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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城，天临七年，五月十三号，黎明。
某知名大学的图书馆内24小时的自习室中，依旧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这段时间，通宵赶稿的学生身份出其的一致。
要么，是临近毕业的大四本科生。要么，是临近毕业的硕士研究生。
除了零星几人伏在案上打盹，大多数的学生都生无可恋地抱着笔记本电脑赶制下个星期毕业答辩所需的东西。
键盘的哒哒声此刻倒成了催眠的白噪音，睡着的同学呼噜声都起来了。
昏昏沉沉赶稿子同学听到时不时传入耳畔的呼噜声和绵长的呼吸声，手指微顿，瞥来一抹幽怨的目光后，又强制自己把注意力落在电脑屏幕上。
温繁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她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本科生，可不幸的是，她跟了一位严厉的导师。
单是论文，就打回来七八回。
在连续熬了两个通宵之后，她毕业答辩的PPT总算是完善得差不多了。
在敲完最后一页答谢语，她把文件保存好，又分别在两个U盘里做了备份后，合上了发烫的电脑。
温繁长呼一口气，紧绷的心弦陡然变得放松。
她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又左右晃动了一下僵滞的脖颈，像一只迟钝的考拉，收拾桌面上东西的动作无比缓慢。
一切都收拾好后，她没有立即起身。
她在权衡。
如果想要睡得舒服，得先下四层楼，走一段路后，再爬五层楼才能回到寝室。
她现在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下楼还行，一想到回到宿舍还要爬五层楼，她就觉得腿软，连心跳都莫名加快了很多。
温繁捂着胸口，很快做出了抉择。
她从书包里把刚刚放进去的U形枕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脑袋一沉，伏案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比在座的谁都要长，再也没有醒过来。
当然了，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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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之境。
彼时，神识墙外，只剩下杨明华、张敏行和一直想从他们口中打探外面消息的聂清。
他是除了昨日进来的人外，最晚进入虚空之境的人，始终对外面保持着强烈的好奇。
故，尽管他知道云天大陆和寻仙大陆隔整个虚空之境，想要过去只能通过高阶传送阵法，单凭两个普通的剑修弟子应该不会知道寻仙大陆上的事情。
但聂清仍心存侥幸。
万一呢。
万一这两人下山历练的时候，恰好碰到过寻仙大陆的修士，进而听说了蓬莱洲的事情呢。
更何况，他在这虚空之境里，终日无所事事，又得仰赖闻大人才能生存。
他在这里候着，或许还能搭把手，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秉承着这样的心思，聂清一直待到了现在。
自神识墙升起后，外面的人便听不到墙内的任何动静。而墙内的两人，始终保持着一躺一坐。
不等入夜，围在外面的那群试图看热闹的人也就散得差不多了。
不过，在那之前，聂清打探清楚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早在闻大人砸结界的时候，他就隐约从那群魔修的口中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他们好像是在说，虚空之境好像并非如世人所知的那般‘只许进，不能出’，还神秘兮兮的提到了‘三年前’。
只是话说了一半，被闻大人打断了。
聂清来这里还不到三年，自然不知道三年前发生过什么。
通过他的多方打探，终于从魔修的七嘴八舌中拼凑出了少女的身世和闻大人具体的名讳。
或许是和他能操纵石山有关，闻大人，姓闻，名如玉。
而那位青衣少女，的确与他关系匪浅。
据说，早在上古时期，她就和闻大人存在于虚空之境中。
这两人，可以说是虚空之境土著级别的存在。
那个时候，虚空之境里，还没有修士，只是一个单纯关押穷凶极恶的魔修的囚笼。
无论是灵修还是魔修，只要没有修得大成，寿数终有走到尽头的那日。
与他二人同一时期的魔修，早已化为飞灰。
虚空之境的面孔换了一波又一波，唯有他与她，相互依靠，相互陪伴，不老不死，直到今日。
两人闭关结束，从石山出来却发现虚空之境里多了很多人族的修士。
她听了修士们讲述的故事，逐渐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好奇。而他却完全不感兴趣。
三年前，她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穿过了虚空之境的结界，去到了云天大陆。
自她离开后，男人便把自己重新封入了石山，直至昨日，感受到什么，炸山而出。
全程，杨明华和张敏行都静静听着，心中却大为震撼。
他们没有想到，小师妹的身份竟如此离奇。
但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对小师妹产生怀疑，更不会认为小师妹就是外面那些人口中会灭世的魔物。
听完这些后，两人一致认为，是外面那些人弄错了。天道预言口中的闻如玉，并非是小师妹，而是虚空之境里这个叫闻如玉的男人。
聂清就在他们身边，敏锐察觉到他们强烈的情绪转变，不厌其烦地询问着她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早前，围着他们的人太多，纵他们已经被逐出了宗门，心里仍有几分想要维护宗门的念头，故而只是笼统说了个大概。
可如今，他们对着小师妹的残躯枯坐了一整夜，再加上身体时不时传出的疼痛，让他们的头脑变得越发清醒。
同时，也对师父、同门、甚至是整个云天大陆的修士都产生了一种错付的失望。
杨明华叹了口气，把张敏行之前没有说到的细节，全都补充完整。
聂清的情绪也跟着杨明华叙述的内容大起大落，皲裂的面上，掩不住的震惊。
最后，万千思绪，只化为一句：“真是想不到，你们云天大陆的修士，行事竟如此荒唐。”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听到张敏行喊了声：“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连小师妹叫什么都不知道？”
杨明华也有点失落：“好像是这样。”
聂清：“......”
