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佳抱着文件夹冲进办公室时，林砚之正对着电脑上的脑电波图谱出神。荧光蓝的曲线在屏幕上起伏，像暴风雨前不安分的海平面。
"老板！"小姑娘把平板怼到她眼前，"《心语直播间》又发来合作意向，这次是晚间黄金档的心理专栏......"粉色指甲在屏幕右下方戳出个月牙白印，"他们承诺每期主题和观众连线环节，完全由您把控话题走向。"
林砚之指尖划过许星野的巡演日程表，"暂时接不了。和徐姐确认过，下个月开始每周都要飞。"
"王总监说三个月后开播！"王佳佳调出合同条款，"只要您签约，并敲定头几期的主题即可，他们会先进行造势。"
“拿来我看一下吧。”林砚之伸手接过意向书，“下午的碰头会安排在哪儿了？”
“在华娱传媒总部。”
王佳佳推开27层会议室玻璃门时，腕表恰好跳至三点整。阳光穿透落地窗洒在投影屏幕上，将巡演LOGO切割成细碎光斑。
"砚之？"周瑾恒起身时，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铂金腕表，“你怎么也来了？”
“这么巧？”林砚之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季彦鹏，“季律也在？”
“恒源一直和华娱传媒有合作。这次许先生巡演的相关法律事务将由彦鹏负责。”周瑾恒笑着解释。
“那——”林砚之朝季彦鹏伸出手，“合作愉快！”
季彦鹏挑眉，看向这个一脸淡笑的女人，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女人虽然看着温温柔柔的，却不是个善茬儿。
“看来你们都是熟人啊。”许星野和经纪人走进会议室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今天主要就相关法律事务和一些需要林博士了解的细节问题进行沟通。”徐姐开口，“具体的筹备工作我们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林博士，这是演唱会设计理念，您看您还有什么建议。”助理立刻递上一份文件，林砚之翻看起来。
“徐姐，我们之前也合作过很多次了，这次主要是引荐季律，他来负责本次巡演的具体法律事务。”
周瑾恒、季彦鹏与徐姐对接具体法律问题时，许星野凑到了林砚之身边，“砚砚，这次巡演的设计主题为‘破茧’，以创新和个性为主导，将音乐、舞蹈、视觉效果和舞台布景融为一体。”他的指尖指向设计图，“舞台是呈螺旋状向天空延伸的银色通道，象征从压抑到释放。”
林砚之刚想反对许星野叫她“砚砚”，听到他讲设计理念，忽然有了想法，说道：“这个主题很好，我觉得可以进一步增加心理学元素。来看你演唱会的粉丝，以哪个年龄群体为主？”
“18-35岁的女性。”
“嗯，这个年龄段的人群心理压力一般都较大，可以进一步深化‘破茧’的心理疗愈性质，采用情绪共振疗法——通过声光装置与生物反馈技术，将演唱会打造成可调控的集体心理场域。比如说，穹顶镶嵌的LED灯珠根据观众实时心率变换冷暖色调，舞台两侧隐藏次声波装置来诱发集体潜意识共鸣。”林砚之一边讲，一边在设计图上进行标注。
她耳后碎发随着动作摇摆，有几根不听话的头发跑到了眼睛前。她抬起手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珍珠耳钉下一小块莹白的肌肤，正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暖玉般的光泽。
"当集体潜意识的β波达到同频共振时，"她的声音像实验室的蒸馏水般清冽，食指在设计图上划出优美的正弦曲线，"舞台顶部的激光矩阵会模拟出神经递质传递的路径。"
许星野的喉结动了动。他看见她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随着讲解频率轻轻震颤，虹膜在某个偏转角度会泛起奇异的蓝紫色——就像他新专辑主打歌《蝶变》里那段失真的电子音效，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颤栗感。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设计图边缘，彩铅绘制的螺旋通道在视网膜上扭曲成DNA链。
"这里建议加装三组EEG传感器阵列。"林砚之的袖口掠过他手背，羊绒面料带着温暖的触感，"考虑到观众席的......"
