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璋和竺和玉分别后,径直迈入安全会大楼,曹连云早已在旁等候多时,看见谈璋便紧随在他身后。
谈璋自然地接过了副手递过来的资料,却不急着翻看,问:“他们规模如何?”
星盗行踪不定,谁也不清楚他们内部的运作方式,谈璋和他们交手过几回,明白他们登陆后一脱手就如泥鳅般滑入人群中再寻不见,除非他们重新主动暴露自己,寻常的治安蜀根本无法奈何星盗。
曹连云顿了顿,答:“仅是二人小队,并且行动匆忙,追踪到星盗最终痕迹的空屋内有明显血迹。”
“二人小队?”
只要负责人稍微和他们接触过,就能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劲,这显然不符合星盗一贯的行动原则。
星盗内部并非仅有一个龙头,相反,他们内部的矛盾比起联邦各派系地斗争要更为激烈,其中最凶残的则是以里丹为首的加西亚星团,甚至敢与阻挠他的正规军团发生正面冲突。
受他嚣张的气焰影响,近年来星盗的行动几乎可以算非常明目张胆,所到之处烧杀劫掠,即便联邦有心管控,也无法做到把各个边缘星逃窜四处的星盗给抓捕起来,谈璋的上司已经连连让他做了好多方案。
所以在谈璋听到曹连云汇报上来的消息才会这么惊讶。按理来说,星盗不可能只有两个人出动,而且血迹分明意味着在抵达X-10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生过冲突。
除非——星团内部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权利冲突。
尽管也不能排除他们设下反间计的可能,但不论如何,这对为星盗内部的铜墙铁壁所苦恼的安全会来说,可以说得上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谈璋当即对曹连云下令:“吩咐他们撤回来,我会处理。”
曹连云明白交给谈璋是最稳妥的选择,因此点了点头,临走前他扶住门框回头,方才波澜不惊的眉眼忍不住抽动着望向组长,欲言又止。
谁知,谈璋忽然想起了什么,率先打断了曹连云:“你有没有接到过行政办的电话?”
曹连云思索了两秒,恍然大悟:“啊,那倒是有一个,他说自己和组长有关系,却打的是行政的通讯,我在想,如果他和您有关系,应该联系的是您的私人号码吧?”
谈璋:“......”好有道理。
兜兜转转这口黑锅还是回到了谈璋自己的身上。
谈璋咬牙切齿,既恨曹副官的不懂变通,又恨自己没有提前考虑这种事情,气息都喘不匀:“……你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可能吗?”
曹连云小惊失色;“莫非是竺议长?”
自己的上司因为某些原因和竺棣几乎无来往的事情,曹连云倒是一清二楚,但从来没有通过行政办转接调查组办公室的情况啊。
谈璋:“……”还真让曹连云猜中了边边呢。
曹连云一看上司无语的表情,立马明白不是非常私密的紧要公务,松了一口气,当下脑内极速转了一圈怀疑的对象,却还是猜不到。
他八卦的小表情是如此突出,以至于谈璋都忍不住露出无语的模样,“难道我就不能有约会的对象?”
曹连云什么都好,但问题是,谈璋总觉得他背地里常常传自己上司的八卦,好在他知道分寸,否则有一天谈璋都觉得会在军事法庭见到他。
曹连云:“这个......”
他犹豫的神情是如此伤人,好在曹连云已经习惯组长偶尔的低气压,心虚地咳了半声:“也不是这样说......咳咳,但是组长,您不是已经订婚了吗,虽然联邦没有明确规定订婚不能取消,但是法律上......”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容抽搐了下:“组长,你不会是说......”
谈璋一脸“你怎么才反应过来”地看他。
曹连云心虚地为自己找补:“组长,那可是议长弟弟!”
他怎么会知道谈璋如此有气节,定下婚约以后竟然连联系方式都不交换?
