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贤丰长公主知道自己做的过头了。但天之骄女哪知道这事到底有多过分呢,几个贱民抵不过她的一桩好姻缘。

    杜良赋不顾前程登闻鼓,他的老师、同窗皆为他奔走呐喊,天下士子为之震动。之后呢,之后太上皇下旨斥责贤丰长公主,说她管教不严,让手下人好心办坏事。

    商户女被诋毁,说她早就与人私通,不忠在先。杜良赋与长公主心意相通,长公主只是为了替杜良赋做主才犯了错。皇室用商户家还剩下的人做威胁,逼杜良赋娶了贤丰。

    杜良赋怎么能忍,他恨不得血染宫门!

    他被打断了腿,被困在长公主府中,从此发臭,腐烂。

    为杜良赋奔走的人被长公主打压、作践致死,太上皇一味包庇,天下寒心!话题变了,冲突变了,变成书香世家、寒门学子与皇室的对抗,太上皇终于不想再为女儿擦屁股了。

    百年之后他的名声还在握笔人手下,太上皇禁了长公主的足,降了她的待遇,发了通告。

    都是朕的错,是朕没教好女儿。可朕只有一个女儿,是娇养了些,可对自己孩子太好难道有错吗?朕是娇养过了头,可朕是天子,天子之女不比普通人家的女儿高贵吗?朕认错了,可你们也有女儿,你们就不能体会朕拳拳爱女之心吗?

    鹰犬闻声而来,太上皇是英明的,是底下的人执行出了错,是长公主没体会太上皇的良苦用心。

    如何呢,能怎么办呢,太上皇是真厌弃贤丰长公主了,再疼爱这个女儿也比不上自己的名声。

    贤丰完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以后还要做官呢,倒霉的不是自己,何必呢。

    从此天下太平,又是歌颂海晏河清的。

    那死了的人就活该吗?

    他们天生就贱吗?

    谁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谈到这个人,林海眼里藏着惋惜和庆幸。惋惜杜良赋才华,庆幸自己不是杜良赋。

    “皇上允他休妻。”

    一语掀起波澜,林蘅玉瞳孔颤动,“他成了皇上对付太上皇的棋子吗?”

    再怎么不喜欢贤丰长公主他们的婚事也是太上皇做下的,这就是打太上皇的脸。

    “不是现在。”林海神情复杂难辨,“皇上给了他承诺,他也得为皇上办事。”

    “当我的先生?”林蘅玉惶恐,这真是何德何能,他可不敢想。“我也只是一个棋子对吗,父亲?”

    林海点头,整个人都有些无力。“你是噱头。”

    他重重靠在椅背上:“去吧,去拜见你师傅。”

    “是,父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

    林海看着窗外云来云去,风吹谢了花,下人想清扫干净却被林海阻了。

    他负手走到窗边,喃喃道:“弱者就不配生存吗?”

    ——

    刑部尚书林如海之子得皇上开恩,在宫外拜了先生,那人是杜良赋。

    状元之才教一黄口小儿,众人都叫浪费,浪费。但问杜良赋是谁,众人都答不出来了。

    知道的不敢说,不知道的就说浪费,反正杜良赋考过状元,是太上皇亲封的状元,肯定是浪费了。

    又说林如海的儿子命真好,投了个好胎,天下学子艳羡不已。

    ——

    六月中旬,氪金系统年终结算。

    林老爷十万四千两,林大爷十万四千两,林姑娘十万四千两,宿主林蘅玉今年总共消费三十一万二千两!

    恭喜宿主成功续命,并包年充值健康值,达成成就:氪金小能手。宿主今年要再接再厉哦!

