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奇尚语，石晓阳这个年过得还挺开心的，和往年只有奶奶会给他打电话不同，今年奇尚语也占据了很重要的一席之地。
想想还是觉得神奇，长这么大，石晓阳还是第一次这样向别人敞开心扉说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就连和乔聿认识最久，都没和对方说过这些。
可那天面对生气的奇尚语，石晓阳什么也没法思考，只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留下对方。
因为那次开诚布公的交谈，石晓阳后来还特地反省了一下奇尚语控诉他的那些话，按理说那种像闹脾气一样的行为，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等回想才意识到，和奇尚语的相处中，他也不知不觉在改变。
人的心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的，可等哪天你想起来了，就会发现某些地方早已不一样了。
*
奶奶今年是在二伯家过年，总体氛围比起大伯家要好一些，只要不涉及到关于其他人的金钱开支，二伯和二伯母对于老人的赡养还算尽心。
跟奶奶会担心石晓阳一样，石晓阳每年也不太放心奶奶一个人，尤其是去大伯家的时候，石晓阳就怕奶奶因为他和人吵起来。
这期间，因为不确定奶奶什么时间方便，所以石晓阳一般都是等奶奶电话打过来了，然后多问几句。
今天通电话的时候，奶奶照常只说一切都好，问了石晓阳几句，临了告诉他，可能要在二伯家多待几天。二伯家原本两个小孩，去年又添了一个，二伯母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不过来。
石晓阳想起之前在小区里遇到奶奶和其他人聊天，无意间听到奶奶说，因为这些年没帮大伯二伯家带过小孩，如今落人口舌也没办法，毕竟还得仰仗着人家过活。
他自己是寄人篱下，奶奶又何尝不是呢？
石晓阳担心她累着，反复强调让她注意身体。奶奶在电话里笑得欣慰，一个劲说好。
一连转了好几天，奇尚语走亲戚这事才告一段落。晚上和石晓阳聊天的时候，他没少抱怨的。
两人现在聊天基本聊熟了，奇尚语的话也都很好懂，有时候不用非得回什么，只要有人听他吐槽，他就满意了。
不过石晓阳还是会认认真真听他讲完，然后发表自己的意见。
石晓阳：【那现在是结束了吗？】
奇尚语：【今晚最后一顿，不开玩笑，除了除夕那晚，我家到现在都没开过火，就这几天，我脸都要笑僵了。】
奇尚语：【叹气。】
发的是一张小狗趴地上叹气的表情包，石晓阳把表情存下，问他：【走亲戚很累吗？】
石晓阳是真不太理解，记忆里小时候过年和爷爷奶奶串门好像还挺开心的。
被他这么一问，奇尚语之前平复下去的胡思乱想又开始冒头，怪自己不该提这茬。现在这局面对他来说简直是骑虎难下，怎么说都不对，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尚语，竟然会为聊天发愁？这场景但凡是让乔聿或者杨子规看到，保准得指着脑门骂他有毛病。
憋到最后，奇尚语索性也放弃了，只寄希望于下次说话小心。
他回：【也还好，几次还行，多了就受不了。】
石晓阳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还以为他睡着了。想起这两天奇尚语给他发过的几张小孩照片，石晓阳问：【因为要带小孩？】
一语中的，奇尚语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亲戚家基本都有小孩，过年期间大人难得有时间娱乐一下，所以奇尚语的出现就刚好适合看娃。
这种事谁带谁懂，他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
【……………】
【自闭jpg】
【你知道的太多了jpg】
石晓阳有时候真觉得奇尚语挺好玩，小孩子心性，平时虽然吐槽乔聿爱炸毛，但其实两人都差不多。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石晓阳把之前奇尚语发给他的摸摸头表情发了过去。
奇尚语看到消息的时候“哈”了一声，明明知道只是个表情包，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呼噜两下自己的头。
傲娇的哼哼，他躺床上翘着个腿，悠哉悠哉的。
【没太管用。】
石晓阳总能马上get到他的想法，问：【那要怎么办？】
奇尚语：【你自己想呗。】
石晓阳挺熟悉他这语气了，笑了笑，回他：【安慰jpg】
奇尚语现在皮起来了，【就没了？】
石晓阳：【那再来一次？】
奇尚语：【大概需要一两百个拥抱那么多。】
他脑子里天马行空的，石晓阳有时候根本不知道那些点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石晓阳：【太多了，一次发不完。】
对方是个实心眼的，奇尚语从一开始就知道。每次和石晓阳聊天，奇尚语都觉得自己被时刻照顾着，不管他说什么，石晓阳都会配合。
奇尚语：【那每天发一次，慢慢来呗。】
石晓阳：【拥抱jpg】
石晓阳：【-1。】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可石晓阳真照做了，奇尚语心里又麻麻的。
中途出来喝水，看到放在旁边的保温杯，奇尚语对着拍了一张发给石晓阳。
【有段时间没给你送了，怀念不？】
石晓阳想起之前他每天抱着保温杯的样子，甚至还为这事闹过脾气。
【有点。】
奇尚语：【那拆线前接着送？】
石晓阳：【不用了吧，我这都没事了。】
