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们就回家了。
到底不是在自己家里,住的不是那么舒服,晏鹤予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袁佳在餐桌上看到了还嗔了林颂元一眼。
“是不是小元睡姿不好,都这么久了,一躺到他这张自己挑的床上,就跟泼猴翻了天似的。”
“是我晚上突然来了工作,加了个班,不关元元的事。”晏鹤予笑着给林颂元调了杯甜牛奶,递到他手边。
林颂元佯作不满,嘴巴撅得能挂油壶,“就知道数落我,干脆让晏鹤予当你亲儿子好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俩都是妈妈的好孩子。”袁佳说着,给他俩一人叉了块水果,“快吃吧,堵不住你的嘴巴。”
林颂元嘻嘻一笑,“妈妈挑的桃子就是甜。”
从林家出来,先送晏鹤予去公司,然后林颂元再回家,他自己经营着一家画廊,还有一间咖啡厅,平时都有专人打理,他只需要偶尔过去看看,查查账就行。
最早刚开业的时候,他的账本都是交给晏鹤予看的,后来还是他父母说让他学点东西,他才又把这份活儿揽了回来。
幸好揽了回来,他也能看看自己的小产业怎么样,能不能支撑他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
对,林颂元经过昨天一天的沉淀,妈妈的开导,痛定思痛后拟定了计划。
他要先观察,如果晏鹤予没有杀妻证道的打算,他就好好过日子,毕竟找个契合的爱人不容易,这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晏鹤予有一点点想要杀妻证道的苗头,那他就跑,跑到晏鹤予找不到的地方,他再也不要爱他了,也再也不要见到他。
这样的结局他也能接受,只是没有爱情而已,人又不靠爱情活着,他依然可以过精彩的日子。
如果他不幸……
算他不幸。
晏鹤予一旦成功,这个世界的人就没有能奈何得了他的,他又何必告知真相,让父母亲人难受。
这么想着,林颂元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毕竟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连恋爱结婚都是一见钟情,被晏鹤予捧在手心四年如一日,怎么能轻易释怀呢。
他强打起精神,让司机送他去画廊。
最近A市博物馆办展,很多游客慕名而来,带动了本地旅游业,就连他的画廊都多了许多客流,不少策展人看上他的画廊风格找上门,想借着东风给几个知名画家办展。
他没怎么留意,都交给代理人去交涉了。
今天骤然过来,画廊门口竟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比人都高的花篮摆了一排,淡淡的蓝色,风吹过来带着花香。
“蓝柏。”
林颂元从身边的讨论声里捕捉到一个重复率非常高的名字,隐约有点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过。
他看了眼检票的速度,果断换了自己常走的后门。
刚绕过来就看到后门有人吸烟,一身机车服,烟雾缭绕在脸上,看不神情,语气却异常暴躁。
“我就是个画画的,其他的事情你们别找我,来得时候不说明白,现在把我往上推,你没事儿吧,别他妈找我了,你不烦我烦,撂了。”
蓝柏一脸烦躁的把烟暗灭,正要离开,抬眼却看到一个气质斐然,五官精致漂亮的男生,满眼好奇的盯着他,被他发现后,还大大方方冲他笑了一下。
蓝柏心头一跳,喉结滑动,手比脑子快的先把烟掐了,才冷着脸问,“你怎么来这了?后门不给进,不签名。”
林颂元缓慢的眨眨眼睛,探究的目光转成了然,他这是被当成私生饭了?
