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几秒钟后，凌秋火速开始扒罗恩的讯息：罗恩，24岁，身高182，C区街头混混头目，与F区的□□汉克是死敌，做过抢劫，挟持过人质，打架更是家常便饭，靠接一些中转站的任务过活，跟他认识的人都说他很讲义气。
看得出人缘很好了，网上有个男的发文嘲讽罗恩是无精男，被人追着骂了一千多条。
凌秋：“……”
她没有在罗恩的履历上看到任何有关黑客的信息，那刚刚弹出的那条奇怪的信息是哪里来的？
不是罗恩发的吗？她误会了？
一瞬间，凌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诡异的身影……
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合上电脑，转身去挑选明天见面要穿的衣服。
诺亚公司毫无疑问在曼特城的最中心，那里是最繁华的地段，自然也是事件频发地点，虽然现在没那么多暴动和骚乱了，但她一个自由人还是做好保险措施为妙。
凌秋翻找着自己的衣柜，从里面挑出一件黑色薄款的防弹背心，又拿出一件深红色的连帽T恤，这玩意防火的，这种功能性服装都比普通衣物卖得要贵，廉价品消耗得很快，质量又堪忧，她买的都是质量顶尖的货，攒了这些年的钱，也只够买这两件装备。
挑选好衣服，凌秋把衣服比在自己身上照了照镜子，她柜子里的衣服大都是以深色为主，而且款式比较千篇一律，不是卫衣就是T恤，主打一个舒适好搭，随便哪两件都能配在一起穿。
路路兰倒是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她喜欢彩色，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能看到她的新衣服。
说实话，凌秋很羡慕路路兰，她羡慕曼特城的绝大多数人，那些人可以自由更换义体，在混乱的城市里生活，每天过着五彩缤纷的精彩生活，可她不一样。
她去哪里都要躲躲藏藏，提前预算好要去的地点会不会有意外发生，不敢多交朋友，怕别人居心叵测，也怕自己跟别人玩不到一起去。
谁会愿意身边带着一个废物自由人呢？
自由人，除贫民窟之外，曼特城的最底层。如果说沦落到贫民窟的人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那么自由人则永远都不会有。
自由人对义体的排异反应很严重，对别人来说，安装义体如同家常便饭，可对自由人来说，安装义体是致命的，因为排异反应，他们接触不到最新的讯息，监测不到突发的暴动，没办法形成更好的体质，反应跟不上，速度跟不上，是丛林法则里想当然的弱者。
如果有人想要强行安装，连手术全程都撑不下来就会死。
凌秋记得自己曾经接受了一个自由人的委托，他说他想去市中心安装一个义体肺，委托她黑进义体医生的监控系统帮他盯着，这些人有没有给他少放什么东西或者拿走了什么。
听了他的话，这单凌秋免费帮他做了，可惜，义体肺刚进入他的身体三分钟，他就产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整个人颤抖不止，各种体征数据急速飙升又急剧下降。
医生甚至来不及把义体肺拆下来他就死了。
镜子里的凌秋皮肤细腻，一张瓜子脸，因为长时间待在屋子里，肤色透着不大健康的苍白。
但事实上，由于曼特城的空气污染严重，阳光照不到大地表面来，天气只有黄昏和黑夜两种。
有钱人都是直接去做日光浴的，1200曼元一次，对凌秋来说还是有点奢侈。
她的头发很乌黑，长直发，快到后背了。
凌秋习惯把头发剪短，有时候是她自己剪，不过她技术很差，绝大多数都是去楼下的理发店，这家理发店的老板是个30多岁的时髦女人，人很和善，也不会在理发间隙聊一些有的没的，凌秋很喜欢光顾。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蓝光屏又冲到了凌秋面前，挡住了她看着镜子的视线。
上面还是只有一句话：“你长发应该会很好看，下个月就不要去理发店了吧？”
一瞬间，凌秋后背泛起一股冷意。
如果说，她跟别人的聊天记录泄露，还能是说对方黑了她的通讯账号的话，那么这条新的消息又作何解释？
那个人在监视她，他甚至实时地知道她在做什么，而且，他为什么知道她要去理发店？
会是谁呢？
会是……他吗？
凌秋面露思索，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她从外面捡回来的变态，对她穷追不舍呢。
凌秋若无其事，随手拨开了面前的蓝光屏，像是丝毫没有被这些东西影响。
她一边照镜子，一边思索着，安波特的用意。
从那个巷子里开始，他就非要跟着她来，像是在专门等她一样，也许他来她家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她的房子里，装上了什么她无法检测出的监控设备吗？
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凌秋想不通。
报复她？仇恨她？恶心她？
是她以前的客户？
凌秋快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过往被她得罪过的客户，没能从中找出一个目标人物来。
凌秋办事还是很和善的，虽然有过节，但那种程度的过节也不至于到对方处心积虑在她回家路上蹲守她的程度。
那是什么人？
就那么跟着她回家来了，她当时砍掉了他的双足他都没有丝毫反抗，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若是她再狠心一些，直接将他杀了呢？
她都已经提刀给了他两下了，难道安波特还觉得她是个人畜无害的好心人？
除非，他并不怕死啊。
凌秋回想着当她砍掉安波特双足时，他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心中愈发肯定这一点。
他可能根本就不怕死。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沉闷的咚咚声令凌秋回过了神，她感到意外，因为从不会有人敲她的门。
凌秋来到房间外，她在门上面的一个凹槽处按下了指纹，外面的影像就呈现在了她眼前。
正对着她的，是一个瘦高，眼神涣散，头发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大正常，就像是……