有气节的谈组长已经感觉自己半身入土了——到底是什么让曹连云产生他平时有交往对象的误会?他和竺和玉才接触几天,没有交换通讯方式的意识很奇怪吗。
“好了,”谈璋正了正神色,看情况曹连云要是再敢多议论一句,他大有把对方轰出门外的准备,“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其实谈璋也清楚,最近他和竺和玉的联姻在圈子内引起了一些轰动,至少传进当事人的传言就已经数不胜数。当然,绝大多数都没有经过证实,没人敢当着调查组组长和议长的面谈论这件事。
不过其中有些风声简直是匪夷所思。
有人道总统想要借竺棣的关系拉拢谈家作为军事靠背,有人言“非也”,话里话外引经据典,暗指谈夫人嫡嫡道道,把庶子甩给新晋白富美联姻,甚至有人说怪不得从不见谈璋有桃色新闻,原来已经和竺和玉私定终身,联姻只是幌子。
且不说第一条真实性与否,后两条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谈璋因为谈父再婚的事情也曾受过一些非议,但他的母亲属于正常病逝,谈夫人和谈父算是真心相爱,也因此他有了弟弟。谈夫人对待谈璋确实不如亲生孩子用心,但那会谈璋已经过了要妈妈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年纪的事情姑且不谈,其实基本也无二般。
私定终身更是无稽之谈,谈璋在此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竺和玉本人,只是对竺棣有个弟弟的事情有所耳闻。以前没有喜欢的人,就喜欢洁身自好也有罪?
——如果谈璋没记错的话,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吧,人人实名的星网都敢有人充作考古学家对他评头论足吗?安全会真的不管管星网上的舆论吗,这已经是谣言了吧!
“咳咳,”曹连云哪里还敢再妄言上司的私生活,脚步机灵地往门外撤,“组长,听说明天就是您的婚礼,尊夫人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夫人。
谈璋捂脸,很难接受这两个字和竺和玉本人联系起来:“……随便送吧,议长也会去。”
婚礼的事宜自有谈家专门的负责人操心,谈璋要做的不过就是下班以后陪竺和玉散心——鬼知道他怎么会有闲心,在一成不变的希顿城内找无聊的事情打发时间,还不如让竺棣把他领回家里去呢。
某木头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作为即将结婚的新婚夫夫,其实是可以有亲密接触的,所以谈璋连手都没有牵到,竺和玉更是懒得提醒他。
*
本来谈璋家有足够的卧室任竺和玉挑选,但谈组长寻思,反正竺和玉只不过说话嗲了点,肯定也不敢随便往他身上乱扑,于是邀请竺和玉同床。
但谈璋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竺和玉睡前答应的好好的,还柔柔地解释自己的睡相很好,绝不会踢被子,谈璋才放心他睡在大床另一边。
结果,谈璋半夜被竺和玉蹬下床铺时,差点以为有敌袭,而同床的竺和玉的睡眠简直同婴儿一般安恬,谈璋简直要被他气笑,第二天还要被曹连云询问眼下的黑眼圈是怎么了。
“咔哒。”
谈璋轻悄悄地反手关上卧室门,人工光源已因卧室另一个主人的睡去而关灭,霓虹光线透过窗纱缝摇摇坠坠地撒至落地窗前,聚成一条不甚明显的亮色丝弦。
平缓均匀的呼吸在宁静的卧室内格外明显,闷闷地隔着被子传到谈璋的耳边,他抽了抽嘴角,默默把悬在半空的半截薄被盖回去。
老实说,尽管他深知自己会为了责任,好好对待竺和玉,但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迎娶一个娇滴滴的男老婆,尤其他的哥哥还是自己的前政敌。
“......”
谈璋只是几秒没注意,被子又被床上的人一脚踢开。
......有那么热吗?
公寓内的温控系统一向是按照新人类的最适体感温度进行调整的,按理来说,就算再怎么失灵,也该有点眼色,按竺和玉的标准调好了吧。
谈璋绕到熟睡的当事人面前,光屏洒出的微弱光芒无声地笼罩住他青白的脖颈——竺和玉曾将其解释为“从小如此”,谈璋就没有再问下去。
想到这里,谈璋脸色黑了半分。
竺和玉没生病又关他什么事?都是成年人了还踢被子,丢不丢脸?
室内随光屏的熄灭而再次陷入黑暗,谈璋重新替竺和玉掩好被子,虚虚盖至锁骨下方。
突然,竺和玉重重地翻了个身,谈璋以为他跟往常一样睡得香甜,被唬了一跳后继续往床上爬。
“哎......”
幽幽的叹息。
谈璋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没管空气里那声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叹息,默默地平躺在大床上,静静等待困意的袭来,可翻来覆去好几次,愣是一点想睡的感觉都没有。
咚,咚,咚。
心跳声聚在胸腔,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跳出谈璋的喉咙,谈璋不得安眠,头疼地想,也许是今晚太晚回家了。
鬼使神差地,他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润泽的淡紫眼眸,明明暗暗而看不真切,谈璋却有种朦朦胧胧的预感,伸出手想要去够到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