知道这是他今天的客户,林颂元好脾气的笑笑,“你可能是误解我了,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蓝柏虎着一张脸,嘴巴紧抿成一条直线,目送林颂元刷了卡进门,才懊恼的踹了门口石柱一脚,“吗的,丢死人了。”
林颂元余光瞥见他跳脚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快收声,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蓝柏脑袋嗡的一声,人跟煮熟的虾似的,红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真有活力。”林颂元眉眼弯弯,笑着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代理人曲歌特别认真负责,一个个活动都按照时间顺序放在他书架上,林颂元抽了两个查看,没看出什么毛病。
看到季度报表的时候,他都惊了一下。
这还没到第三个月呢,季度计划就超额完成了,是不是该给大家发发奖金啊。
林颂元第一反应是把报表拍下来给晏鹤予看,听他夸夸他,但现在他有了活命计划,就不能随便给晏鹤予看了。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这么会赚钱,还藏小金库。
林颂元第一次藏私房钱,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怕自己不小心露馅,还专门上网搜了搜,看看其他人都是怎么藏钱的。
磨蹭了一个上午,林颂元才从办公室出来。
刚好赶上活动结束,林颂元就叫来曲歌,说最近挺忙的,他请大家吃饭。
曲歌知道自己老板财大气粗,说了几个餐厅,让林颂元选一个。
“我请你们吃饭,你们挑吧。”林颂元笑道。
曲歌笑着应下,正要回展厅问问,就看到今天办展的主角风风火火过来,冷着脸跟找茬似的,曲歌下意识把自己老板挡在身后。
林颂元错位看过去,哦,是后门那位。
蓝柏也是走近了才看到林颂元,风风火火的步子迈不开了,甚至觉得双腿犹如泥筑,有一瞬间特别想掉头就走,好在林颂元神色如常,蓝柏才没有落荒而逃。
他深吸口气,僵硬的邀请,“曲经理,今天的展办得很成功,很感谢贵画廊,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曲歌闻言看了眼林颂元,见他点头,便和蓝柏商业互吹,“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们期待的双赢局面。”
“蓝先生,还没有给您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画廊的老板林颂元林总,林总,这是今天办展的蓝柏先生。”
林颂元笑道,“有过一面之缘,蓝先生才华横溢,幸会幸会。”
“幸会。”蓝柏惊讶的看着这位年轻的画廊老板,连尴尬都忘了,握着林颂元伸出来的手,都忘了收回去。
林颂元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淡笑着道:“不过特别不巧,我刚让曲经理通知我的员工聚餐,蓝先生要是不介意,可以加入我们。”
“那就算了,下次吧。”蓝柏还是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和一个刚看了自己犯蠢的人吃饭。
蓝柏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
林颂元让曲歌通知员工们先去吃饭,场地什么的回来再收拾。
去餐厅的路上,林颂元收到晏鹤予的微信,问他干什么呢,怎么一上午都没跟他聊天。
林颂元拨了电话回去,“来看看画廊,正要和员工们一起去吃饭,你吃了吗?”
“还没,这份文件审完就去。”晏鹤予打着电话也不耽误工作,甚至因为这通电话是林颂元主动打来的,他都不舍得挂。
心情一变好,他工作效率更高了,昨天积攒的文件,也终于看完了。
“你们在哪里吃?要不要我过去陪你。”晏鹤予贴心的问。
林颂元不爱工作,是全家人的共识,这种社交的场合,向来是晏鹤予做主导,林颂元露露面就行。
“不用啦,你都忙了一上午了,再过来的话就没有午休时间了,我不会耽误太久的,吃个饭说两句鼓励的话也就撤了,要不然员工也不自在。”
林颂元还是很清楚老板和员工的边界的。
“那好吧,我晚上早点回去。”
林颂元嗯了一声,“快到了,先不说了,拜拜。”
“晚点见,宝贝。”
挂了电话后,林颂元松了口气,只是一天的时间,说起这些关心的话来,他都有点不适应了。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做什么事情都有疑邻偷斧的感觉。
