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秦可卿出殡。

    薛蟠十月就回来了,秦可卿死后贾珍悲痛不已,要大办丧事。薛蟠听说后拿出了给义忠老亲王准备的棺材,解了贾珍之急。

    林海知道这件事评道:“糊涂人办糊涂事。”

    眼看贾府的选择和原剧情的发展相似,林蘅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可卿出殡那日林海仍是要上朝的,下朝后正遇上北静王水溶过来路祭贾府孙子媳妇,水溶知道他的身份,便邀了他一道前来。

    因着姻亲关系,林蘅玉同贾宝玉走在一起。行至北静郡王祭棚时就见北静王坐在轿中,林海的小轿跟在后面。

    贾珍得知北静王亲自来路祭后急命前面停住,同贾赦、贾政三人迎上前去以国礼相见。林海这时已经下轿,跟在贾珍三人后行礼。

    水溶在轿中欠身含笑答礼,欲见贾宝玉。

    贾政去寻贾宝玉时把林蘅玉也叫了出来,他见林如海是和北静王一同过来的,难保一会北静王不想见林蘅玉,不如现在一齐过去罢。

    水溶在轿中就见贾政带了两个少年过来,还在想谁是贾宝玉时他们就走近了。这下不用问了,另一个少年和林如海太像,想必是林家那位公子。

    点名要见的贾宝玉上前参见水溶,水溶出轿扶了贾宝玉,一观他的宝玉后连连赞他“雏凤清于老凤声”。夸完才问了林蘅玉。

    林蘅玉上前参见,水溶眼前又一亮,赞叹林海教子有方,父子竟是如此相似。他想赏两人些什么,就把前日皇帝赏的鹡鸰手串赐给贾宝玉,自己平时带的小叶紫檀念珠赐给林蘅玉。

    林蘅玉和贾宝玉谢了礼回到各自父亲身后,东西到贾政和林海手上,他们又一齐谢过北静王。

    到了城外林家路祭的祭棚后他们便都不再跟着贾家行走了,贾珍他们谢过同僚们的路祭就往铁槛寺去。

    林蘅玉想到这里还有段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的剧情,神色复杂地望着贾府远去的人马。

    林海见他如此,知道他必是想到些什么,也不提点,就等着林蘅玉亲自来问。

    回府的路上父子俩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林蘅玉给林海奉了茶,问他爹:“父亲,您说北静王今日这番动作意欲何为?”

    林海看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欣慰,“你能想到这一层已是不错。”

    这证明林蘅玉政治嗅觉不差,林家下一辈有蘅玉黛玉两个,林海已觉满足。

    林蘅玉见他爹目光中有鼓励之意,在引他继续说下去,于是又道:“父亲,北静王今日之举和太上皇有关吗?”

    林蘅玉虽读过红楼,但也仅限于书上写的内容。他读的书杂,精的反倒不多了,来到这后才对那些考试要考的书深入学习。

    “算是有点关系吧。”

    林海将那串手串放在桌上,对林蘅玉道:“贾家有位老太妃在宫中服侍太上皇,她与北静王的祖母是亲姊妹。北静王父母早逝,他祖母在时时常带他进宫与老太妃说话。后来老北静王妃离世,老太妃没有子女,就拿北静王当亲孙子养了。”

    记起原著中有关于老太妃薨逝的描写,林蘅玉想到了太上皇。

    “那他在太上皇跟前也说的上话?”

    “水溶的祖父是太上皇胞弟。”林海其实不太喜欢北静王,他们也勉强算是政敌吧。

    林蘅玉疑惑,“那父亲刚才怎么说算是有点关系?”

    “那就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林海不欲多说。

    林蘅玉知道这是他父亲给他布置的任务了,大冬天的又开始出去交际。

    水献岄惊喜于林蘅玉主动来找他玩,两人围在小亭子了吃烤肉,水献岄将先烤好的夹到林蘅玉碗里。

    “尝尝这个鹿肉,这是前几日跟皇上去城外猎的。”

    “唔,好烫!”林蘅玉趁热吃了,连连赞叹:“你手艺真好。”

    “小心些,凉一会再吃。”水献岄不敢直接放林蘅玉碗里了,他先放到自己碗里,温度差不多了才喂给林蘅玉。

    林蘅玉盯着他烤肉的动作,问道:“是你自己猎的吗?”

