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笑笑:“这个温度确实人体最舒适的温度，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那我替他说声不客气？”
“对了，这里目前只配备了电脑和投影仪，因为不太清楚你的创作习惯，也就没放太多东西，你要是有需要，喊陆扬就好了。”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了。”
“对了，他带你看过公司了吗？”
“看过了，公司挺大的，楼下的展品也很有意思，不过我觉得最意想不到的应该是电梯，它居然被建在大楼正中心，不会有安全隐患吗？”
普通的大楼，电梯往往在墙边或墙角，但S.T.A.R Tech的电梯，建在大楼正中心，圆柱形的轿厢会横向移动到楼层停靠区，像一套精密的轨道模型。
“这个当然考虑到了，有关电梯上的应急预案，我可是备了好几十份的。”陆航顿了顿，继续说:“十九层的风景怎么样？还满意吗？”
“还不错，挺安静的。”
“喜欢就好。我的办公室在顶楼，有事也可以去找我，我就先上去了，不多打扰。”
“嗯，回见。”
陆航离开房间以后，顾兮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桌面，有些无聊。
她好久不工作，今天来只带了电脑，也不清楚前期的工作内容，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决定起身去找陆扬问问。
好巧不巧，她刚打开门，陆扬也刚好出来。
突然的对视让气氛有些尴尬。
“我来找你……”
“我刚整理好……”
同时开口却又让尴尬加剧。
眼见顾兮不说话，陆扬缓缓开口:“我刚整理好方案内容，正要给你看。”
“哦……好。”说着，顾兮赶紧打开门让他进来。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陆扬给她讲着前期的工作内容，认真利落。顾兮刚开始还有些走神，心说，刚刚他介绍楼下展品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认真，声音也挺好听，清冷清冷的。
陆扬讲解方案时，袖扣折射的光斑在她方案本上跳成五线谱。
幸好她回神快，陆扬讲的她也都记下了。
讲完这些，陆扬带着她来看电脑。
“电脑上这些软件有部分属于我们自己开发，你可以先自己研究，有问题再来问我。”
顾兮尝试这想打开一个软件看看，没想到直接蓝屏了。
“呃……不好意思，我可能还是需要学一下的。”
陆扬“嗯”了一声，点点头，开始教她。
他修正代码的手指骨节分明，像她素描本里臆想出来的手部模型。
出乎意料的，陆扬很耐心，讲的也很仔细，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意思。顾兮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让他觉得麻烦，但看来完全没有。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顾兮本想说不用，又想起今天是他接自己来的，她没开车，只好应下。
车上，陆扬依旧沉默，但许是看气氛不太对，主动开口:“员工每天早上八点钟上班，你可以按着自己的习惯来，不用跟他们一样。”
顾兮看他一眼，答应一声。
陆扬很尽责的把她送到楼下才离开，顾兮拎着包，浑身脱力一般进了门。躺回自己床上，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家具的事情，纠结几秒索性不管了，找个时间再去好好看。
隔天，她一如既往的睡到中午，睁眼才想起自己是要工作的人了，迅速收拾好去上班。
只是真如陆扬所说，她几点来都无所谓，别人都认真做着自己的工作，顾兮站在这里却好似一个无关人员。
进入办公室，有淡淡的香味迎来，顾兮看了看，桌上多了瓶花束。
向日葵和粉玫瑰搭在一起，还有支百合，叫人看着也心情不错。顾兮放下包，看看昨天的文件，开始思考创作。
只是创作也没那么容易，顾兮盯着空白的草图本，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抓起外套起身——与其硬憋，不如去透口气。
不巧的是，她前脚刚走，陆扬后脚就来了她办公室，却只看见她的包在桌上，不见人。
陆扬看看手里的文件，又退回了自己办公室。
顾兮开车找了个公园溜达，三月的天还不算热，这个时间段人也不多，让她感觉很惬意。
刚在椅子上坐下，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常乐。
“祖宗，怎么了？”顾兮习以为常的开口。
常乐和她是发小，从小关系就很好，不过常乐比顾兮小了几岁，现在顾兮在工作，常乐还在大学。
“你今天倒是稀奇，接电话这么快。你还在外婆家里？”
“没有，被赶回来了。”
“啧啧，我想象到画面了。你在哪，我找你玩去啊。”
“在外面找灵感。”顾兮顿了顿，又说:“找我什么事啊？”
“想你了不行吗？”
顾兮笑笑，多少有些无奈:“行。”
两人也许是因为年龄差，顾兮待她总像妹妹一样照顾，但常乐也挺享受她这么照顾的。
