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兔兔送回家,迹部景倪和木兔来到附近的露天野球场。

    “这里是学校附近最近的可以练习排球的地方——这个时间学校体育馆还没有开门呢。”木兔把挎包和两瓶电解质水放到地上,拿出排球递给迹部景倪。

    “如果要说我最喜欢的位置……可能要比上次在体育课上的那个打点高一些。”

    “大约5厘米的位置可以吗?”迹部景倪用两根手指比了个长度。

    木兔歪着脑袋看了看,又伸长胳膊挥了挥比划……

    他捏着迹部景倪的手指轻轻摆弄,“要稍微——再多一点点!”

    *手好烫……明明这才是早上,还没怎么开始运动,难道他是什么至阳体质吗。

    ……

    “OK,”迹部景倪环顾四周,记下这个小公园的名字——她准备投资,尽快完善这里的基础设施,尤其是排球场。

    “我给你重新托一个球试试。”

    ……

    木兔屈膝,重心下沉,做好了助跑起跳的准备。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迹部景倪手中的球上。

    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多余。

    迹部景倪的脚步自然分开,膝盖微屈,身体重心下沉,形成一个极其稳定的底盘。

    托球的双手如同精密仪器的部件,左手掌心稳稳地承托住球的下半部,右手则轻柔地覆盖在球的侧面稍后位置,五指自然张开,指腹微微发力,形成一个完美的杯状。

    手腕放松而灵活,小臂自然上抬,带动着整个动作。

    她抬臂送球的轨迹清晰而稳定,如同教科书上描绘的完美弧线。力量从腿部核心传导至腰腹,再精准地通过放松的肩膀、柔和的手腕,最终传递到指尖。

    那颗黄蓝相间的排球,就在她这行云流水、近乎艺术般的动作中,被轻盈而稳定地推送了出去。

    它旋转着,划出一道精准得可怕的抛物线,落点不偏不倚,经过微调正好在木兔跃起后手臂挥动轨迹的最佳击球点上——那个他最舒服、最能爆发出全部力量的区域。

    ……

    木兔的小腿肌肉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弹力,腰腹核心绷紧如钢铁,带动着整个身体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垂直向上冲去。

    清晨的阳光从高处倾泻而下,勾勒出他跃起瞬间那极具力量感和美感的背影。

    不知何时他已经脱掉了短袖,运动背心紧紧贴在他宽阔的背肌上,肩胛骨如同雄鹰即将展开的翼骨,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张力。

    那背影在最高点短暂地悬停,专注,燃烧。

    “砰——!!!”

    手臂轰然劈落!肌肉线条在这一刻达到力量的巅峰,木兔的手掌精准而狠戾地击打在排球的中后部!

    排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往地面砸去,那道身影也随之落地,屈膝缓冲,激起细微的尘埃。

    ……

    但落地后的木兔,第一时间没有去看那个漂亮的落点,也没有为自己这记精彩的扣杀欢呼。

    他猛地转过头,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愕和探究,直直地望向网前那个刚刚为他送出完美一传的身影。

    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比起之前体育课上她生疏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托球动作,简直是脱胎换骨……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到位,发力流畅自然,对球的控制力更是达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这绝不是靠天赋或者偶尔玩几次能达到的水平。

    木兔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她什么时候……?动作怎么变得这么好?流畅得像练过千百遍一样!

    一种强烈的直觉击中了他——她私下一定练习了。

    也许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在某个空旷的角落或是家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托球的动作,调整着手腕的角度,控制着发力的分寸。

    不是为了炫耀,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想要做好这件事?想要让抛给他的球,更准确一点?

    他看着迹部景倪,看着她捡回排球,与手中排球之间那种自然和谐又带着掌控感的互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清晰地浮现:

    她和排球的关系……变好了。

    木兔的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和惊叹,“你这个托球……太棒了!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你是不是偷偷练了?”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她抬起头,泛紫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透,看向木兔,尾音像是带了小钩子——

    “还要吗?”

    木兔看着她那双夹了些小得意的眼睛,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点头:

    “要!再来!这次试试托到左边一点!”

