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贾宝玉匆匆忙忙就回去了。

    薛宝钗出去醒酒也没再回来,后面托了人来说出去被冷风一吹,头疼得厉害,先回去了。

    贾母本来是要在林家多住几日的,但贾宝玉走的时候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老太太担心,当天也回去了。

    迎春三姐妹应了林黛玉的约,倒在林家玩了四五日才走。

    十二月中旬,皇上侍奉太上皇时想到后宫的妃嫔们入宫后不能再在父母跟前尽孝,于是向太上皇,皇太后请求准许嫔妃的娘家人每月逢二六的日子入宫请安问候。

    太上皇,皇太后感念皇上纯孝,同皇上商议,凡是家中有重宇别院,可以驻跸关防的都可以在每月逢二六之日上书,请各宫娘娘们回家省亲。

    此消息一出,天下无不感慨二圣圣明,歌颂的诗篇佳作频出。

    宁荣二府知道这个消息后喜从中来,积极响应皇上号召,商量着建造省亲别院。

    贾政等人最终选定东府的一片花园,从那里起转至北边二十多公顷的,又命贾蔷去姑苏采买小尼姑、小戏子,为省亲做准备。

    在这期间林家悄悄打发了一批下人出去就没人在意了。

    “也不知你舅舅家是怎么想的,皇上摆明了不愿意嫔妃回家省亲,你父亲也不拦着?”冯紫英仰头喝了杯酒,疑惑不已。

    “这怎么拦?”林蘅玉苦笑摇头,“父亲去信说过,宁荣二府没现成的院子,没必要充这个面子。”

    他身体微微前倾,问冯紫英,“你知道带信来的小厮怎么说的吗?”

    冯紫英好奇极了:“哦,说了什么话?”

    林蘅玉靠回去,笑着摇头,面带苦色。

    “太上皇既开恩,下了以往从未有过的恩典,正是希望嫔妃们回家同家人团聚。”

    “嘶,贾大人也是做官的,怎么看不出太上皇和皇上斗法?”

    “或许知道吧。”林蘅玉猜不出,“荣国府还遣人来府上借银子,被父亲拒了。”

    冯紫英做了个善意的猜想:“许是架到那个位置了?”

    “这就无从得知了。”

    年底官府的各个部门都要封印,林海忙的寻不着踪迹。下边的官员和外省任职官员送来的冰敬炭敬都叫林啸收了,让林蘅玉和林黛玉处理。

    二十九皇上举行了封宝仪式,结束后林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要参加皇上的宴会。

    林海带着一儿一女先到宫门等着,忠孝王妃来了将林黛玉交给她,几人一同进了宫才分开。

    林蘅玉第一次参加宫宴,不太懂流程,只听水献岄抱怨过宫宴上的东西难吃。他跟着林海走到相对靠前的位置坐下,水献岄陪他说了好久的话才依依不舍地去皇室那边。

    接近酉时太上皇和皇上才过来。

    太上皇六十多岁,但依旧精神烁烁,看上去就是个乐呵的小老头。今上四十岁上下的样子,身材保持的很好,儒雅风流。

    两个人的形象都和林蘅玉想象的不太一样。

    席间太上皇问到林海,他还记得这位少年探花。

    太上皇笑呵呵的,和蔼点到林海:“爱卿风采依旧,皇上很赏识爱卿啊。”

    “不敢,臣蒙受皇恩,不敢不尽心,只能在其位谋其事,不辜负上皇恩遇!”

    林蘅玉低着头,听着他们问答,想到他父亲是太上皇提拔上来的人。今日这么问,是说他父亲背主?

    皇上接过话茬:“父皇看中的臣子朕不敢不重用。”

    太上皇对着皇上点了点头,他挥挥手示意林海坐下。

    “皇上还是这么孝顺。”他叹息:“你也该用些自己喜欢的臣子了。”

    “是,儿臣明白。”

    “皇上该自称朕,别失了体统。”太上皇又教导道。

    林蘅玉低头不语,太上皇和皇上针锋相对,二圣相争朝堂不安,他们在其中又要扮演怎样的角色?

    今天太上皇拿他父亲开刀,他父亲这般表态是场面话还是倒向了太上皇那边?太上皇信了吗,或者说皇上信了吗?

    林海垂下的手抚了抚林蘅玉的手臂,眼中透着关心。

    林蘅玉对上他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太上皇留了半个多时辰就走了。皇上亲近臣子,特意多留了一个时辰。

    等他们都走了大臣们开始自己的社交,林蘅玉跟在林海身边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一晚上过得头晕转向的。

    水献岄等林海带林蘅玉见完大官,又带着他去陪各位世子爷、公子哥说话,夜半了林家三位主子才回到家。

    林黛玉和林蘅玉坐在一旁交流今晚的信息,林海端着酒杯皱眉坐在一边,没多久就被林啸叫走了。

    林黛玉歪头,两个小发髻有些散了,乱乱的很可爱:“有人来访,这么晚了,又是除夕,谁来见父亲?”