    看着氪金系统屎一样的页面和艳红且俗套的小红花,林蘅玉在炎炎夏日被杜良赋打击得已经足够破碎的心和写不完的作业的压迫下,终于吐出今年的第一口血。

    哦,为什么还会吐血?原来是氪金系统年终结算后没第一秒就充值,身体机能直线下降了啊。

    林蘅玉虚弱抬手点击续费,三十一万二千两,没啦——

    一旬后,林青来报,全国各地的商铺和工厂在六月中旬都有不同程度的亏损,原本好好的东西莫名其妙坏了,各种损失叠加超过五十万两。

    林蘅玉突然也不是那么想活了。

    氪金系统智能的点就体现在它会根据实际情况收费,尽量不引人注意,出现诸如府中库银突然被盗三十多万两的情况。

    但它每年六月都来这么一遭,生怕宿主突然破产,十天内就会在宿主产业中收取足够的费用。现在林青他们已经从怀疑有人从中作梗到接受六月下旬林府不适合做生意了。

    真是好智障的系统啊。

    ——

    也是这一年九月,大观园主体建筑完成,贾宝玉试才题对额。十月底,大观园竣工,贾政上请贾元春归家省亲,皇上朱笔准奏,贾妃于次年正月十五省亲。

    贾府闹了一年,终于成了,年也不得好过,专等元宵节贤德妃归家。

    正月初五,林海接到了林府的请柬,说大姑娘进宫早,不曾见过姑姑家的兄弟姐妹,省亲时要一齐见见。

    林海不想掺和这个烂摊子,推说天气冷,林家兄妹都病着,若好了就叫人去贾府说一声。若是不好,到时候惊了娘娘就不好了。

    临近十五,贾府又几次派人来接。

    林黛玉特意写了信让人送给贾母,表达她们的歉意。

    贾母心疼,又让人送药来,叫她们好了就去贾府玩。

    林黛玉谢过,回了不少东西给贾母。

    贾元春省亲那日,贾府众人早早便起来准备。

    自从搬回林府,林海和林蘅玉就把内宅的事交给林黛玉打理了,她在几位嬷嬷的帮助下挑了几件合适的礼物送去贾府。

    贾母忙中抽空看了林府送来的东西,又吩咐下人把它们摆到院中去,等贤德妃到时参观。

    本想着女儿回门都是早上的,贾母带着府中有诰命的夫人并一众小姐梳妆打扮后在荣国府大门外候着,都等的不耐烦了方见一个太监骑马过来。

    贾母忙叫下人帮他牵马,给了太监不少银钱,问他贤德妃的消息。

    那太监掂量掂量手中的银裸子,笑呵道:“还早着呢各位夫人!贤德妃未时初用了晚膳,然后到宝灵宫拜佛,酉时初到大明宫请旨,只怕到戌时才从宫里出来呢。”

    等太监走后,王熙凤上前劝道:“老祖宗,宫里的公公都这么说了,我们不妨都先回去用饭罢。老太太,太太们都等久了,倒是难免精力不济,倒不如休息好了到时候再出来也来得及。”

    “你说的有道理。”贾母拉着王熙凤的手拍了拍,众人这才回去了。

    林蘅玉早些时候去杜良赋府上送了元宵节的礼物,回府时忽而想起元春省亲一事,又叫人换了轿子,到贾府附近走一遭。

    “就知道你会来的。”

    水献岄叫人来敲了敲林蘅玉的轿门,请他到自己轿子上,给他端了新鲜热乎的小元宵。

    林蘅玉吃了口,反问他:“世子爷能掐会算?”

    水献岄笑道:“你今日必定会到杜良赋府上送礼,回来时到外祖家一趟是顺路的事。当然,你不来也没事,我自己吃了就行。”

    他近来发育的很快,个子窜高了,声音也有些哑,林蘅玉一听他说话就想笑。

    林蘅玉放了碗勺:“好吧好吧,世子爷太熟悉我们了。”

    水献岄撩起帘子一角,“不是我说,贾政是真看不出来皇上不大愿意后妃出宫吗?自古以来哪有后宫嫔妃出宫的,今日你出宫,明日我出宫,皇室血脉如何保障。再者说,哪有省亲在夜里的?”

    林蘅玉叹了口气:“皇上这是恼了舅舅一家了。”

    “站队不清醒。王子腾摆明了是太上皇的人,他们家不和王子腾疏远关系,后患将无穷啊。”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贾府有两个儿媳都是王家人。”林蘅玉想了想,又问他:“说来王子腾回京了吗?”

    水献岄撇撇嘴,“还没呢,看这个势头可能快了吧。”

    既见了水献岄,林蘅玉也不愿在这观望了,只叫了林赭在附近的酒楼等着,等晚上元春省亲结束回去同他说一声就行。

    林蘅玉乘着水献岄的小轿去找冯紫英和卫若兰玩。

    元春省亲的过程和原著没什么区别,只是林蘅玉听林海说贾元春在撮合贾宝玉和薛宝钗。老太太看不上薛宝钗的出身人品,更喜欢自己看着长大的史湘云。

    史湘云也大了,史家在给她看亲事。老太太过门去说过几次,史家可能想再看看,于是又停了下来。

    没几日林黛玉就收到贾府的请柬,请柬上说贾母要给薛宝钗做十五岁的生日,邀林家兄妹一同去玩。

    林黛玉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捏着请柬笑道:“宝姐姐不是十六岁了么?老祖宗这是撵人呢,早该成亲的年龄怎么还赖在别人家里,也不怕被人笑话。”

    林蘅玉喝了口茶,“还笑呢?你上次叫小丫鬟坏了她的筹划,否则她和宝二哥早成了。”

    “在我们府上坐那等事,不把她直接撵出去都是看在老祖宗面子上了。”林黛玉摇着扇子坐下来,眉间萦绕着愁绪,“我听小丫头说她原是冲着你来的,当时险些被吓死。”

    “你不用担心我。”林蘅玉慰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不是宝二哥,不会因为她是女儿家就放松警惕。”

    “说得轻巧,就怕万一。”林黛玉喝道:“她们一家就盼着她高嫁。上次已经拒了老祖宗,这次我们不能不去,兄长到时候可小心些吧。”

    “是了是了,我一定千般仔细万般小心,不让薛家人碰我一根毫毛如何?”

    林黛玉急的就差指着他骂了:“说认真的呢,别耍滑头!”

    “说真的,她还是不够狠。”林蘅玉以前什么书都看,宅斗的内容摄入不少,薛宝钗之前那一处对他来说是不够用的。

    林黛玉不太理解,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兄长为何说不够狠?

    见林黛玉疑惑的目光,林蘅玉笑着摆摆手,近日他有些发烧,脑子也昏了,小说和现实混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