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这十分钟的‘格式化’,会清空掉你唯一可以用来证明自己‘存在过’的东西?” 他顿了顿,补上最致命的一击,“即使…那东西已经被证明,最终不会属于你自己?”
常锦肆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晃了一下!那攥紧手册的力气瞬间被抽走了大半。简桉的话像最锋利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开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露出了里面被至亲掏空后剩下的、空洞洞的耻辱和……更深的茫然。
简桉的目光没有移开,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对抗,只剩下一种悲悯后的锐利。他不再管常锦肆是否还在用另一只手按着自己,只是微微侧过身,手指点向那本在常锦肆无力放松的手中摊开的手册扉页,在那荒唐的“发呆定律”上方。
常锦肆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动作,目光向下落去。
在《咸鱼生存手册》标题下方几厘米处,扉页靠近内侧装订线的位置,还写着一行更小的、被忽略的、却力透纸背的字:
“我佛不渡卷王,只渡…想开的人。”
落款是一个名字:简桉。
落款旁边,还画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小小的、仿佛咧嘴笑着的表情符号:^_^
那笑容如此简单,甚至带着点傻气,可在常锦肆此刻如同被岩浆和寒冰交替灼烧的混乱世界里,却像一道猝不及防的、纯粹而刺眼的光。它荒谬地、固执地,撕开了这由“成就”、“效率”、“责任”、“掠夺”所构成的、足以将他碾碎的沉重囚笼的一角。
常锦肆所有的质问、愤怒、憎恨,以及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在这一瞬间,被这本荒谬的手册、那条懒鱼、这几行可笑的定律、和扉页上那个佛系又带着点讥诮的落款笑容,冲击得七零八落。他如同一尊被冰封又被阳光直射的雕像,僵立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那坚硬的书面,让它摊落在他汗湿冰凉的掌心。
他眼底那片混乱的风暴漩涡,在极致狂暴的顶点之后,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凝滞的、茫然的……微光?像是宇宙爆炸后尘埃开始落定的瞬间。
他看着那本《咸鱼生存手册》,看着扉页上那个落款和笑脸,再看看眼前这个眼神复杂、却意外强硬的简桉,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图书馆顶楼巨大光柱中的尘埃,无声地、缓缓地沉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