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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乌鲁木齐的机场下飞机,当地的气温高达33度,出了机场后猛烈的太阳直射我的眼睛,我被逼无奈地戴上帽子。也被逼无奈地不能拉我哥的手。

    那位嘉年对这里轻车熟路,详细地介绍本次旅游的路线。

    首先从乌鲁木齐出发,驾车去赛里木湖看日落,在赛里木湖的景区入住;第二天再是自驾,去正式看看赛里木湖,再经过果子沟和漫心忘忧谷;再是第三天……

    嘉年边开早已租好的车边说旅游行程,听得我心生无聊,闭着眼睛打了几个哈欠。远观车外的风景,真是非常漂亮与清澈。

    先不说像是抬手可得的蓝天白云,光是连绵的远山都翠绿的肉眼可见,满是漂亮又独特的景观。

    我们到达赛里木湖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天露出般般橙光,像是在迎接我们的到来;碧蓝的湖水不愧是世界上最后一滴眼泪,美丽地令人发指。

    我们因为要赶去酒店,今天没有在此过多的停留,远观都那么漂亮,简直不敢相信要是近距离观看得多么美丽。

    我们来到住所,放下行囊和包裹;我与我哥住一间房,唯一可惜的是这是双人床。

    我哥倒是对这个住所很满意,推开窗户观看外面的风景,他兴奋地跟我说:“小景,你看!像是画一样!”

    我注视着靠着窗棂的他,我想说,你对我而已才像是画一样。

    我哥也太适合这里了,随意地戴着一副墨镜,若隐若现的肌肉就能将我迷的神魂颠倒;我低头看我的身材,算不上差,也有腹肌,腿也够长。

    我自认为我挺完美的,至少我的那些朋友都这么说。

    我在我哥面前显摆自己:“哥,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我哥认真地打量我:“很帅啊。”

    我也分不清他是安慰还是鼓励,他甚至还用手揉搓我的头发。这样像哄小孩的举动让我有点不爽,但我又很喜欢。

    因为他哄我的时候声音轻柔,就像赛里木湖的风景一样在我的心里浅浅地留下波涛。

    越是平静的话语,让我的越发荡漾——如同我跟他在约会,今天是我们度蜜月的第一天。

    如果那位嘉年不在的话。

    我们在住宿的地方吃了当地特色手抓饭,我挺喜欢吃的,不油不腻。

    我听着嘉年用维语跟店长聊天,我哥说嘉年本身就是本地人,只是后来去内地上学了,所以两种语言都会说。

    我听他们聊天,说这里的夜空也很漂亮,哪怕现在是火烧云的夕阳为大地披上一层漂亮的金箔,我也能想象到当夜幕降临时这里会被漫天的银河所庇护。

    这是这一片新疆送给旅行者们的礼物,我望着星空,心想,要是有流星就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许愿,许愿我们健健康康,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哪怕……他不爱我。

    不,他必须得爱我。

    我转向跟别人交谈的我哥,不知道那群围着篝火的年轻人们在跟我哥聊什么,我哥发出爽快的笑声。

    我其实很讨厌他这样对别人,就像他的笑容很廉价,对我,对别人,竟然是一样的态度,这样我觉得很不爽。

    我走到我哥旁边,小声说:“哥,我想回去了。”

    “嗯,那我们回去吧。”我哥拉着我的手站起来,“我弟弟要回房间了,我们先走了。”

    那些陌生人露出遗憾的表情,但也亲切地跟我打招呼:“你弟弟看着真乖,也是个小帅哥啊。”

    我礼貌地点头:“谢谢,我们走了。”

    回到房间,我先去洗澡,接着是我哥。我期待我哥能脱光了出来,可惜最后我哥穿了一件睡衣。

    我遗憾地挪开视线,坐在床上摆弄相机,随后床榻往外一压,我哥坐在我的床沿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小景,你是不是不开心?”

    我一愣,随后摇头:“没有啊。”

    我哥拉着我的手,耐心地问我:“但你吃饭的时候没怎么说话,看着好像心不在焉的。”

    “我……”我注视着我哥的眼睛,本来想说真的没什么。

    突然,我又觉得我可以好好利用我哥现在的心情,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多我关照有加。

    于是我摆弄他的手指,用委屈的语调说话:“因为你在跟别人聊天,可能我想到,这是我和你独处的时间,你却不理我了……”

    我哥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解释:“我没有不理你,我想着大家都是游客,一起玩人多也热闹。那里还有跟你一样大的小孩呢,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接受新朋友的。”

    其实我哥说的并无道理,我也都懂,只是我不想接触那些人。

    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约会,为什么要加上别人?有一个嘉年还不够吗?那家伙今天可是找了你足足九次!总共一个小时五十二分钟三十一秒。

    我叹了一口气,委屈地看着他:“我只想跟你好好玩,不行吗?”

