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s倒计时结束,观北拿下蒙眼布。
就在这时,他的脸色猛然一变,儿歌……那首“找朋友”的儿歌,还是在他耳边响起来了!
若只有躲藏方能听到这个儿歌,但他现在是找方,为什么还是能听到?
不远处,女老师正蹦蹦跳跳玩跳房子的游戏,注意到观北僵硬地站在原地,她侧过头,回以一个裂开嘴角的微笑,身体却自动向前蹦跳,每一脚都准确落在格子里。
观北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教学楼。
他没有告诉陈盼盼切换身份的事,一来他用张小芳切换身份,那陈盼盼只能利用吴心悦,然而吴心悦死状凄惨,也不知道这一轮她会以什么样的模样出现,但是只会比张小芳更加恐怖,不如避免。
二来,这件事风险太大。先不说陈盼盼打开门后,面对的会是顾凌云,还是死去的吴悦心,若她成为找方,在幼儿园里乱晃,碰上顾凌云会是什么下场?谁也说不准。
先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他要先找到顾凌云,以找方的身份面对她。
他有个疑问:顾凌云真的是找方吗?
教学楼的一楼没有人,观北悄声走上楼梯,刚刚踏上二楼的台阶,眼角余光瞥到一抹影子,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仔细一听,咀嚼声从右侧传来,似乎来自办公室的方向。
找到了。
屏住呼吸,观北悄悄往办公室移动,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速度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布料的撕裂声,肉与牙齿的碰撞声,口腔嚼动的咀嚼声,浓重的呼吸声……零碎的声音组合在一起,传入耳朵后,在脑中拼成一副血淋淋的画面。
——她吃得很满足,她很享受。
观北缓慢移动着,脚后跟先落地,再慢慢过渡到脚尖,以蜗牛爬行的速度靠近办公室,此时他早已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湿了又湿,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只差一拳距离,观北停下脚步,过度紧张让他一直屏着呼吸,胸腔几乎要炸开来,轻呼几口气,观北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探头看去,可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捂住他的嘴巴,随即后颈一痛,他眼前一黑,全然不知在他倒下后,有人将他抗进隔壁教室,期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办公室内,弯腰啃食的影子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半晌,没有发现异样,继续埋头大快朵颐。
……
谢南岂将人放进自己临时搭出来的小帐篷里,这是他利用午睡区的被子临时搭出来的空间。
小孩盖的被子并不大,他拿了好几床被子撕开,层层叠叠盖了四五层,密不透光。
他将观北紧紧抱在怀里,自己靠坐在活动角区域的角落里,撕开的被子正正好盖住两人。
也就一分钟左右,观北晕乎着睁开眼,几乎在同一时间,嘴巴再次被身后的人捂住。
黑暗中,观北什么也看不到,更别说看到身后人得逞的坏笑。
自己用了多大的力,谢南岂最清楚,他能精准掌控力道,自然也能拿捏观北醒来的时间,察觉到喷洒在手上的呼吸从平缓变得急促,谢南岂低下头,埋首在观北脖颈间。
手背上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谢南岂嘴角笑意加深,他微微侧过头,鼻尖时不时擦过观北耳垂,暧昧又恶劣,把变态演到极致。
观北浑身僵硬,脑中不停闪过几个人影,最后确认身后的人一定是和他一起躲在洗手间的东西!
好像是个人,又好像不是。
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在这种危机性命的情况下,还有闲心性/骚/扰的。
但若说不是……这种人类独有的行为,不可能发生在动物身上。
挠痒似的逗弄从耳垂慢慢划到耳背,停留了一会儿,观北听到一声轻笑,意味不明,像是不满意他的反应,又像是在厌烦自己的行为。
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几乎擦过观北耳边,声线微哑:“你求我,只要求我,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被死死捂住嘴巴的观北:“……?”
神经病吧这人,他嘴巴被捂住,怎么求啊!