顾兮开车回公司，上楼后敲了敲陆扬办公室的门，清冷的声音传来，只有一声简单的“进”。
顾兮推开一点门缝小心翼翼的进去，陆扬却完全不看来人是谁，仍在低头摆弄着投影模型。
他靠在办公桌上，准确来说更像是坐，侧身对着门口，身形修长，戴着眼镜，很认真。
顾兮看着他愣了一下，回过神看到他们的投影模型，看起来已经很成熟了。
“怎么了？”陆扬突然停下，抬头就看到顾兮站在门口。
“哦……我问问这个设计结果什么时候要。”
“以你的进度为准。”
回答似乎有些冷淡，但顾兮更多的有些疑惑:“但我可能没那么快就做出来。”难不成要让一整个策划组等她一个人吗？
陆扬沉默了一会，接着就听到顾兮说:“毕竟灵感这种东西也不是想有就有的。”
“……没关系，可以等。”
话一说出来，顾兮也就无所谓了，耸耸肩准备离开时，陆扬突然放下平板，又拿来一沓文件。
“这个是组内人员信息，还有方案上更具体的细节。”
“……好。”顾兮挑挑眉，接下这一沓让她看着就头疼的文件，面色上有些不情愿。
陆扬看了她一眼，刚好看到她的表情，垂下眼想了一会，说:“组内还有其他设计总监和画手，你可以找他们沟通一下。”
顾兮点点头，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转头问:“我可以带朋友来我办公室坐坐吗？”
“你随意。”
关上门，顾兮把这坨文件放在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给常乐发了公司的位置，等她来的时间里她也开始翻看文件。
数字艺术软件，项目名称ColorStor顾兮身为画师，对AI创作是最厌恶的，一开始她也以为这是AI创作软件，看过文件后，却发现这只是绘画软件，但最让她感兴趣的应该是画作的全息转化。
没有哪个艺术家不深爱自己的作品，不想让自己的造物活起来，哪怕是作家，也会有这种想法。
所以顾兮想看看，把2D转化为实景3D，会变成什么样子，正思考时，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常乐，不想是陆扬。
“还有别的文件？”
“没有。”顾兮正疑惑着，他又说:“你可能不太理解文件上说的全息投影，以《星空》为例，你实际体验一下。”
陆扬边说边打开一些藏在墙边的开关，最后打开电脑，没几分钟，钴蓝色颜料突然从屏幕喷涌而出，化作银河环绕身侧，环绕一圈，仿佛真的置身于画中。
顾兮第一次见，有多震撼说不上，但她很喜欢。
"粒子渲染延迟0.03秒。"他头也不抬地说，"会影响创作体验吗？"
“还可以。”
“这只是模拟投影尝试，效果不算好，同等条件下，VR效果更好。”说着，陆扬递来的设备已经过消毒，散发着淡淡的酒精味，“戴上试试。”
顾兮戴上，陆扬转身去电脑边切换链接，没一会儿，顾兮眼前就出现了和刚刚一样的景象，但确实VR效果更好。
"VR适合小规模演示。"陆扬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全息更适合展厅。"
顾兮摘下头显，点点头，接着说:“但同样的，VR受限于设备，并没有全息那样的沉浸感。”
"各有优劣吧。"她顿了顿，"不过这些技术问题，你们设计部应该更专业。"
陆扬迟钝的点点头，他不懂，他只负责技术，除此之外他都不了解，也听不懂。让顾兮来是陆航的意思，他也只是配合一起研究而已。
“但我来都来了，倒也不会不负责任。”顾兮靠在桌子上，有些漫不经心。“软件会加入AI辅助吗？”她突然问。
"目前没有这个模块。"
"那就别加了。"她指尖敲了敲桌面，"至少别设成默认选项。"
陆扬的睫毛在显示屏的蓝光下微微颤动，像程序运行时的加载图标。三秒后，他简短地应了声："好。"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尴尬，陆扬关闭链接和投影开关，愣了愣才开口:“你不喜欢AI？”
顾兮疑惑着，浅浅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认真解释:“并不是所有画师都喜欢AI辅助创造，这相当于……把我自己的灵感交给一个不了解感情的机器来处理，没有几个艺术家会这样放开自己的缪斯。”
"每个画师都有自己的缪斯，把灵感交给算法还不如直接打印名画临摹。"
顾兮并不是痛恨AI创作，只是认为AI根本不懂艺术，不懂什么是灵感，所谓的算法，连她勾圈点的提笔效果都算不出来。
她语气里带着些厌烦，陆扬没听出来，只是点点头，拿着头显离开。
其实他并不理解，打印名画临摹……就像用圆规画烟花吗？
陆扬走后，顾兮莫名烦躁的瘫坐在椅子上，呆坐了几分钟，本打算继续看看文件，却越看越烦，迅速起身离开，连东西都没拿走。
直到下班时间，陆扬从办公室出来，似乎看到对面有弱弱的光，还以为顾兮还在工作，可推开门看到的却只有电脑屏幕的光亮——她人不在这，东西也没拿。
碰巧陆航也从楼上下来，看到陆扬推着顾兮办公室的门也不进去，走过去问怎么了。
他看一眼陆航，也不说话，进去关了电脑，出来才说:“她东西没拿。”
陆航还愣着，陆扬已经走到电梯口了，他跟过去顺便给顾兮打电话，铃声却响了几十秒也没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