    “行,当然行。哥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我哥郑重地向我道歉,像是真的愧对我了一样。

    我知道我哥是说话算数的人,所以第二天我们去赛里木湖的时候,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青色的天幕下,湖水如同苏醒的睡美人,从深邃的藏蓝渐渐转为柔和的孔雀蓝。远处的雪山之巅率先染金,倒影在如同绸缎般湛蓝的赛里木湖上,有不少旅人和我们一样早早地出发,来观赏不同时间的赛里木湖。

    湖水混着湿润的草香,裹挟着新疆清晨独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又去坐了帆船,在湖泊上航行,近距离感受漂亮的湖水。

    我想说,漂亮的湖水倒影出我哥漂亮的影子,我大概一辈子不会忘记,我哥在船上回头喊我的名字。

    他眉眼生得极好,眉骨高挺如这里的远山起伏,薄唇线条清晰,不笑时带着淡淡的疏离,可一旦勾起唇角,便似有暖阳倾洒,让我溺在温柔里。

    温柔的他如此温柔地呼唤我。

    “小景!”

    我轻轻地回答。

    我在。

    我们离开帆船,走在岸边。

    我哥为站在湖泊前的我拍了好多张照片,我喊我哥一起拍照,最后在我的手机里,留下了很多我和我哥的合照。

    我哥对这些合照有一点不满,总觉得人物占比太大了,都看不见最后的湖水。

    可是我很满意,因为这才是我的目的。

    我们从赛里木湖离开,回到住宿的地方拿上行李,继续自驾去果子沟。

    越野车的天窗大开,车内完全不用开空调,光是飞驰的速度带来的风,就足够让我觉得凉快。

    车载的音响响起我哥的歌单,不过他的歌单一般都是我推荐给他的歌。我哥对我的喜欢渗透进他的每一个角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可是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他对“弟弟”的爱,并非对“许纵景”的爱。

    就像他跟那些旅人介绍我,开头也都是那句“这是我弟弟”。

    什么时候能讲这句话的前缀改成“这是我的爱人呢?”

    我望着与嘉年聊天的我哥,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车辆驶入果子沟,也就是塔勒奇达坂。仿若闯入一片葱郁的绿色王国。公路蜿蜒其间,像是一条灰黑绸带,横跨峡谷。

    两侧的山峦层叠,松树、桦树等树木肆意生长,枝叶繁茂,密密匝匝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浩瀚的林海。阳光透过枝叶筛下来,风一吹,光斑便晃悠起来,像撒了一地的铜钱,叮叮当当地响。

    我在车内甚至能嗅到树木散发的独特清香,忍不住探出头,衣服却被我哥紧紧攥着,我知道他这是担心我。

    下午四点,我们来到漫心忘忧谷,那里的薰衣草开得正香,一眼望去都是莺莺燕燕的紫色。

    为什么要说莺莺燕燕呢,因为嘉年也穿着一件紫色的衣服,拉着我哥拍照片,“阿诩来”“阿诩去”的。这不是莺莺燕燕是什么?

    我全然没有看风景的心情,这段路匆匆过去。之后我们又上车。

    我哥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心里一阵醋酸,扭头说:“不用了,不渴。”声音有些冷漠。

    我以为我哥会听出来我对他刚刚少拍了两张合照不满,结果我哥真以为我不要喝水,把水瓶放回去了。前面的嘉年又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刚巧独库公路在六月份开了,我们可以去那条路线,去唐布拉了。”

    我问:“为什么现在才开?”

    我哥耐心地解释:“因为那边温差很大,之前都是雪,不方便开车。”

    “小景你不知道吧,你能在那里看到四季呢。”嘉年看了一眼后视镜,笑着跟我说,“到时候你肯定喜欢,因为阿诩那年来的时候,他说过他弟弟要是看见这样的场景,肯定会特别喜欢的。”

    我听到这段话,突然觉得这位嘉年的面相好了很多,嗯,似乎是一位大富大贵之人。

    不过去独库公路得要两天后了,今天我们去巩留住宿。

    新疆这地方是这样的,你压根都不用完全做旅游攻略,因为这一路上——哪怕是不知名的地方,也都是一片美景。每一处都能作为壁纸,每一秒都在感受风浪的怀抱。

    翠绿是我眼前看见最多的颜色,难怪这里的人眼睛好,天天看这些绿色、品味大自然的风光能不好吗?

