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时芽就被贺朵离接去医院,她跟电视里的鹦鹉一样,不断对他洗脑:放宽心态,认真干饭。
时芽入院基础检查中体重未达标,未达到针对他过敏体质的特殊麻醉剂的体重要求,他被谢院长要求在一周内增重四斤。于是,贺朵离让他早餐吃了一笼小笼包,两个烧麦,两个水煮蛋外加一杯豆浆。
贺朵离监督他吃完早餐后就去找他堂哥去了,留他一个人在豪华单间病房里探索。
柔软的可折叠大病床,占据半面墙壁的大电视机,黑得发亮的大沙发,圆盘样的大餐桌,比他还高的大衣柜,比他家厕所大两倍不止的大淋浴房,一个字概括:大!
他坐在病床上,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床头立起来,整了半天,正准备放弃时刚好有护士进来给他抽血,顺便帮他调整床头高度。
为了转移手臂抽血时的小疼,他第一次尝试主动跟护士搭话,“抽血检验是不是不能吃东西啊?”
“做血糖、肝、肾功能检验这些是必须空腹,但你做红、白细胞这种的,空不空腹对指标不会产生影响。”
“哦”
护士把棉棒压在抽血孔处,收回血样。
“这病房可真大,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两千一晚。”
“多,多少?”时芽被震惊得音调都劈了个叉。
“两千,还有比这更贵的呢。”护士很冷静地说。
妈呀,他哥得给这医院多少钱啊,他哥可真伟大,为他卖身治病。
时芽感觉泪水在心脏流了出来。
自己得努力遵守医嘱,争取早日养好身体出院找他哥,他指定得把自己全身家当都给他哥。
护士抽完血就离开了,又留时芽一个人,他觉得站在这病房里呼吸,闻到的都是纸币独有的气味,他披了件外套就准备去外面溜达会儿。
之前他长期做检查的楼层是六楼,现在是在四楼。整层楼都是和他格局相同的病房,走廊上没几个人,只有偶尔路过的护士。
他顺着走廊走到底,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下面是一个后花园,已经开满了各种鲜花,不少和他穿着同样条纹病服的人在下面聊天闲逛。
看着看着,有小孩儿的歌声传来,他转身回头,一望到底的走廊空无一人,一股穿堂风吹打在他身上,瞬间打了个寒颤。
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歌唱声更加清晰。
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个好朋友
敬个礼呀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找呀找呀找朋友
......
声音在左边,他缓慢靠着墙,耳朵贴在墙面,一点点往前移动,听这声音的出处。
突然,身体一个踉跄,长得像墙壁的门被人打开,时芽双手大张,撑着左右两边门框才没有往前倒下。
他很有素质的闷声哼了一下,实际上,双腿已经开始发软。
“你是谁呀?在我门口鬼鬼祟祟地干嘛?”稚嫩的童声传来。
一个穿着粉色网格裙,头戴白色兔子帽,皮肤和他一样雪白的小女孩仰着头,睁着大大大的眼睛盯着他问。
时芽呼出一大口气,认真解释道:“我没有鬼鬼祟祟,我只是听到你在唱歌。”
“那你为什么偷听我唱歌?”
“我没有偷听,站在那里就听到了。”
“我的声音很大吗?”
“没有吧......”时芽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大。
小女孩盯着他看,忽然脸红起来,咬着嘴唇,支支吾吾说:“那,那你觉得我唱得好听吗?”
其实时芽刚才因为害怕并没有注意是否好听,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怕自己嘴笨,只能按照贺朵离教他的那样,模模糊糊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也不懂。”
话一出,他就感觉对方肩膀都垮了下去,连忙找补,“我没听清楚。”
这次小女孩耳朵也红了起来,低着头玩着手指头小声说:“那,我再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呀!”时芽立马回答。
小女孩瞬间抬头,漏出两颗兔牙,“那你进来,我唱给你听!”她还主动牵起时芽的手,将人拉进自己的病房。
小女孩的病房格局和他一样,只不过房间到处都是粉红色,床单是,窗帘是,沙发是,就连果盘都是粉色的透明玻璃,除此外,沙发上,病床上都摆着好几个小兔子。唯一比较显眼的是床边立着几个很大医疗机器。
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也一定很心疼她吧。
小女孩拉着他坐在粉色沙发上,自己则站着一边,像个小歌唱家,摇着身体就唱了起来:找呀找呀找朋友
找到一个好朋友
敬个礼呀握握手
你是我的好朋友
......
歌声停止,时芽立马鼓掌,“好听,真的好听。”
小女孩害羞得耸了耸肩膀,还准备给对方表演两首,就瞥见右手手坏上闪着红光。
她皱着眉头,遗憾地对时芽说:“我要吃药做检查了,今天只能给你唱一首了。”
时芽起身,说:“没关系,有机会再听你唱。”
小女孩问他明天愿不愿意来这里听她唱歌,时芽点头同意。
临走前,小女孩问他叫什么名字,时芽回答:“我叫时芽,时间的时,发芽的芽。”时芽问她叫什么,小女孩却说,“今天不告诉你,你明天来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