许星野忽然嗅到她发丝间逸出的苦橙花香。这味道让他想起他送她回家那夜，她歪着头用鼻尖蹭他锁骨时，也是这样的自然甜鲜。此刻阳光正巧扫过林砚之的侧脸，在她鼻梁上折出一道冰棱般的冷光，却把唇釉染成了融化的太妃糖色。
"许先生？"林砚之转头时，发尾扫过他颈侧，他突然觉得皮肤开始发烫，仿佛被注入了液态的星光。
"我刚才说的次声波频率能否在音乐中实现？"林砚之后撤的椅轮撞到他的马丁靴，干琥珀与苦橙花的气息在咫尺之间形成微型气旋。
许星野的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可能是早上练舞时咬破的嘴唇结了血痂。这个认知让他突然想起新歌里那句"在理智崩断的刹那亲吻闪电"，等他反应过来时，双唇已经压上了林砚之的额角。
刹那间，中央空调的嗡鸣、季彦鹏翻动合同的声响、王佳佳平板的提示音全部坍缩成耳鸣般的白噪音。他唇下沁凉的皮肤突然有了温度，仿佛触碰到了穹顶激光矩阵里某颗正在苏醒的星辰。
“呀~”林砚之被吓了一跳，不禁惊叫出声。
许星野的嘴唇还停留在林砚之微凉的皮肤上，古龙水混着定型喷雾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鸣，将"破茧"的LOGO投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
会议室突然陷入死寂。
王佳佳的平板"啪嗒"摔在会议桌上，粉色指甲死死抠住桌沿。徐姐倒抽冷气的声音与周瑾恒打翻的咖啡杯同时响起，褐色的液体顺着大理石桌面漫过巡演日程表。
林砚之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椅背的软皮革，耳畔传来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抬手擦过被亲吻的额角，指尖沾到一点湿润——不知是许星野的薄汗，还是自己沁出的冷汗。
"抱歉。"许星野退后半步，喉结滚动。他今天穿着破洞牛仔外套，银质项链随着动作晃出一道冷光，"你眼睛里...有星辰在旋转。"
"星野最近在为新歌找灵感。"徐姐快步走到两人中间，香奈儿套装上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动，"林博士今天的提案实在太惊艳了，艺术家嘛......"她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因为看见林砚之正反复擦拭额头。
周瑾恒突然轻笑出声，腕表折射的光斑掠过许星野紧绷的下颌："不如我们休息十分钟？走吧，出去活动活动。佳佳也一起出来吧！"他搭上季彦鹏的肩膀，转头时朝林砚之眨眨眼，"砚之要不要补个妆？你口红被咖啡杯吃了。"
林砚之摸到会议桌边缘，冰凉的触感让理智回笼。她弯腰拾起滚落到脚边的钢笔，却没有注意到左耳的珍珠耳钉突然坠落，银钩在地毯上弹跳着滚进黑暗，像某种秘而不宣的心事。
"许先生，我想合同里需要再加上一条——禁止越界。"
许星野摩挲着唇上残留的触感，忽然轻笑，“遵命！”
暮色在挡风玻璃上流淌成液态琥珀。林砚之转动方向盘时，腕间的珍珠手链与车载香水瓶碰撞出细碎清响。
"老板，"副驾驶上的小姑娘第7次解锁手机屏，屏幕蓝光映亮她新做的猫眼美甲，"许老师亲你的时候，睫毛抖得像暴风雨里的凤尾蝶。"
红灯骤然亮起，林砚之猛踩刹车。王佳佳怀里的文件夹滑落，印着"破茧"LOGO的图纸铺满脚踏垫。后视镜里，晚高峰的车流正将夕阳切割成无数碎片。
"知道多巴胺受体DRD4-7R等位基因吗？"林砚之打开雨刷器，水幕将霓虹灯晕染成神经突触的形态，"携带这种基因的人，容易对新奇刺激产生过度反应。"
王佳佳弯腰捡图纸时，发梢扫过中控台的无线充电器："可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就像我表弟盯着刚出炉的熔岩蛋糕。"她突然直起身，"你看他脖子上的银链，一直是刻着你名字缩写的那条。所以，以我女人的直觉来看，他肯定是喜欢……"
车载导航突然播报施工提醒，电子女声盖住后半句话。林砚之伸手调低音量，指尖蹭过空调出风口凝结的水珠。
"心理学有个概念叫移情效应。"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清洁区，"当咨询师展现出权威感，来访者容易将......"