    林蘅玉皱着脸,面带疑惑问林锋知不知道是谁。

    林锋摇摇头,半蹲下来语气温柔的哄他们:“姑娘,大爷,时候不早了,你们再不休息就长不高了。”

    林蘅玉无语,几千年了都是这招。他牵着黛玉离开正厅,好吧,他真怕长不高。

    翻过年去林蘅玉进宫陪读,新选的陪读不止他,还有几位外省官员的儿子,因此他的出现并不惹眼。

    南书房现在一共六位皇子,太子十五,已经开始在朝中办差。

    余下的二皇子、三皇子均十三,四皇子十一,五六皇子十岁。

    除了这几个皇上亲子,就只有安康世子有这份殊荣。

    林蘅玉被水献岄带着坐到最不靠窗的位置,前面是太子,后面是四皇子。

    南书房的七位主子今年都多了一个伴读,大家都忙着和伴读熟悉,前几日过的没什么波澜。

    皇上还算关心儿子们的成长,两三日就来一回南书房。小皇子们很仰慕他们的父皇,林蘅玉能明显感觉到皇上来时各位皇子的积极性显著提高,其中也包括水献岄这个侄子。

    其他孩子还有些怕皇上,在皇上过来时就明显安静了。

    不过就这么几天,大家也发现皇上似乎很喜欢林尚书家的孩子。

    林蘅玉被众人投以最多的关注,就连太子也多次询问水献岄林蘅玉的情况。水献岄不想自己的小伙伴被夺走,次次都找借口敷衍过去,次数多了六个皇子都对林蘅玉起了兴趣。

    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有事不会直接动手,想达到目的都先搞一些曲折蜿蜒的路子,譬如找和自己母家亲近的官员询问,再譬如让自己的陪读出宫打听。

    但结果让众人很失望,林蘅玉没什么特殊的,皇上喜欢他可能单纯就是因为他长得最好看。

    皇子们怒了,就因为这?颜控也太过分了吧!

    林蘅玉近来越来越感受到除水献岄三人外其他人看他的目光十分不友善,更有甚者路过他时会冷哼一声,踩他一脚。

    问了林海最近朝中的情况,林蘅玉觉得自己应该是单纯的遇到了校园霸凌。这些行为都还处于雷声小,雨点小的时候,林蘅玉不与十多岁的小孩计较,统统无视。

    水献岄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林蘅玉,他对这些堂兄弟的审美很失望,私下多次约谈。后面一段时间里除了排除林蘅玉威胁就不再理会他的太子外,其他几位皇子和他们的伴读脸上身上总会时不时刷新於伤指甲印。

    水灏在各宫娘娘们的反馈和太医院的用药记录督促下,终于下旨调查这件事,于是水献岄先被一群太监侍卫带去御书房。

    水灏腾出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他斜靠在踏上,手里捧着本没作者的游记,也不看水献岄:“说说吧,为什么要和你堂兄弟们打架?”

    “皇伯父,是他们先欺负我的伴读!”

    水献岄很明白皇上对自己的纵容,拿捏着尺度就告状。

    水灏抬起眼,“哦?欺负谁啊?”

    冯紫英、卫若兰不可能,他们都在南书房多久了。水灏心中一叹,看来起因还在他这。

    果不其然,水献岄的答案让水灏心死了。

    他好心办坏事,麻烦了。

    水灏有些心虚地合起书本,“欺负别人确实是他们不对,但你动手打人也不是可取的。特别是你用的手段,都是堂兄弟,怎么竟是些阴损的招?”

    想想水献岄那些意想不到的埋伏,水灏头更疼了。

    他不止行为有问题,教育方式也有问题了?

    水献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充斥着迷惘不解:“可是皇伯父不是说无毒不丈夫吗?”

    水灏看着和弟弟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心里的气早就散了,全是对自己的指责。

    他教这么小的孩子这些也太不合适了!

    “是皇伯父说的,”水灏又叹气,“但皇伯父忘记告诉你这是用来对敌人的手段,不能对亲人这么做。”

    水献岄看着大幽如今的皇帝,心想是不是兄弟还两说。他们那一辈争皇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父王与他们是兄弟!太上皇怎么没想过今上和忠孝亲王也是他的儿子!

    水灏扭过头,决定包庇水献岄。孩子不懂事,以后好好教育就是了。

    大幽后宫的嫔妃本就因为自己的儿子被打伤而不忿,她们等着皇上给她们一个公道,但皇上的‘公道’把她们都打懵了。

    什么叫多加管教,切勿仗势欺人?

    得知南书房的皇子和安康世子都得了这个教训,只有太子稳坐钓鱼台后她们更恨了,原来是皇后母子搅脏的水!

    林蘅玉良心不安,“这不是冤枉太子吗?”

    林海倒不这么想:“太子掀起的风波自然由他来挡刀。他想为皇上分忧,除夕那夜观太上皇对我的态度,认定我是太上皇的党羽。你遭的殃少了他的推波助澜是不可能出现的。”

    “那父亲是吗?”

    “嗯?”林海停笔,一幅深闺春睡图跃然纸上。“你认为呢?”

    “儿子认为不是。”

    “哎,”林海叹道:“又长进了。”

    林蘅玉心中也叹,幸好他和黛玉一个穿书重生,一个仙质惠胎,不然在林家这种无底线的鼓励式教育下迟早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