当晚的聊天在奇尚语的胡搅蛮缠中结束，想着明天时间空闲下来，他打算突击到石晓阳家，给对方一个惊喜。
抱着这个想法，奇尚语美美的睡了。
———
第二天一早，奇尚语心情亢奋，闹钟都没响他就爬起来了，对着自己好一顿收拾，每搭一套都要出来客厅里转一圈。
奇思明在阳台弄他那些花，看奇尚语来来回回折腾，跟走秀似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早上的干嘛呢？”
奇尚语还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氛围里，听他这么问不乐意了。
“不明显吗？我在看穿哪件最帅，好穿出门啊。”
他爹冷呵呵笑了两声，怪扫兴的。
“我还以为你平时没时间穿，现在报复性穿个够呢。”
奇尚语真就不乐意跟他多说，嘴巴一撇，扭头去换下一套。
等奇尚语风风火火捯饬好准备出门时，安若兰已经起了，看桌上只摆了两份早餐，问他俩，“怎么只做了两份？”
奇思明：“他不吃。”
奇尚语：“我不吃。”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奇尚语去门口换鞋，奇思明朝安若兰耸耸肩，拉她坐下。
她边吃边问：“儿子，现在就出去啊？”
奇尚语：“啊对。”
穿好鞋，奇尚语回头朝两人交代了一声，火急火燎走了。
“还回来吃饭吗？”
安若兰想问的话传到门边又弹了回来，奇思明一脸淡定，替奇尚语回答。
“看他那兴奋劲，哪有时间回来吃饭？你是没看到，一大早就起来打扮，衣服都换了不下七八套。”
安若兰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再联想到这几天奇尚语一有空就掏出手机聊天，激动的捂住嘴，“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奇思明思考着“唔”了声：“反正肯定不是和普通朋友。”
安若兰想想也跟着点头，以往奇尚语和乔聿他们出门，那都很随意，恨不得穿着拖鞋就走。
另一边奇尚语正忙着想待会找什么借口把石晓阳骗下来吓他一跳，压根不知道父母在家已经开始琢磨到他谈恋爱了。
循着除夕那晚的记忆，奇尚语大概确定了石晓阳家要从哪个巷口拐进去，但完全不知道是几栋几楼。
随便进了一个单元楼，奇尚语缩在楼梯口蹲着，拿出手机准备给石晓阳发消息。刚点开难题就来了，既然是惊喜，那直接说就没意思了。
他抱着手机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最后对着眼前的居民楼拍了一张，心想这发过去石晓阳总能认出来吧。
结果照片发了十几分钟，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奇尚语蹲得脚都快麻了，越等心越凉，他又开始戳石晓阳头像，仿佛能透过屏幕戳到石晓阳身上一样。
嘴里一边嘀嘀咕咕，手上一刻不停的发消息。
“人呢？怎么半天不回？”
“不会这么不巧赶上他出门了吧？”
“早知道就该提前说的，整什么破惊喜，我都快冷死了。”
石晓阳拎着垃圾走到一楼的时候，听到楼梯口那窸窸窣窣有人在小声说话。对方蹲成一团，又背对着他，石晓阳起初根本没在意，以为是哪个住户的朋友在等人。
直到他都走出单元楼了，忽然听到那人嘴里喊了他的名字。
“石晓阳，你干嘛去了？”
猛地回头，石晓阳才看清那缩成一团的人影是奇尚语。他大脑嗡的一下，迅速扔完手里的垃圾跑过去。
“奇尚语？”
听到有人喊自己，奇尚语抬起头来，石晓阳很高，又逆光站在通道口，奇尚语看不清他的脸。
吸溜着鼻子，奇尚语本想埋怨一下对方又觉得有点不讲道理，但想着消息一直没回又有点不开心。
于是他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幽怨，“手机又没电了？”
石晓阳去拉他，刚站起来他就“嘶”了一声。
他问：“怎么了？”
“脚麻了。”奇尚语回答。
石晓阳叹了口气，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奇尚语理直气壮的。
“我的意思是，怎么不提前说，在这儿等多久了？”
奇尚语晃了晃手机，“就，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到的。”
石晓阳早上忙着打扫卫生，昨晚听奇尚语说今天没事，以为他会睡懒觉，所以早上也没注意看手机。
看奇尚语耳朵都冻红了，他眉毛下意识就皱起来，“你之前那个护耳呢？”
奇尚语捂住自己的耳朵，心说：我今天这造型和那东西搭吗？
但嘴上还是犟，“忘记了。”
站了会，看他脚麻也缓过劲了，石晓阳站他对面挡着风，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问：“来找我出去玩？”
奇尚语点头，“这不一直没时间吗？”
石晓阳很短促的笑了下，等奇尚语再抬头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没有笑过的痕迹了。
“那我去换身衣服，你要不要上去等？”
奇尚语那股扭捏劲莫名又上来了，两手兜着耳朵，“我就在这等吧。”
“好。”
石晓阳说完就转身上楼了，人一走风灌进来，奇尚语又蹲了回去。没过几分钟，听到下楼的声音，奇尚语起身走到楼梯口那抬头往上看，刚好和石晓阳眼神对上。
石晓阳看他的目光温柔明亮，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一边笑着一边问他。
“想去哪？”
奇尚语感觉自己被这张脸蛊惑了，脑子乱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