    “收到~”

    ……

    迹部景倪看了眼时间,提醒道,“该回家换衣服了,否则你要赶不上社团晨训了。”

    木兔点点头,“刚才的那个高度,那个旋转,那个落点……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你给我的球超级舒服!舒服得不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比划着刚才的动作,仿佛还在回味那完美的配合。

    然后,一个念头无比自然、无比强烈地脱口而出,带着他特有的直白和毫不掩饰的热情:

    “啊——!要是迹部同学你真的是我的队友就好了!每天都和你这样配合打球,肯定超级——有意思!感觉什么球都能扣下去!”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向往。

    但话音刚落,他似乎立刻意识到这句话可能带来的歧义,连忙摆手,急切地补充道:“啊!当然!不是说现在的队友不好!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他生怕被误解,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真诚的急切,“现在的队友们都超棒的!三年级的学长们经验丰富,特别可靠,尤其是现在的正选二传手,学长人真的超级好!实力也超强,托球又稳又准!真的!”

    他努力地强调着,语气里充满了对学长由衷的尊敬和赞美。

    “只是……”

    木兔的声音稍微低了一点,带着点孩子气的困惑和天然的坦率,他挠了挠自己前额汗湿的银灰色头发,“只是……怎么说呢,我和木叶是一年级,现在队里的一年级正选就我们两个。学长他们很照顾我们,也教了我们很多……但有时候,总觉得……嗯……好像还隔着一层什么,没办法像和同年级或者特别亲近的朋友那样,毫无顾忌、特别亲近……那种感觉。”

    他努力表达着那种微妙的距离感,并非抱怨,更像是在描述一种客观存在的、需要时间去跨越的隔阂。

    他的眼神依旧明亮,没有一丝对学长的不满,只有对自己感受的诚实描述和对未来某种更紧密联结的模糊期待。

    迹部景倪安静地听着,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那颗练习用的排球。

    等木兔说完,她才抬起眼,“我们配合是不错。”她开口,“但木兔同学,你和我打出的球,远不如你和你的队友。”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木兔愣了一下。

    迹部景倪的目光掠过木兔惊讶的脸,落在远处空荡的球网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洞察一切的清醒:“我没有看过你和你的队友打球,但是……”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排球粗糙的表面,“那种为了同一个目标,日复一日在同一个场地流汗、磨合、争吵、再和解,彼此熟悉到能预判下一个呼吸的节奏……那种共同编织起来的网,才是真正坚不可摧的配合。”

    她的话语清晰而冷静,像在分析一道逻辑严密的题目。

    “你才一年级,木兔同学。”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带着一种近乎俯瞰的透彻,“现在觉得难以真正亲近,不过是时间太短,经历的共同战斗还不够多。或者……”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者,你命中注定的那个能完全理解你、点燃你、与你默契无间的二传手,可能还在未来的某个地方等着进入枭谷的大门,等着和你相遇。”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预言般的笃定。

    “我打排球,”迹部景倪掂了掂手中的球,语气淡然,揭开了自己行为的本质,“只是因为我能做好,而且确实做得不错。再加上……”她微妙地停顿了半秒,目光在木兔那张充满活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对你这个人,有点好奇。”

    她坦然地承认了这份探知欲,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但我没有你那种对排球的‘爱’。”

    她最后轻轻吐出这个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对她而言,排球更像是一个有趣的课题,一个能让她展现掌控力和理解力的领域,而不是生命的燃料。

    “所以,”她总结道,将手中的排球轻轻抛向木兔,“珍惜你现在拥有的队伍和队友吧,木兔同学。时间和际遇,会给你答案,也会给你最想要的搭档。”

    木兔下意识地接住飞来的排球,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听着迹部景倪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有一丝微妙的失落——为那份她所没有的、他视为生命的“热爱”。

    “迹部同学。”

    木兔垂下眼睫,叫了一声正在拿湿纸巾擦手的迹部景倪。

    “嗯?”

    “我想陪你找到你真正喜欢做的事。”

    少年的声音坚定,甚至带了一份迹部景倪不熟悉的沉稳。

    “……为什么?”

    迹部景倪停下手里的动作。

    “那迹部同学为什么愿意陪我打排球?”

    “……”

    *好、好直接,居然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