    “呃,”水献岄避开他钦羡的目光,“侍卫们也帮了忙。”

    “那你也很厉害了,能猎到这东西。”

    水献岄十二,正月的生日,正好比林蘅玉大两岁。

    在林蘅玉的认知里其实他们都还是小学生,但是古代普遍早熟,他在现代可以算初中生,水献岄就是高中生了。

    当然,也是时代发展了,所以现代二三十岁还像孩子。

    水献岄耳廓都红了,“那你多吃点。”

    林蘅玉看着碗里快要冒尖了,劝阻道:“你也吃。”

    “哦,我不急。”说着水献岄又给他夹了块肉。

    我急。林蘅玉默默夹回水献岄碗里。

    水献岄看见了,以为他之前说的是场面话,其实并不喜欢吃,水献岄虽没说些什么,整个人却仿佛都黯淡了下去,有些萎靡。

    林蘅玉瞧他面上突然没了光彩,急忙解释:“我看你一直没吃,怕你饿着。”

    “怎么会?”水献岄又开心了,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那一起吃。”

    林蘅玉点头,主动喂了水献岄一块。“嗯,一起吃。”

    吃饱后两人回了水献岄院子里,水献岄给他拿了南方上供的橘子橙子,还有些冬枣。

    “还有这个,这是最初的那一茬梅花,雪一降下来北边的庄子就采了送来,我特特等你来了才拿出来。”水献岄有表功的意思。

    林蘅玉毫不犹豫地夸奖他,夸的水献岄又寻摸出不少王府的好东西给他。

    水献岄出生时即封了世子,那会太上皇还没退位。两年后忠孝亲王溘然长逝,太上皇退位。

    新皇登基后就说让水献岄平级承袭他父亲的爵位,被忠孝王妃辞了。忠孝王妃固执,皇上也不肯退步,最后是朝中重臣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道,世子年纪太小,忠孝王妃应是怕封赏过厚反折损了福气,皇上不妨等世子成年了再封王。

    皇上采纳了此人的说法,下了圣旨,等世子十八就承袭忠孝亲王。

    如今虽叫着水献岄世子爷,但未来就是亲王了。皇上春秋鼎盛之年,水献岄和太子关系也好,再加上水献岄本身脾性很好,林蘅玉乐得和他往来。

    有些事林蘅玉问别人可能会成把柄,问水献岄他只会当你信任他。

    “世子,北静王和太上皇是一边的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水献岄给他换了盏新茶,抬眼望着他。“是昨日的事?”

    昨日贾府孙媳妇出殡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伴随着北静王的出场,整个葬礼的档次都被拉高了,随之被热议的就是荣宁二府和刑部尚书。

    这可不是多好的事。水献岄看得明白,皇上不喜欢旧臣勋贵们关系太好。

    “是啊。”林蘅玉撑着脑袋,饭后有些晕碳了。“幸好给我的不是御赐的,不然收也不敢收,拒也不敢拒。”

    身份低的就是这样了,做什么都讨不了好。他转了个身,正对着水献岄:“你快说北静王和太上皇的事。”

    “这个嘛,太上皇也算是北静王的祖父,北静王又是老太妃带大的,这么算北静王是太上皇那边的人。只是北静王的亲祖父当年和太上皇争皇位,有传闻说是太上皇杀了老北静王。”

    “还有这么段故事啊。”林蘅玉若有所思。

    “你怕被皇上怀疑吗?”水献岄摸着下巴,“你别怕,林大人是忠臣,皇上看中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疑他。”

    “疑了我也没办法嘛。我只是好奇,许久没见你了,见你的时候顺带问问。”

    “嘿嘿,你不去见冯紫英他们?”

    林蘅玉摇头:“太冷了。”

    是真的冷,过几天就腊月了。

    聊着聊着林蘅玉眼皮就垂了下来,水献岄又留他睡了午觉,用了晚饭才放人回去。

    入了十二月,贾政生日,邀了林家三位主子到贾府一聚。

    林海因到了年末刑部事务实在繁忙,无法推脱,只遣了林蘅玉和林黛玉过来。

    向贾政祝了寿后林黛玉即坐到女眷那桌,林蘅玉跟着贾宝玉坐在贾政他们旁边一桌,几人说些时兴的东西,倒也有些意思。

    不多时,有门吏匆匆忙忙的进来,到贾政那桌前面报道:“各位老爷,宫里来人了,在前面等着各位老爷降旨呢。”

    贾政、贾赦几人满脸惊诧,其余小辈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贾政连忙叫他们停了戏文,酒席什么的都撤了下去,把接旨的香案等摆好,就跪在那准备接旨。

    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还跟着许多内监。

    夏守忠手上并没拿着东西,他下了马,满脸笑容,皱纹横生。他道:“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夏守忠说完也不等着接贾家的贿赂了,忙不迭就回了宫中。贾家众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快些换衣服进宫。

    林蘅玉知道这是贾元春封妃了。至此,贾家败落许多年,一朝突然又有了复兴之态。

    后面的事与他们林家人无关,但舅舅家中有事,他们不便现在就告辞,又等到宁荣二府要进宫谢恩才笑着从贾府离开。

    一上马车兄妹两就收了笑容。

    “兄长,宫中这是何意?”林海谈事除机密外都不避着一双儿女,饶是蠢人也能借此察觉到京中风气不对,更匡论林黛玉了。

    林蘅玉摇头:“不好说,回家问问父亲吧。”

    贾元春入宫多年都无声无息,贾家也没指望她能在宫中干出什么大事。谁曾想这部闲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德封贤德妃,贾元春有什么德能一跃成龙的?林蘅玉想起时任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及贾老太妃,虽有些猜测,但也不知到底是谁推的贾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