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元似有所觉,回头看向二楼时,却空无一人。

    若是往常,林颂元肯定就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了,但现在他知道晏鹤予不是一般人了,那刚才他肯定在那个位置看过自己。

    为什么要在那里看呢,还不说话?

    林颂元不想自己吓自己,就换到了沙发上,反正是回他家,又不用很正式,他现在穿得戴的就足够了,就等晏鹤予准备好,他们就能走了。

    “我是不是,应该自己准备准备?”

    林颂元甩手掌柜当久了,真是忘了很多事情他也可以做,他这么坐享其成,是不是也是晏鹤予想要的,把他养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喊老公的废物,这样等他动手的时候,他就不会反抗了。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袋里打架,林颂元脑袋里太乱了,导致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晏鹤予别有用心。

    他不想把这个人,这段感情想得这么糟糕,毕竟是梦里启示的,万一真像晏鹤予说的,梦是反的呢,他岂不是白闹一遭?

    而且,谁又能断定他的梦就是预知梦?为了一个还没有经过验证的梦境,武断的切掉他和晏鹤予的感情,真的值得吗?

    林颂元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有点恋爱脑,但事关生死还犹豫迟疑,他也许真该找个地方去挖野菜。

    没一会儿,人从楼上下来。

    晏鹤予身后跟着管家和佣人,各提着几个礼盒袋子,一趟趟往车里搬。

    还是林颂元看不下去了,站起来阻止,“差不多了,又不是不回去了,一会儿车里都没地方下脚了。”

    晏鹤予搂过他的腰,亲了他耳朵一口,“不会的,大不了单开一辆送去,反正司机都在。”

    “……”林颂元无语了,“随你。”

    林家在A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林颂元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追他的人能从A市东头排到西头,和晏鹤予谈恋爱的时候,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

    那时候晏鹤予还没什么名头,在寸土寸金的A市没有钱权,还敢肖想天鹅肉,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给晏鹤予好看,却没想到林家还挺支持,晏鹤予也不负所望,很快崛起,现在A市还流传着林父慧眼识珠雪中送炭的美谈。

    事实上,只有林颂元知道,晏鹤予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成功的。

    不过,晏鹤予愿意在外边给林父面子,林颂元是承这个情的。

    如今父母都不多管事,大多时候在家养花遛鸟下棋品茗,哪怕两人是临时决定过去的,也没有扑空。

    “小元,鹤予,今天怎么有空来,是不是小元又缠着你了,你这孩子,别总耽误鹤予工作,免得鹤予加班了你又回头赖我和你爸。”

    袁佳一脸打趣,优渥的生活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满的幸福,见到林颂元,虽然嘴上嫌弃,脸上的笑容却一直在。

    “妈,不耽误的,陪元元回家来,我开心还来不及。”晏鹤予不值钱的笑着,做足了晚辈的姿态。

    林颂元见到妈妈亲近得不得了,“妈,你就放心吧,他能力很强的。”

    林佑唐是半退休状态,公司里大部分事务都交给林颂元哥哥处理了,这会儿看到他俩来,笑得跟弥勒佛似的,“鹤予来得正好,过来下两局棋。小元你来看吗?”

    “我不看,有人是臭棋篓子,”林颂元跟他爸做个鬼脸儿,转头说,“我和妈妈聊聊天。”

    “臭小子,就知道取笑你老子,还是鹤予好,鹤予啊,咱爷俩玩。”林佑唐不生气,端过旗盒就摆起来。

    晏鹤予坐他对面,一边闲聊一边下棋。

    林颂元和妈妈去了小花房,主要是窝着,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袁佳浇了花,拿着剪刀裁枝条,对林颂元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很瞧不上,“这是怎么了,来得时候还好好的,说要跟我聊天,和我单独待着就这个样子,要么你还是出去吧,别给我添堵。”

    刚才那一照面,晏鹤予给她的感觉没什么变化,不像是出了问题的,但她的孩子她了解,林颂元也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相信这俩之间出了问题,还不如相信今晚地球爆炸。

    袁佳摇摇头,不想管。

    “妈,你觉得晏鹤予对我怎么样?”

    林颂元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晏鹤予对他,非常好,众所周知的好,真心实意的好。

    可他却开始怀疑这份“真心”。

    到底是想要飞升的“真心”,还是和他相爱的“真心”。

    “他出轨了?还是有苗头了?”袁佳放下剪刀,坐回林颂元身边,严肃而担忧的望向自己的孩子。

    林颂元纠结而痛苦,“没有,我只是觉得,晏鹤予对我太好了。”

    袁佳松了口气,但还是密切关注着林颂元的表情,不是她多疑,是林颂元有时候真的很有“惰”性,非要事到临头才能做决定,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家里的谁。

    “不过,鹤予一直都是这样的,你才觉得这份好,让你惶恐吗。”

    林颂元有些不明所以,看着袁佳的眼睛带着深深的迷茫,“什么意思?”

