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从公司出来后就去找了常乐，手机特意开了勿扰，她现在很不想被打扰。
带常乐去吃饭的途中，她打了个电话，皱着眉，说着常乐听不懂的语言。
“怎么了？有急事？”
“没，有东西落在国外忘拿了，托人帮我寄回来。”
常乐点点头，又问:“你给我的定位怎么在S.T.A.R Tech？”
“在那里工作。”不等常乐下一个问题袭来，顾兮就赶紧解释:“昨天上午回来的，中午签了合同，今天去上的班。”
常乐一时沉默，“……这么迅速，那你不忙？还来接我。”
“不忙。”
“好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
“你好久没回来，咱们这开了好多家新餐厅呢，我挑一个好吃的咱们去。”
顾兮点点头，认真开车。
她食欲不高，常乐点了很多菜，她都没吃几口。
“怎么了？你都没怎么吃。变口味了？”
“没。不想吃而已。”顾兮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这时候才看到陆航打来的电话。但没拨回去，又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跟常乐聊天。
“我记得S.T.A.R Tech是有关AI研究的公司吧？你去那里工作什么？”
“有一项数字艺术的软件开发需要，不过主要是VR游戏的开发，这个是重点。”
常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笑眯眯的跟顾兮讲她的事:“我们明天有个排练，要来看看吗？我可是主唱哦～”
“你不是钢琴师吗？”
“哎呀钢琴有人啦，而且比我厉害呢。”
顾兮微微眯了一下眼，像在思考，“我有点印象……”
“那个学长？”顾兮问。
常乐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周末正式表演，不来看看吗？”
“毕业表演？”
“不是，算是毕业之前再帮社团招新一次吧。”
“应该是帮学校宣传吧？”顾兮纠正道。
“哎呀无所谓啦，来不来嘛？”常乐满眼期待的看着顾兮，倒叫她不好拒绝了。
“应该有空吧。我尽量。”
想到这里，顾兮不免想起好久之前常乐发行的那张专辑，封面还是她画的。
饭没怎么吃，顾兮等常乐吃的差不多就送她回去了，倒是陆航这边，一直打不通顾兮电话，以为出了什么事，要急死了。
顾兮到家后刚下车，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两个大男人在自己家门口站着。
陆扬一眼就看见了她，胳膊肘碰了碰陆航，示意他往那看。
“我的老天奶啊，你吓死我了。”
听见陆航说话顾兮才发现是他们，她差点都要报警了。
“你们怎么在这？”
“陆扬说你东西没拿，我就给你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也没人接，我还以为你要跑路呢。”
虽然陆航知道顾兮是业内出了名的不好联系，但要是真联系不上他比谁都急，他的大项目还等着顾兮呢。
顾兮有点尴尬的耸耸肩:“呃……不好意思，刚刚在吃饭，所以……呃。你们找我什么事？”
“没事了。”陆航长舒一口气，“我也是太慌张了，忘了你太随性。”
顾兮笑笑:“真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跑来一趟。”
陆航点点头:“你没事，那我们就回去了，明天见。”
打过招呼，顾兮也回去休息了，但夜里总睡不着，真睡着了又不知道是几点睡的，导致第二天下午才起床。
睁眼看了看手机，这次并没有未接来电，她缓了缓，起身洗漱。
平安到达公司后，顾兮站在电梯前，死活记不起来她在哪一层，靠着模糊的记忆，果然上错了楼。
电梯门打开时顾兮还有些懵，这一层没有办公区，看起来像展区，只是走近了才看到，这里一大半展出的都是她的画。
倒不是真迹，是投影，跟陆扬给她看的很像，同样的笔触流动方式，但这张却怎么看怎么怪——那是她某一年去拍摄过流星后画的一张，一颗爆炸的恒星，周围却是粉色蓝色的光芒。
她站在这幅画前，盯着看了半天，总觉得流动的线条怪怪的，连电梯声都没听到。
陆扬拿着平板，刚出电梯，一抬头就看到角落里的顾兮，皱着眉，盯着她的画看。
走近时顾兮才发现陆扬，但只看了他一眼，开口就问:“这里，没了原本的感觉。”她指着画上某一处，等着陆扬的回答。
陆扬打开平板，翻出这幅画的模拟流动数据给顾兮看，“是算法的初步模拟，并不代表最终版本。”
“但这里的笔触……”顾兮没说完下文，她在想怎么组织语言。
“只是修复了0.7秒的流动延迟。”
“修复了流体模拟的延迟。”他又补充道。
只是陆扬这么一回答，倒叫顾兮像炸了毛的小猫，两眼震惊的看着他:“那是我故意留的呼吸感！”
她的手指直指画面，盯着陆扬看，一脸纳闷:“你们技术部……是不是连每一笔要用多少毫克颜料都要计算清楚？”
“画面要有透气感你不知道吗？”话一说出来顾兮才想起，他是搞技术的，确实不知道。
