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芽在病房窝了两天终于闲不住想要下楼闲逛了。
他想要去这两天观察过很多次的后院,途中经过一楼大厅,看见大家表情都很严肃,部分病友还激烈地发出呵斥声,引得大家围成一团,指指点点。
听不太清,时芽径直略过人群继续往后院走。
后院有一个大池塘,里面养着红黑鲤鱼,围着池塘一圈的是他说不出名字的花,他顺着小路想要去更远的小树林看看,可还没走到,天就飘起密密麻麻的雨丝,他只得原路返回。
回到大厅时,吵闹的人群依旧未散。于是,时芽靠近人群听他们说话。
甲:“这些都是放高利贷的真不是人!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乙:“还是政府对这块不够深入打击,不然,这些过街老鼠怎么敢这么猖狂!”
丙:“公安机关年年扫黑,但还是层出不穷,说到底还是利益熏心啊。”
丁:“都是钱造的孽啊,死的那个人不就是赌博欠债才去借的高利贷,自作自受!”
戊:“那也罪不至死啊!”男人指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啧啧,满地都是血啊,这肯定当场就咽气了。”
时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宽大的屏幕中正播放着地区新闻,画面中的主播正神情平静地讲述昨晚发生的高利贷债权人致欠债人死亡的事实,主播身后附带现场模糊的图片。
天啊,时芽仅是看模糊的照片都能感受到现场的残忍,连忙后退离开。
回到病房没多久,谢院长就脚步匆忙直接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贺医生。
时芽打招呼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听谢院长开口:“你身体激素异常,要加快手术准备进程,你现在收拾东西直接跟着贺医生上六楼的病房住,以后所有用药,检查都由贺医生亲自来。”
说完,也没等时芽提问,人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时芽只得把目光转向一旁已经在帮他打包行李的贺医生。
贺医生沉默不语,只一昧把他的蛇皮口袋打开,把他的所有东西装进去。
二十分钟后,时芽站在六楼的检查室门口,终于发问:“我身体出现问题了吗?”
“只是激素异常,用药就好。”
“那...会影响手术吗?”
“不会。”
贺医生把他行李扔进这个简陋的病房里,转身问:“你住院的事知道的人多吗?”
“啊?”这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时芽想,“不多,只有我工作的地方,还有贺朵离和慧姨知道。”
贺贝文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目光盯着他,仿佛是要试探他是否说谎,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贺贝文开口:“谢院长当初你哥给你做手术时是签过保密协议的,不仅我们要遵守,你也是一样,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和外界的人透漏一点关于你手术的事情。”
时芽再次蒙圈了,“啊?”
“你可能不知道,你哥找上谢院长的时候,他已经不做手术了,只做问诊和其他有关医院的事情,但你哥给了谢院长足够多的钱才让他松口答应给你做手术,也就是说,这场手术从本质上来看,是私底交易且建立在违法违规的基础上。”
时芽眼睛都快和嘴巴长得一样圆了,他一点都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前两天是以你病发入的院,今天已经把你办理出院了,系统上已经找不到你了,你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病房里,哪儿也不要去,直到做完手术。”
时芽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他站立,他缓缓靠在墙壁上,听着对方继续说:“你现在就给知道你住院的人发消息,就说你身体情况好转,暂时不急着做手术了。”
贺贝文看他耷拉下去的脑袋,叹了口气说:“保密是为了大家好,虽然你不知情,但你哥可不一样,这件事一旦暴露,他就得去坐牢。还有贺朵离,如果她知道得太多,很难不被定义为共犯,你也不想他们出事吧。”
时芽耳朵嗡嗡作响,‘出事’这两个字像是嵌在他心脏里,过了好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了。”
贺贝文得到允诺,成功达到自己目的,没有多待就离开了。
这是个临时收拾出来的病房,除了一间狭窄的厕所外,不大空间就只能放下一张孤零零的床。
夜晚降临,时芽握着手机坐在病床边,看着窗外。
握着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收到贺朵离的信息。
贺朵离:真的?那你现在回家了?
贺朵离:那你什么时候去找你哥?
贺朵离:过一阵子去吧,等我学校放假了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你。
贺朵离:这样你可以再去攒点钱了去,怎么样?
屏幕一下一下亮着,给足了时芽思考的时间。
最后,他还是回复:好。
凌晨,有人打开病房门进入。
面罩男就站在床前,静静盯着此刻已经进入梦乡的人。
他像跟木桩,足足站在哪儿有一个多小时,最后,窗边传来一个‘啧’,他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窗户上坐着的男人。
男人跳下窗,一步步靠近病床,铁链声紧跟着发出声响,回荡在这寂静的空间,可惜病床上的人并不能听见这声音。
“没用的废物,还是让他们发现端倪了,这下好了,说不定他们要提前做手术了。”铁链男弯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接着说:“这么漂亮的人就要死掉咯。”
“是吗?他要是死掉,你不也活不成?哦~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活不成。”面罩男冷淡开口。
“不,就算没你们,我也还有机会救他,只要我魂不散,他就不会死。”铁链男继续坐回窗沿上,拨着手上的铁链,“可他不一样,他死了那就是死了,而你,本来也是个半人不鬼的东西。”
“嗯,对啊,我反正就是个要死不死的东西,只要按照规定时间杀掉他们,暴不暴露我也无所谓,你在担心什么呢?”
铁链男哼笑一声,“我只是在提醒你,如果你暴露了,你能确定你那位不会做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吗?“他停顿一下,缓缓开口:“比如,一起死?”
面罩男难得沉默,盯着病床上的人,过了好久才回:“不会发生的,我不可能让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