    “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你爸都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因为晏鹤予这个人,实在太会掩藏情绪,也太深不可测了。”

    “但偏偏,他对你又是毫不掩饰的偏爱,所有的准则一旦落到你身上,就统统失效,你又和他爱得死去活来,我和你爸没办法,只能同意。”

    “好在,这些年,你们一直很好。”

    “不然,我和你爸早就劝你们分开了。”

    “我……”林颂元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以为他和晏鹤予是自然而然的,是一帆风顺的,是受所有人祝福的。

    袁佳拍拍他的手,“我现在告诉你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明白,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你爸都支持你。”

    “走错路也没关系,我和你爸会给你兜底。”

    林颂元伏到妈妈的膝头,小动物似的蹭着妈妈摸他脑袋的手,“谢谢您和爸。”

    “和爸妈客气什么。”

    晚饭后,林颂元提出要留宿,袁佳笑着欢迎,“你房间定期打扫都是干净的,你们俩早点休息。”

    林颂元久违的躺在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床上,身心都放松的不得了,就算晏鹤予欺身上来,他都没再怕的。

    “老婆,我能亲你吗。”

    林颂元笑了,“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

    晏鹤予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似真似假的笑道,“怕你把我赶出门。”

    林颂元眯起眼睛,“你可以试试……”亲完了会怎么样。

    话只说出半句,剩下半句全被晏鹤予吞了。

    激烈热辣的吻像是忍耐了很久,林颂元才松开齿关,晏鹤予就闯了进来,入室抢劫般扫荡翻搅着各个角落,林颂元来不及吞咽的口水仿佛是某种甘霖,被晏鹤予用力攫取,灵魂都跟着被吸走。

    林颂元情不自禁投入其中,脑海里只剩一句话回荡。

    男人果然是追求刺激的生物,什么都不如先爽了再说。

    舌根酸痛到无力,林颂元才抓着晏鹤予后脑的发丝让他住嘴,“过分。”

    晏鹤予耍赖一般,抱着林颂元亲亲蹭蹭,“喜欢元元。”

    林颂元垂下眼皮,不像往常一样去寻晏鹤予的眼睛,生怕看得久了,他就无脑相信晏鹤予,把自己的生命吊在危险的悬崖边。

    “怎么总说这句,一点新意都没有。”

    他似是抱怨,但语气轻软,在晏鹤予听来,跟撒娇没有区别。

    他抱着林颂元,好脾气的哄,“喜欢宝贝元元,这样有点新意吗。”

    “偷奸耍滑,不愧是大老板。”林颂元长叹道。

    晏鹤予被他可爱的受不了,抓着林颂元的手就往下面去,吓得林颂元瞪大了眼睛,低声威吓,“你发什么疯。”

    晏鹤予笑得讨巧,眼神专注的看着他,“宝贝,我有分寸,小声一点帮帮我,好不好。”

    晏鹤予说话间夹带着低沉喘息,林颂元看着男人俊美沉迷的脸,耳朵一红,不受控制的跟着男人的大手动作起来。

    色令智昏的后果就是林颂元都困了,手工活还没结束,他实在熬不住了,迷迷瞪瞪跟晏鹤予说了,他就睡着了,连晏鹤予事后给他手掌心抹药膏都不知道。

    上了药,晏鹤予亲了一口林颂元的手,才放回被子里,自己则去洗漱,顺便整理弄脏的睡衣,要不然明天早上林颂元醒了,还不知道要多害羞。

    等晏鹤予处理完一切到床上躺好,林颂元早就睡熟了。

    他睡得安静,清浅的呼吸规律又平稳,好像一点也没受白天的影响,但晏鹤予知道不是的。

    林颂元对睡眠有抗拒,是他闹了一通,林颂元累了才睡。

    林颂元对他也有抗拒,是他不要脸往林颂元跟前挤,林颂元才没有推开他。

    晏鹤予站在床边冷静的看着林颂元。

    清纯秀丽的眉眼,色若春花的唇瓣,纤细白皙的脖颈,被他藏在被子里面的瘦削肩头与腰身。

    看起来脆弱的人,却能狠狠揪着他的心。

    晏鹤予微眯起眼睛,走到阳台抽了根烟。

    暗夜中星火点点,明明暗暗,断断续续,林颂元撩起眼皮,看着那熟悉的背影,鼻头一酸,在晏鹤予察觉前赶紧闭上了眼睛。

    晏鹤予为什么不上床?

    他盯着我是想做什么?

    林颂元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么离奇残酷的事情。

    晏鹤予,就不能好好的陪他吗,陪到他老去。

    他可能,也许,会真心的成全他。

    林颂元在心里唾弃自己,白天还努力想办法查证梦境的真伪,晚上就多愁善感成这样,哪有一点洒脱。

    可是,四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