    第三天,我们从巩留出发,前去库尔德宁,这儿的云杉像是从地里蹿出来的绿箭,笔直地往天上刺,树梢头裹着团白茫茫的云雾,倒像是给云杉戴上了顶毛茸茸的帽子。

    草场边拴着匹棕马,油亮的鬃毛顺得能映出人影,在风里轻轻晃荡。游牧人说可以让我们摸摸,我上手摸了这匹乖顺的马儿,它似乎很喜欢我,亲昵地蹭了蹭我的手心。

    “你看你弟,净招小动物喜欢。”嘉年又说。

    嗯,不仅大富大贵,还一生平安呢。

    马的主人问我要不要坐上来感受一下,我看着我哥,我哥确实有些担忧,怕没有专业的设备我会从马上摔下来。谁料这位大叔甚是热情,赶紧跑去拿了骑马的设备。

    嘉年说:“你就骑吧,不会另收费的。”

    我最终还是上去骑了一圈,我哥担忧地跟着我,我反而害怕这批马尥蹶子把我哥踹倒。

    只不过在马背上的视野与人眼完全不一样,我感觉离天空更近一步了,离这些云杉也更进一步。

    我们从这里离开时,送给那位牧民自己带的小零食,那位牧民用维语祝福我们身体健康,我们坐上车,骑车前往我们的酒店。

    第四天,我们终于行驶上他们说的独库公路。这条公路蜿蜒漫长,路径一个地方,便能看见停车驻足的旅客。

    我半个身子探出天窗,我哥在底下护着我。

    我哥担忧地喊我:“小景!”

    “没事!”我喊。

    嘉年放荡不羁地笑起来:“哈哈哈,我跟他那样大的时候,也这样过。”

    车子往山里钻,山也跟着热闹起来。起初还是毛茸茸的绿山包,绿得浓郁而放肆,那些树木像给山披了层厚实的绿毯子。转过一道弯,山势突然陡起来,山体上的岩石露了出来,青灰的底色上嵌着白纹。

    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山顶的积雪泛着冷冽的光,山脚游动的潺潺流水无比湛蓝,将天空倒影在水里,与它融为一体,这样的蓝,深邃而迷人。我想,谁的爱人也许就是这样的瞳色。

    我们在一路上遇到了四季,我也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难怪这是万千年轻人想要来的地方,这里有无数的不可思议,无数令人能沉浸其中的地方。

    就像我和我哥,我们也走过了无数个四季。

    我看着样的风景,我想我哥一定没有用这个角度看过这里,毕竟他是那么的谨慎,那么的敏感,至今走的每一步,都需要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

    哪怕是我爸妈给他定好的目标,就算是拼死都要走到那个地方。

    我时常为我哥感到惋惜,又时常因为我哥有我,而为我哥感到开心。他不能做的事,就由我去做;他未完成的心愿,就由我去完成。

    只要我不在危险的范围里,我哥仍由我奔跑,他以为我依旧乖巧,依旧懂事。

    他错了。

    我从天窗退下,假装摔倒地跌在我哥身上。

    我哥紧紧地抱住我,担忧地抚摸我的脸:“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没有。”我摇头。

    “那头晕吗?”我哥又问。

    “我有点困了。”我假装打了一哈欠,困倒在我哥的胸前。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此起彼伏的心跳声,那规律的律动仿佛带着奇异的催眠魔力,真的让我泛起了倦意。

    后来,我们到达了住的地方,我哥才叫我起来。

    我的活力一下子回来了,我哥却似乎困了,在吃晚饭前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我跟着嘉年到处逛逛,我想给我哥买点东西,但无论选什么,我都能听到我哥在我耳边说这个贵,这个不值。

    精打细算的他想不到有一日让弟弟掌管钱财吧,我跟我妈一个德行,有钱就花。

    于是我买了很多东西,包括一束盛开的向日葵花。

    我回到我的房间,我哥已经睡着了。

    他的鼻梁高挺,在暖黄的灯光下勾勒出俊朗分明的侧脸轮廓,微张的唇间逸出几不可闻的呢喃,像是在梦呓着什么。

    我轻轻放下那束向日葵,本想叫醒他吃晚饭,却在俯身靠近的瞬间,清晰听见他唇齿间吐出的字眼。

    “小……景。”

    心脏骤然如擂鼓般狂跳起来,几乎是本能的驱使,我俯下身去。

    在这个异地的曼妙夜晚,我亲吻了我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