消息,接下来是一对一对抗训练,而你被高了两个脑袋的男孩子一木刀掀翻在了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把你打飞的男孩得意洋洋,举着木刀欢呼。
你想起来了,他不是禅院家的孩子,只是招募到禅院家势力后改姓的外来咒术师的后代而已,难怪会为了这场不平等的胜利欢呼雀跃,毕竟能压过禅院一头的机会在这个家里并不多。
有人在笑你:“有了不起的术式有什么用?基本素质还是太差了。”
还有人说:“反正也没继承到家传术式,再厉害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真是气人。
训练场上的规则是不能使用术式,否则你一定要把那个死小孩扯得嗷嗷叫。既然不能这么做,你也就只好拍拍衣服,站起身来,重新握紧手中的木刀,用力劈下去。
这不算多么美好的一天以你的全败告终。你鼻青脸肿地去问师傅该怎么用咒力进行防护,可惜听了依然还没懂,你开始怀疑自己的天才身份了。
背上包,走出学堂,把你打成现在这样的气人小男孩——后来才知道他居然叫“一郎”这种老土的名字——见到你就开始放肆地笑。
他大概是个什么小头目,身边还聚了其他男孩子,他们也在对着你笑不停。
“就这点本事,还是回去学怎么绣花和端茶倒水吧,这才有个姑娘的样子!”
你不服气。
实力、性别,能被奚落的居然全都拿出来说了个遍。你当然想要反驳他,却没有辩驳的余地。现在的你的确弱小,没有哪一点比得过更年长的他……不对。
有那么一点,你确实是比得过的。虽然你一点也不想主动用这一点压倒对方。
“知道吗,我哥可是继承了家主术式的禅院直哉!”
你说得理直气壮。
你是这么想的,搬出家主爸爸的话,似乎有点官威太大,而且也太遥远了。既然他们都敢欺负家主女儿的你,显然是不觉得身为女儿的你在家主面前有多大的话语权。但要是用同龄人直哉的话,威力就刚刚好了。
这么想着,你一下子有了底气,挺直后背,大声叫嚷:“你们这么说我,就是在说我哥——难道你们就这么想要招惹我哥吗?”
臭小孩联盟哆嗦了一下,相互嘀咕了几句,悻悻走掉了。但你觉得自己有点胜之不武。
回到房间,难得见到了母亲。她被你的鼻青脸肿吓了一跳,忍不住一直嘀咕着“以后怎么嫁人”之类的话,亲手为你上了药。你知道她泛滥的母爱完全是因为直哉最近不在家,所以才流向了你。你没什么好说的,道了晚安就钻进了被子里,明天照常去学堂。
然后照常听不懂、挨打、被嘲笑,把直哉搬出来吓唬人。日日如此。
越来越不同的是,你逐渐长高,逐渐能把木刀敲在别人的脑袋上,并且在说起直哉的时候良心再也不会痛,因为你已经逐渐理解哥哥的真谛了——哥是一块砖,哪用往哪搬。
正如现在,在一郎提出要用咒具进行一场真实对抗的时候,你也会大言不惭地说:“直哉要是知道谁对他的妹妹提出如此无理的请求,绝对会赶过来责骂你的!就当是为了自己好,你还是收起这种不理智的念头吧。”
你觉得自己也没说出多么吓人的恐吓,但一郎的脸确实一下子白了,僵着面孔盯着你,半晌也不说话。
难道这次的这块砖又结实又坚硬吗?你暗自窃喜,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正站在某人的影子里,直到被拍了下肩膀才想起来转身,一回头,原来你哥就站在身后。
你倒是也没觉得有多尴尬,甚至还能对他挥挥手,说上一句“下午好”。
直哉没搭理你,只冲一郎微微一扬下巴,问他:“你在对她说什么?”
“没、没事!”
“什么,用咒具打人?”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一郎一股脑地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他可不敢得罪直哉,丢下这话就一溜烟跑了,留下你和直哉大眼瞪小眼,而他嫌弃地扯扯嘴角。
“那家伙欺负你?”他问。
你点点头:“嗯,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他没成功过。”
“行吧。以后他不会欺负你了。”他拉着你走回去,“还有,你也给我稍微消停点,老招惹比你大的人干什么?”
“你瞧瞧你这话说的,我才是受害者诶!”
你的不服气,直哉既没看在眼里,也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自顾自说着自己要说的话。
“以后我可不会随时替你撑腰,所以你少惹点事。”
这都是什么话嘛!
你更不高兴了,固执地梗着脖子:“我自己能解决问题,又不需要你帮我。”
“屁嘞,明明就被那群废物傻子欺负了。”
“是啊是啊。但你不也总是欺负我,还好意思说其他人?”
“我是你哥,还是个了不得的天才,我当然能欺负你。”直哉理直气壮地说着这种很气人的话,“别人能和我一样吗?”
“你这完全就是在把我当物品看待吧。”
一想到直哉数年如一日地自我中心,你居然一下子释怀了,也一下子不生气了,语重心长地说:“直哉君,请收一收你的掌控欲。”
你明明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但他的反应看起来很别扭,一会儿搓搓脑袋,一会儿摸摸鼻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没把你当做物品”。
你眯起那双和他最不相似的眼睛,故意拖长了声:“哦——?”
直哉也不爽:“你在质疑?”
“嗯!”你奋力点头,“那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一脸不快,以破罐破摔的腔调嚷嚷:“当你是我的妹妹,行了吧。”
“行!当然行!”
这家伙,也没那么讨厌嘛。虽然他总是展露出很不正常的一面。
想想也是,在这个扭曲的家中,他怎么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呢?但在某些时候,他确实很像一个好哥哥了——虽说这种时候不多就是了。
介入了他的人生的你,能否让他变得更好、更正常呢?或许不能吧。你没有这种自信。
你忽然有点难过。
你第一次为直哉难过。
直哉被你看得很怪,缩了缩肩膀:“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
“那你赶紧叫我哥哥。”
“你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啊?”
你忽然觉得心情很好,笑着跑到他前头,跑了好远才转过身来看他,大喊着“才——不——呢——”。
“而且,我要当你排名第一的妹妹哦!”
他的回应是:“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