陆扬仍然面无表情，但眼神明显变得复杂，顾兮所说的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
顾兮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OK我知道你不懂，但是这个……既然不是最终版，改掉可以吗？”说罢转身看了一圈，发现别的画没什么问题，气消了大半。
陆扬只是闷闷的点头，隔着眼镜和碎发，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还有别的吗？”他突然问。
“没了。”
“嗯。那下楼吧，绘画模块可以开始测试了。”陆扬声音明显变弱了，好像是怕一不小心说错话，会让顾兮更生气。
毕竟陆航这几天总跟他讲，他们跟普通甲乙方关系不同，顾兮是他废了很大力气求了多少遍才求来的，得当祖宗一样供着。
两人站在电梯里，陆扬听到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是不太舒服。
“需要去医务室吗？”陆扬盯着楼层指示灯，“公司有应急药箱。”
顾兮听到，愣了一秒，迅速调整状态，好像是怕被发现什么。“没事，不用。”
电梯停靠在十九层，陆扬又看一眼顾兮，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陆扬走去办公室，她也跟着。
陆扬的办公室简单到极致，为了方便调试投影数据，连沙发都没有，一张桌子，一台电脑，一张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克莱丽娅，打开全息画布。”陆扬的话结束，悦耳的女声出现。顾兮站在门口，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
“正在打开全息画布——下午好，顾小姐，欢迎测试全息画布，已按照您常用画布比例调整完成，祝您测试愉快。”
顾兮一脸懵的看着陆扬，陆扬察觉到她的目光，面上终于有一点表情变化，:“抱歉，给你介绍一下……”
“我是S.T.A.R Tech专有AI管家，克莱丽娅，初次见面就让您受到惊吓，实在抱歉。”话里待着盈盈笑意，让顾兮放松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姓顾？”顾兮笑着问她。
“当然是陆航告诉我的……”
“克莱丽娅。”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扬打断。“抱歉，她话也有点多。”
“没什么，挺有趣的。专有管家，意思是全公司她都管？”
“不用听她乱说，你当她是普通的辅助AI就好，只不过只有我和陆航能用，公司的其他人用的是另一套系统。”陆扬浅浅的皱着眉，这还是顾兮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同时脸上还带着点表情。
陆扬递来一支笔，接着就开始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
“可以开始了。”
顾兮点点头，指尖转着笔，犹豫了近一分钟，终于画起来。
陆扬以为会是像楼上展出的风景画一样，没想到她几笔勾勒出一个少女。
停顿几秒后，顾兮的眼睛在画布边的工具栏上流转——陆扬并没有跟她说过哪一个是live工具，她自己就找到了，而且看起来很熟练。
平板上悄无声息多出一行字:天赋占比过重。
几分钟后，顾兮满意的看着这张全息画。
“怎么样？”
陆扬以为她在问画的怎么样，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就看到她往自己这边走。
“测试结果……良好。”
“嗯，那就好。这次的测试数据有什么误差吗？”顾兮转着笔，眼睛盯着画布上的少女。
“并没有太大误差。”陆扬沉默一会，继续说:“但可能是测试者天赋过高，一些小问题还没测出来。”
顾兮咬着指甲思考，会不会是自己对人像太过熟练，“那画一张风景试试？”
克莱丽娅似乎一直在听，顾兮刚说完，她就换了一张新画布。
这次的笔触不如上一张随意，她有些……谨慎。陆扬是这样判定的。
镜片里映出她颤抖的手腕，陆扬记录着:笔触防抖、色准校正……
不等几分钟，顾兮便放下笔，“这次呢？”
“良好。”
陆扬看到她把微微颤抖的手塞进兜里，平板上又多出一句:测试者压力指数受不可控因素较多。
“你可以先休息一会。或者明天再继续。”他说。
顾兮点点头，看起来有些……颓靡，很快离开了办公室，回自己办公室坐着，只是手不停的抠着纸张，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扬统计好测试数值，看着平板上多出来的记录陷入沉思——这些记录似乎有些多余了，却又觉得不应该删掉。
比如她的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