"但您不是他的心理咨询师呀！"王佳佳突然扒住驾驶座椅背，栀子花香混着葡萄味口香糖的气息扑过来，"而且据我的观察，今天会议期间他一直盯着你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高架桥上的LED广告牌掠过车窗，许星野代言的香水广告正在播放。林砚之握紧方向盘，真皮包裹处泛起潮湿的纹路。车载显示屏突然弹出视频会议请求，《心语直播间》的LOGO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你和节目策划人说一下，7点可以开视频会议。"她转动方向盘驶入辅路。
"您又转移话题！"王佳佳撅起嘴，粉色指甲叩击着车窗，"我真觉得许老师挺好的。长得帅又不花心，暗恋你那么多年，这种男人为什么不收为己用？您简直是暴殄天物。"
林砚之降下车窗，晚风卷走王佳佳未说完的话。她望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华娱大厦，忽然想起许星野锁骨上的文身。
手机特别关注提示音欢快蹦出来，许星野更新了微博，只写了一句话——My Muse，配图是会议室落地窗的剪影，特意被虚化过的照片里，她的侧脸被光影切割成碎片，许星野俯身的姿态像极了中世纪油画里折翼的天使。
“太美了！老板，你俩绝配啊！”王佳佳惊呼。外人看不出来照片里是谁，但像她这种守在吃瓜第一线的，对这样高知高颜值组合，磕死了。
"前面便利店停一下。"她打转向灯，"买点晚餐回去加班。"
七点整，工作室的投影仪投出会议界面。林砚之端着黑咖啡坐在了会议桌前。
“初步计划每期设置三重情绪共振点。”她点开PPT，“开场用α波白噪音引导集体冥想，中期通过观众实时心率变化生成情绪云图，结尾设置双通道镜像对话——主播与观众同步进行潜意识绘画。”
节目总监王亦可说道：“但黄金档需要更多爆点，比如明星嘉宾袒露心理创伤......”
“这正是危险区。”林砚之的激光笔在颞叶区域画红圈，“当众宣泄可能引发群体替代性创伤，我建议改为隐喻表达。”
王佳佳突然扯她衣袖，手机屏幕亮着许星野刚发的第二条微博：螺旋通道里躺着颗珍珠。配图正是林砚之掉落的耳钉，在照片冷光里泛着暖昧的珠光。
“林博士？”总监的声音让音响发出蜂鸣，“关于您提出的潜意识编码技术......”
林砚之指尖在情绪曲线图上划出陡峭的波峰：“三个月后首期直播，正好衔接许星野巡演最终场。我们可以接入演唱会生物反馈数据，用七万人集体情绪为直播间提供实时样本。”
王佳佳瞪圆眼睛，在会议记录本画满惊叹号。她突然发现林砚之左耳垂空荡荡的，而直播方案里的珍珠元素正疯狂增殖——从情绪云图的粒子效果到梦境里的线索道具。
会议结束时，总监突然切入私聊频道：“平台希望增加恋爱心理学内容，您和许先生的绯闻......”
“不适合，”林砚之打断总监的话语，“不过如果有网红或观众有意向以自身感情为例子，可以安排相关主题。”
“好的，那前三期的具体方案麻烦您明天给我们一份详细版。我们开始做宣发。”
“没问题。”林砚之按下会议结束按钮。突然扭头对王佳佳说，“思雅，三个月后，南方开始进入雨季。许星野的舞台特效需要避开雷暴天气引发的电磁干扰。"她将气象云图叠加在巡演路线图上，深红色预警区域恰好覆盖最后三场演唱会。
王佳佳张了张嘴，看着自家老板用科学家的严谨规划着顶流歌手的星途，最终什么也没说。还说自己对许星野没兴趣？唉！聪明的老板怎么到了感情上就这么迟钝呢？
窗外的云层正在积聚，玻璃幕墙上倒映出林砚之睫毛投下的阴影，像精密仪器校准时的刻度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