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贺云分撑着伞来到A大厦,在大厅门口收好伞,走入电梯,叮的一声,停在18楼,电梯门打开,跟随侍员的脚步往包厢走去。
打开门就看着自家老母亲朝他挥手,旁边还坐着个龇着大牙笑的人。他抖落皮衣上残留的水滴,坐在两人对面。
“哎呦~不知道你是去研究什么深奥问题去了。”他妈一脸嫌弃地说:“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过来。”
贺朵离伸出手,在鼻子前左右晃了晃,跟着说:“就是,你们局又得了个什么大案子?劳苦你去当流浪汉埋伏。”
贺云分鼻子一哼,朝她俩勾勾手,颇为自信且又神秘地开口:“秘密,机密,绝密,就是不告诉你们!”
“小气!跟谁非常好奇一样。”贺朵离说完扭过头跟她妈说:“点个盐焗大虾,多吃点盐,去去某人的戏精表演。”
他妈还真点了,贺云分也还真吃了七个大虾来弥补这几日熬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夜。
贺云分给自己盛了碗菌菇汤,正往嘴里送去,身后传来一个巨响,他都来不及放下碗,震惊扭头一看。
啥也没有!
听这响动,像是服务员把装满汤的砂锅掉在地毯上,发出不小的闷响。
幸好,就发出那一下声后再无动静。
“没事,可能就是什么东西倒了,赶紧吃吧。”他转回身去,继续喝那碗被荡出来一些的汤,还不忘安慰对面那俩大手抱小手,小手拉大手的母女。
三人吃完饭一起坐电梯下去,正值晚饭时间,进进出出的全是人。
他们被挤得紧靠电梯后方,贺云分左边一位妈妈,右边一位妹妹,左边耳朵听唠叨,右边耳朵听废话,一个头两个大。
他嗯嗯嗯敷衍地点头,实际上视线却看着右前方,隔着几个手臂之间,有只手的指头正冒着血,白色纱布被染成鲜红色。
“哒”的一声 ,一滴鲜血掉落在地,手的主人终于发觉,动了动手。
随着对方细小的动作,贺云分瞠目结舌。
对方居然用拇指使劲摁住那明显短了半截,血流不止的小指,从而来阻止血液滴下!
狠人!
真是狠人!
都说十指连心,没见过这么不怕疼的人。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贺云分顺着人流望去,想要看清狠人的伟大面貌。
跟着视线的脚步,随即铺面而来的熟悉感席卷贺云分的大脑。
黑色马丁靴,黑色冲锋衣,黑色棒球帽以及黑色面罩.....
与此同时,他也看见对方裸露在外的耳朵上有一股鲜血滑过,顺着耳垂往下落。
大脑缓冲几秒,他猛地扒开人群,朝黑色身影追去。
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监控画面中的人。
等他追到门口时,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早已不见黑色身影。
他不死心地返回大厅,凭借随身携带的证件让大厅前台给他拷贝一份监控录像。
期间,贺朵离已经把她妈送上车返回大厅了。
“你怎么了?”贺朵离一头雾水,走过来问。
“没事儿,看到一个很眼熟的人,确认一下。”贺云分回她。
“嫌疑人?”贺朵离悄悄问。
“不是。”贺云分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凭第六感感觉人不对劲,“算...是一个比较可疑的人吧。”
他只能用可疑来给对方贴上标签。
他这几天翻找的监控里,这个身影仅仅只出现了两次。一次是被过路车的车窗映到,一次是被商店监控拍到一个背影。
加上今天这次,次次都是把脸蒙着的,不知怎么,就是勾起贺云分想要看到对方正脸的欲望。
“可疑?”贺朵离没注意到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光顾着聊天去了。
“走吧。”贺云分接过已经拷贝好监控录像的手机,打断贺朵离的回想。
两人来到停车场,贺云分开车按照贺朵离指挥的方向驶离,进入主道中。
几米开外的一辆黑色车上,面罩男一言不发扯下自己的帽子,用纸巾胡乱擦拭自己正在突突往外冒血的额头。
铁链男躺在后座上,撑着头说:“你不知道你爸喊你过去就是为了打你吗?”
面罩男没说话。
铁链男回想刚才那画面,男人单手拎起沉重的木椅横摔过来,擦过对方额头再倒在地毯上,不由得佩服起来,“幸好我是鬼,你爸看不见我。”
面罩男跟砸傻了一样没反应。
铁链男通过后视镜看了对方一眼,跟诗歌朗诵似地感叹:“啊!满身疮痍的司机先生,出发吧!”
“真把我当司机了?”
“哎呀,送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贺朵离撇着嘴说,“而且,他住的地方有点偏,这大晚上的,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敢随随便便去吗?”
“行行,那我还得夸你防范意识强!”贺云分无奈地说。
“那当然啦,也不看我是谁的妹妹。”
“那你去哪儿旮旯干嘛?”
“找我朋友呀,就上回你也见过的,时芽。”说着,贺朵离掏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贺云分看自家妹妹不断给对方发消息,眼珠子溜了一圈,试探地问:“你...喜欢他?”
“当然呀,我不喜欢他能和他做朋友?”
贺云分啧了一声,“我不是说的这种喜欢。”
贺朵离长长地啊了一声,“我只把他当朋友,就是十分、非常好的朋友。”
她放下手机继续说:“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胆小、迟钝、不是很聪明也不会说客套话,可他是只有一颗糖也愿意优先分享给哭泣的人,是即使自己囊中羞涩也愿意定期给孤儿院送物资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非常有情的人,他毫无保留、时时刻刻挂念着捡他回来又为他治病而离去的哥哥。”
贺云分听着自己妹妹游刃有余地夸奖对方,脑海中也回想起上次见面的情形,笑出声。
副驾驶哀怨的目光立马射过来,贺云分立马解释道:“认同,我也很认同,他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贺云分疑惑问:“那你大晚上找他干嘛?”
“这不是他这两天都没接电话回信息,我担心嘛,他身体又比较特殊,我亲自看一眼比较放心。”
“行。”
说着,车辆驶入狭窄的巷子里,停在巷子尽头,贺朵离按照之前对方留的地址,挨家挨户找过去。
找到地方,她用力拍了拍门,没人开门,她边喊边拍,还是没人来开。
她拿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嗡嗡声,从枕头下传出。
时芽缓缓睁开眼,想摸出手机接听电话。
可他双手被束缚带固定,手背上都插上输液管。
他张开嘴,想喊人过来看看他,因为他好像就要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可他只能把嘴张开一个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疲惫感、沉重感压榨着他的大脑,使他再次进入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