两人贴得很近,后背和前胸紧贴几乎没有空隙,狭小的空间内热度升温,忍耐到了极限,观北实在受不了和一个陌生人如此接近的距离,右手肘狠狠向后一捅,作为回答。
谢南岂吃痛地向后一缩,脑门上被砸的地方同时隐隐作痛起来,他拉住要跑的人,将人固定在原地,又气又无奈:“别动,她在附近。”
观北本来也没想离开这个地方,他只是想和这人稍稍拉开距离,教学楼里能躲的地方为0,这个人能想出用被子遮住他们,也不是个蠢的。
他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但就凭对方把他藏在这块布里,可以看出对方知道他在玩躲猫猫游戏,而且没有坏心。
就是变态了点。
能进入梦境的人,除了卷入者,还有一类人,SASS派来的救兵。
观北肯定道:“你是SASS的人。”
谢南岂心里“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看穿了,挑眉否认:“我不是。”
他刚“口头”复职,还没办理复职,不算骗人,而且虽然IDD属于SASS,但他领的是IDD的工资,这算骗人吗?
当然不算啊。
不是?
不可能。
在心里反驳的刹那,观北意识到一件事,对方这么快否认,只有一个原因,SASS没想救他们出去,否则这个人为什么不现身?只要对方表明他的身份,在场所有人都会听他的。
“再猜猜看,我是谁。”
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不过十公分,再加上为了避免被隔壁的顾凌云发现,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明明是很紧张的氛围,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却愣是被“猜猜我是谁”的游戏毁了,甚至还多了几分滑稽和搞笑。
观北更加确认这人该去看脑科。
没有听到回答,谢南岂勾起嘴角,好心公布答案:“我是你的前男友。”
沉默片刻,在谢南岂的期待中,观北说话了:“……李华?”
空气如死一静寂,谢南岂冷沉的声音幽幽响起:“李华是谁?”
观北反问,语气平淡:“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前男友?”
谢南岂:“!!!”
这叫什么?这叫搬起砖头砸自己的脚!
很好。
很好!
李华是吧!
他记住了!
谢南岂兀自生着闷气,这下换观北嘴角愉快地上扬,他感受着身后胸膛不停起伏,心道:嗯……曼妙。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你是我的好、朋、友。”
“爸爸,我找到你了。”
耳边的儿歌第一次出现变化,观北神色一凛,下一秒,胳膊处传来轻轻的触感,有人伸手,隔着床单在确认他的位置。
顾凌云在他面前!
指甲划过布料,带起一阵阵窸窣声,声音一消失,谢南岂立即转身将观北压下身下,用自己的身体完全覆盖上观北的,与此同时,两手将床单往观北身下一塞,观北下意识地挺起腰,落下时,谢南的手掌正好紧贴在他的腰部。
观北:“……”
这么爱占便宜,拼多多都得跟你姓。
不对,这不是问题所在,问题是他刚才干了什么?
谢南岂眉眼低沉,细细感受着背上的触感,有什么东西在踩他的背,没什么重量,很轻。
对方似乎很想把布拉开,可床单紧紧罩着两人,其中一大半被观北压在身下,上半部分则被谢南岂紧紧揪在一起,将两人盖得密不透风。
谢南岂并非是想占便宜,睡眠舱可以保护进入梦境的IDD队员,不说精神损伤,起码命是能保住的。可若观北在梦里发生意外,他在现实里会失去意识,换句话说,他会脑死亡。
发丝摩擦,呼吸交融,极其暧昧的姿势,两人心中没任何旖旎心思。
观北睁着一双无神的死鱼眼,从记忆中将谢南岂的脸扒拉出来,幻想自己的拳头揍在他脸上,将人打得鼻青脸肿。
谢南岂嘛。
他记得的。
他年少无知时的案底。
而且不是前男友好吧,他们又没有在一起过。
这么多年没见,年纪大了,人也更无耻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的触感终于消失。
但是谢南岂不敢动,他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没有离开。
观北也没有动,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响起,顾凌云说:“爸爸,云云想你了,今天不陪云云玩吗?”
“爸爸,你看看我呀,我是云云啊。”
……
将所有温言软语全部屏蔽,直到耳边重新响起空灵的歌声,观北伸手戳戳谢南岂腰间,没好气道:“她已经走了,起开。”
手指头一戳,谢南岂像是触电般,浑身都扎了起来,他双膝跪地,猛然起身,起身时的拉扯带动了观北身下的布,逼得他也顺势坐起来,“咚”的一下,额头撞上谢南岂前胸,人都晕了三秒。
硬邦邦的,比他的嘴还硬。
他身上就这俩地方硬。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观北疼,谢南岂也好不到哪去,他龇着牙低吼:“观北,你头是铁做的?”