他晃晃脑袋,把晏鹤予的事放到一边。
他们选的自助餐厅,餐位费不低,食物品质也好,林颂元看员工们按捺不住的兴奋表情,非常体贴的只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放大家去吃东西了,就连林颂元自己,都对着菜单点了几个爱吃的。
晏鹤予的午餐照适时发了过来,林颂元也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午餐拍给了晏鹤予。
这时候,他们就很像以前了。
林颂元难得感到一阵轻松,这种熟悉的规律的温馨平淡的生活,才是他所期盼的。
下午没什么事情,林颂元就直接回家了。
在家也没闲着,把保险箱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这一看不得了,原来自己已经手握好多个小目标。
平时晏鹤予就爱送他礼物,各种节假日会送,高兴的时候会送,不高兴的时候哄他会送,零零碎碎的礼物盒子堆在保险箱里,各种证件和赠与文书垫在底下,到后边他都翻累了。
琢磨着拿两个藏着,等以后跑走了,自己没钱花的时候换钱用。
这一下又给林颂元难倒了。
这颗祖母绿是拍卖会出现过的,价高又有名,不好出手。
这颗红宝石是私人收藏家的,晏鹤予一看就知道。
每一个林颂元都能说出几条不能带走的理由,以前收礼物时的甜蜜,到了这个时候全都变成了麻烦,林颂元嘀嘀咕咕的骂晏鹤予,“就知道买贵的。”
全然忘了自己收礼物的时候,看向晏鹤予的亮晶晶的眼睛。
刚到下班点,晏鹤予就准时放下工作回家了,路过前台时拿走了提前送来的新鲜大草莓。
中午和林颂元视频,刚好看到他的餐盘里有,但是不够好,担心林颂元吃得不过瘾,挂了电话就让助理买了这提包甜包好吃的奶油草莓。
“元元,我回来了。”晏鹤予一进门就开始找林颂元。
往常这个时候林颂元不是在卧室,就是在客厅看书,极少数时候会在健身房。
“回来了。”林颂元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打了招呼才不紧不慢的下楼来。
晏鹤予和他亲密的贴贴面颊,“给你带了草莓,让阿姨洗了,你先尝尝怎么样。”
“怎么想起带草莓了?”林颂元惊讶的看向对方。
晏鹤予笑着亲了他一口,克制着没有抱他,在外工作一天了,没换衣服前他都不会抱在家里待着干干净净的林颂元的。
“中午看你喜欢。”
林颂元虽然早有准备,但仍旧为晏鹤予敏锐的观察力心惊不已,他垂眸看向晏鹤予手边,咽了咽口水,“你快去换衣服,我等你一起吃。”
林颂元把草莓交给阿姨,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
以前晏鹤予能想他所想,他只觉得两人心有灵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晏鹤予能想他所想,他觉得怪可怕的。
因为他想不透晏鹤予。
无知才会恐惧,他不知道属于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可恶,为什么他没有晏鹤予这么聪明的脑袋。
因为生气,林颂元没等晏鹤予来,就自己吃起了草莓。
水润多汁的大草莓口感超绝,香香甜甜的气味在舌尖迸发,确实比中午吃到的好吃多了。
他兀自啃得高兴,连晏鹤予站在他身后都不知道。
“宝贝,怎么背着我偷吃,嗯?”
林颂元猛地一回头,嘴巴里的草莓还没咽下去,晏鹤予就等不及了,隔着沙发靠背,伸手托起林颂元的下巴,不容拒绝的亲了上去。
草莓味儿的吻,晏鹤予吃不够。
要不是地点不对,晏鹤予都想吃林颂元了。
他好心在林颂元换不过气时停下来,趁着人还迷迷糊糊的,把人抱进怀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晏鹤予低声问林颂元今天过得怎么样。
“工作累不累?要不然还是交给我打理?”
林颂元刚缓过来,闻言立马摇头,表示不用,“不累,很简单啊,也挺有趣的,我自己能行。”
“好,那你什么时候觉得不有趣了,再交给我,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可以跟我讲一讲吗。”晏鹤予把玩林颂元的手指,状似漫不经心的问。
林颂元觉得没什么,就平铺直叙说了自己做了什么,唯有偷笑蓝柏的事情他跳过了。
有点幼稚,林颂元不想晏鹤予知道。
晏鹤予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他说话时不自然的停顿,他的目光在林颂元脸上逡巡片刻,直到把林颂元盯着声音越来越低,有些局促的问他怎么了,晏鹤予才笑着亲了上去。
“宝贝太可爱了,没忍住。”
林颂元立刻红了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