完了，又来俩抓不住重点的大哥。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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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识墙内，闻如玉恰好背对着墙外的三人，他们并不能看到他手上具体的动作。
只能看到，他俯下身，和小师妹贴贴，额头抵着额头，好不亲密。
半晌，才重新坐直。
给她渡完灵力的闻如玉，面色苍白，双眸赤红，却隐隐透着几分亢奋。
他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搭在脉搏上，丝丝缕缕的灵气隔着皮肉，从指腹下游走。
片刻后又松开，垂眸，嘲弄低语：“早就跟你说过，外面的世界根本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好，你偏不信。”
“不过三年的时间，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竟然连神魂都能被人惦记上。”
说到这，他又有点气愤，恨不得将外面伤害过她的人扒皮抽筋、生吞活剥了。
剧烈的情绪在心胸扩散，猝然抽离大半的灵力，让他身体里的魔气有些控制不住，心神都在激荡。
“早知如此，当初我或许就不该允你离开我。任你如何央求，也要牢牢将你绑在身边。”
他抬起她的手腕，轻啄她的手背，神情妖冶，嗓音晦暗：“那样的话，你就不会被那些可恶的修士觊觎。不被他们觊觎，也就不会被人伤得千疮百孔，更加不会被他们当成魔物重新扔回这里来。”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稍作停顿，一声低笑自喉腔涌出，似是在自责。
凑近看的话，甚至能够看到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他赤红的眼尾溢出。
他如今的这幅躯壳里，本就蕴藏着灵魔二气的修行脉系，二者向来喜欢争抢。
如果不是早先两人在闭关时悟出了能够平衡灵魔二气和谐相处的术法，他和她怕是连虚空之境里第一批魔物都活不过，早就爆体而亡了。
根本活不到现在。
是的，在她从虚空之境出去之前，她的身体如他一般，也是能够自如吐纳灵魔二气的。
他与她，同源同体，双脉共生，本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存在。
三年前，她因为好奇外面的花花世界，又从那些修士口中听说了外面的人对魔物的憎恶，便主动剥离了身上的魔脉。
如今，她的身体和外界的正派修士无异，只能吸纳灵气。沾染魔气，反而于身体有害。
可虚空之境，原本是上古神为了限制魔物行动范围设置的结界。
这里周而复始的产生浓郁魔气供魔物生存，灵气却无比稀薄，已经不再适合她长期待下去。
闻如玉阖上眼，后槽牙近乎咬碎，才没让自己的情绪变得失控。待情绪逐渐趋于平稳，他运转术法，将外溢的魔气重新收回体内。
“还好，当年你曾跟着哑叔学了几日的占卜，算出日后或将有身死道消的劫难后，将一缕神魂分离出本体，流放到异界。
不然，我怕是没办法救你。”
“但没关系，就算你醒不过来，我也会去找你。无论生死，我都会陪你一起。”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去杀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到时候，你可不能怪我手段狠辣。明明是他们该死。”
“凡是伤害过你的人，他们都不该存活于世。”
意识到她此刻完全听不到他说的话，闻如玉自嘲勾了勾唇，没有再耽误时间。
掌心朝上，用魔气幻化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