面对自己的案底,观北的嘴抹了鹤顶红:“你长了张嘴,也就长了张嘴。”
谢南岂一听,乐了,这不认出他是谁来了。
骗他玩呢,HI,大洋彼岸的LI HUA。
……
“嘀嘀嘀……警告警告,精神力波动异常……”
“怎么回事?”林升刚打完电话回连接室,一进门,睡眠舱发出连续不断的警告声。
观测员十指在键盘上翻飞,一边报告道:“……初步判断,这与SASS内网受到不明攻击有关,加上变异病毒的影响,睡眠舱连接中断,现有睡眠舱需要进行强化和更新!”
“嘀嘀嘀……第一次连接失败……警告警告,请立马手动断开连接!”
……
脑中剧痛袭来,意识撕扯,黑暗中,谢南岂身形忽隐忽现,失力般靠在观北肩头。
闯入者,即没有经过梦主同意,私自进入其梦境的人。
不论在哪个梦境世界,闯入者都是梦主最讨厌的人,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隐私被偷看。
一旦被发现,闯入者会被立即逐出梦境。
他被发现了吗?
仅凭借在他背上踩的那几脚?
察觉到不对,观北侧过身,抬手摸索:“谢南岂,你怎么了?”
疼痛愈演愈烈,谢南岂呼吸凌乱,整个人都在颤抖,语气急促地交待:“观北,你听我说,这是一个儿童梦,特点是直观和多变,一个小孩没有什么复杂的思想和情绪……找、找到她的弱点,撕碎她的梦境……”
“观北,我在现实等你。”
话音未完,肩膀上的压力赫然消失,头顶的被子空下来一大块,松松罩在头上。
狭小空间内,温热的气息随之散去,他的周边一片冰冷。
像突然出现那样,谢南岂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他走了。
……
“嘀嘀嘀……欢迎回到现实。”
警示灯由红转绿,睡眠舱中的人睁开双眼,落入眼帘的是林升严峻的神色,他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谢南岂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林升叹息道:“就在刚刚,你醒来前,又有两人失去了意识,现在还剩下两人有生命体征。”
“谢队,任务失败了。”林升递给谢南岂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界面,“基地受到攻击,总队命令你马上回去,紧急支援。”
谢南岂没有接过,就着林升的手挂断通话,他拒绝研究员拿下他身上的贴片,重新躺回睡眠舱:“重新连接梦境。”
“不行!”林升一口回绝,他不知道他应该先骂谢南岂挂断电话,还是先问问他为什么做这个不明智的决定,最后两人淡薄的友谊险胜,“局域网不稳定,影响睡眠舱的连接,你这样会很危险,你不怕死,但我怕担责,我不同意。”
“任务没有失败。”谢南岂若有所思,凌厉的气质瞬间沉稳下来,认真的神情难得出现在他脸上,“林主任,我一直认为IDD结束梦境的方法是错的,以暴制暴,不是正义,是另一场战争的开端。”
不明白为什么谢南岂突然说起这件事,林升一怔,缓缓道:“你发现了什么?”
谢南岂:“我要去确认。”
“如果回不来怎么办?”
林升没有等到回答,谢南岂已经闭上了眼睛,命令道:“启动预备网,重新连接。”
手机静音,屏幕上不停闪着来电信息,挂断后又拨通,未接通电话累计6,对面的人显然已经气疯了。
林升颤抖着大拇指挂断电话,自觉两人岌岌可危的友谊快塌了,心一狠,他直接关机:“启动紧急预备网!有什么事,我负责!”
……
“第三轮游戏结束,请家长们回到原地集合哦。”
愈加愉快的声音宣布游戏的结束,粉色的天空浪漫诗意,云朵如羽毛轻盈洁白,宛若一副童话般的画卷。
与其格格不入的食堂宛若人间地狱,四周都被血染红,地面、墙壁、屋顶……鲜艳的红色无处不在。
陈盼盼坐在血泊中,赵家海微胖的身躯缓缓倒下,随之溅起的鲜血填满她的视线,她握紧手中的菜刀,不寒而栗,发出撕心裂肺尖锐哭叫。
“——啊”
惊恐崩溃的尖叫惊飞了树上的鸟儿,女老师拎起裙角,开心地转了个圈儿。
“快要结束了呢。”
“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