男人敲了两次门，均无反应之后他又敲了第三次，顺带大喊：“快出来婊子！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滚出来给我脱裤子！”
这句话出现的同时，凌秋打消了外面这个男人有可能与安波特有关的念头。
她虽然对安波特也并不熟悉，却莫名肯定安波特应该说不出这种话来。
凌秋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一把拉开了门，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的男人。
“找谁？”她问。
男人看着她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疑惑地咕哝了一声：“怎么换人了？”
凌秋听见了他的话，她想这个男人应该是找错人了。
不过男人并未离开，而是用不善又凝视的目光打量着她，哼笑出声：“东亚妞，我也喜欢的。”
“癞头韩。”与此同时，男人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下一个到你了，快点儿过来，别耽误老娘赚钱。”一个穿着粉色吊带的性感拉丁裔女人出现，是住在2楼的卡莱尔，她身上那件小吊带已经快兜不住她呼之欲出的胸了。
凌秋沉默地看着这个叫癞头韩的男人转身，他似乎是在迟疑，或者说是……挑选，目光流连在凌秋和卡莱尔之间，须臾，他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癞头韩可惜地瞟了凌秋几眼，转身朝卡莱尔走去了。
凌秋摸了摸手腕，卡莱尔是妓女，在这一片生意很好，不过……
“喂。”凌秋出声，叫住了她，“能把你的客人看好吗？很烦。”
卡莱尔看上去有些意外，没想到凌秋会主动与她搭话一般。
她不屑地冲凌秋笑了笑：“关你屁事。”
然后她用一只手暗暗给凌秋比了个数字2，这是求助的意思。
凌秋没再说什么，转身关上门锁好回房，与此同时，她黑进了2楼卡莱尔家——一个比她的房子宽敞不到哪里去的房子，甚至更为狭小，卡莱尔家没有什么区域之分，整个房子都是打通的。
她就在自己家里接客，据凌秋所知，卡莱尔曾经是公司员工，因为长相出挑的缘故，总是被男上司骚扰，后来还被倒打一耙说她勾引上司，靠裙带关系上位。
被逐出公司后，卡莱尔无以为生，不做这个，她就只能沦落到贫民窟，那里或许会更惨。
没人愿意自家单元楼有妓女的存在，当初所有人都反对卡莱尔住进来，包括那个平素很好心的住在3楼的汪正。
凌秋看见她浑身伤痕，一眼看过去没有发现义体结构，她主动问：“你是自由人吗？”
卡莱尔摇了摇头，告诉她：“我的资产被清零了，钱只够装一个肺，现在为了接客，我还装了一个蒲西（pusey）。”
凌秋当时还很震惊，居然连这种地方都有义体，还是卡莱尔告诉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很多男人都去装超大号的义体迪克呢。”
卡莱尔的匿名驱逐投票没有通过，因为反对率不是100%。
后来，凌秋拜访了她家，在她家里装了一个投影设备。
而现在，凌秋连通的就是这个投影设备。
画面中，卡莱尔和癞头韩进了门，卡莱尔借口去洗澡，对着癞头韩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而后进浴室前，她看了眼镜头。
屋里点上了香薰，五分钟后，癞头韩眼神迷离，而浴室门打开，穿着情趣内衣的“卡莱尔”走了出来……
这样的画面经常上演，凌秋已经轻车熟路了，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从卡莱尔那里收30曼元。
房间里点的是致幻剂，凌秋操纵全息投影的手段登峰造极，她打造出的画面极度真实，和真人站在面前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她还能通过气流创造出真实的触碰感来。
癞头韩已经沉浸了进去，此刻的他以为自己正在和卡莱尔疯狂地做呢。
“这种客人为什么不推掉呢？”凌秋隔空和卡莱尔聊了起来。
卡莱尔坐在一旁，苦恼道：“别看他这样，他在一个叫汉克的手下做事，不是我能得罪起的。”
凌秋挑眉：“F区的□□汉克？”
卡莱尔诧异：“你知道他？”
凌秋沉默了，那不是罗恩的死敌吗？
在她无声的间隙，卡莱尔看了眼已经完全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癞头韩，摸了摸嘴巴道：“凌秋，问你件事。”
“你说……如果我加大致幻剂的分量，我能不能……一次多接几个，同时赚钱？”
卡莱尔说完，并没有得到凌秋的回应。
她连忙打着哈哈：“啊，是我异想天开了，这怎么可能……”
“你很有想法，这的确是新的挑战！”凌秋的声音似乎有些兴奋，“不过，我要涨价。”
卡莱尔顿了顿，接着笑出了声：“我每次给你现在数目的十倍怎么样？”
卡莱尔每次的收入在1000到2000之间，凌秋觉得这个数字很合理。
“一定要错开时间。”凌秋嘱咐。
“放心吧！”卡莱尔高兴起来，看来她很快就能过上富裕日子，重振旗鼓了！
处理完卡莱尔的事，时间也差不多了，凌秋早早关了灯准备睡觉。
然而就在她刚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蓝光一闪，又是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你不会真打算去见那个无精可怜虫吧？”
一而再，再而三，这样的消息让凌秋觉得有些好笑了。
她闭着眼睛沉思了一秒钟。
从一开始，那个家伙就一副不能口吐人言的样子，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呢，那么猜想一，他根本不会说话。
那么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跟她发消息呢？猜想二，他刚学的这门手艺，还不熟练，否则消息的频率不会这么低，恐怕早就消息轰炸了。
至于他为什么缠着她呢？猜想三，不为什么，他就是个脑残的变态。
既然如此……
凌秋睁开双眼，修长的手指飞快，敲出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凌秋：88C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