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分钟,曲颂收到了一条长达十几分钟的录音,他没着急点开:【什么意思?】
林畔:【点开听听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对了,这种录音我还有很多,你想要的话我都可以发给你。】
曲颂眼睛紧紧盯着这条录音,一个猜测在脑海中渐渐形成,像越来越强烈的飓风,不断摧毁着他的理智、勇气,以及对宋琰的信任。
屏幕明明灭灭不知多少次,自认为做足了心里准备的曲颂轻轻点开录音。几乎是在一瞬间,呻--吟声和喘息声争先恐后飘了出来,其中一道声音是深入骨髓的熟悉。
手机脱力掉在地毯上,曲颂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不会思考不会行动,眼神空洞地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可偏偏耳朵还能听到,每一秒都是凌迟。
录音中的两人叫声突然变得高亢激烈,曲颂猛地抬起手拼命捂住耳朵,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滑落,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越来越急促,最终发出痛苦的嘶吼。
“好多啊,明明昨天晚上才做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录音里出现了一道男声。
另一个人轻笑了声,似乎很满意这个夸赞:“不多怎么喂饱你。”
听到说话声的那刻,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的曲颂忽然笑了出来,笑容破败而苍凉。难怪昨晚手机关机,原来是忙着和别人上床。
“宋少今天怎么白天就来了,不怕你老婆知道吗?”
宋琰冷哼一声:“知道又怎么样?谁让他动手打我了,以后我都住你这儿,天天陪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
录音到此结束,曲颂整颗心已经痛得麻木。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只是干坐着,整个人好似一副被掏空的躯壳。
视线不经意落到左手无名指上,曲颂突然发了疯似的摘下戒指,大步走到洗手间,毫不犹豫将戒指丢进马桶,用力按下冲水键。
水流卷着戒指消失在视线里,还嫌不够,曲颂又冲去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相册,照片一张一张抽出来撕碎……
曲颂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毁掉了家里所有的自己和宋琰的共同物品。然而毁不掉的是这栋房子承载的回忆,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又真实存在。
看着窗外亮起来的天色,曲颂步伐虚浮地去了洗手间,剧烈的情绪波动加上长时间未进食,身体已经严重透支。饶是如此,曲颂还是洗了个澡,刮干净新长出的胡茬,换上合体的西装,打好领带,让自己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至于心里的脆弱与狼藉,曲颂不会让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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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仪式定在上午十点,曲颂九点半左右就到了,被安排在了会客室里。
赶来的傅识云隔着透明玻璃看到这一幕,不禁想起了两年前。匆匆一面,久难忘怀。
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来晚了,一切都是徒劳。
对于这份感情,傅识云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总有一天他会放下,去喜欢新的人。至于这一天什么时候来临,傅识云不知道,也不强求。
推门进去,傅识云一眼就注意到了曲颂过于苍白的脸色,以及眉宇间极力掩藏的疲倦,不放心地问:“还好吗?我怎么看你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曲颂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没事,许律师马上就到。”
“不急。”傅识云坐到曲颂对面,瞄了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喝的咖啡,心里的担忧更重了。
合同已经提前商议好了,签约仪式只是走个流程。在会议室里签完字,傅识云起身,主动朝曲颂伸出手:“合作愉快。”
曲颂跟着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后,整个人失去意识摔在了地上。
“曲颂!”傅识云惊呼出声。
挨着曲颂坐的许天和同样吓得不轻,急忙伸手去扶他,还没等碰到衣服,傅识云已经绕过会议桌冲了过来。
抢在许天和前面将人半抱在怀里,傅识云伸出另一只手去探曲颂的颈动脉,几秒后松了口气:“晕倒了,送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
“我去开车!”许天和说完着急忙慌往外面跑。
傅识云横抱起曲颂大步朝电梯走去,边走边忍不住低头打量怀里的人,轻飘飘的重量让他很难相信自己抱的是一个成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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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颂睁开眼,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毕竟晕倒前的事他还记得。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傅识云。
“谢谢。”曲颂哑声开口,“给你添麻烦了。”
傅识云不想和他说这些浮于表面的话,直截了当:“医生说你至少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所以才会低血糖晕倒。能告诉我原因吗?为什么吃不下东西?”
曲颂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这副样子落在傅识云眼里就是不熟悉、不想说,不免有点急了:“你现在的样子哪怕是陌生人都不会置之不理,更何况……”到嘴边的话生生止住,“我们还不是陌生人。”
现在的曲颂就好比一个缩在壳子里的蜗牛,只有他极度信任的人才可以让他出来。
“我知道你没把我当成可以交心的人,许律师去给你买吃的了,很快就回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傅识云起身要走,曲颂抬手抓住他的衣角,力道很轻很轻,像一片落在身上的树叶,只要傅识云想,轻轻便是拂掉。
可他怎么忍心呢。
蜗牛探出了敏感的触角,想确定环境是否安全,迎接它的是温柔与包容。
傅识云几乎是下一秒就重新坐回了床上:“不想说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你再睡会儿,我给你看着液体,挂完点滴我送你回家。”
“他出轨了。”曲颂说着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的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纵然曲颂再坚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八年感情,全身心投入,如何能无动于衷。
傅识云眼里的震惊似要化为实质,随之而来的还有满腔的怒火和源源不绝的心疼……千百种感受,唯独没有窃喜。
一直以来,傅识云为自己预设的都是旁观者的角色。他由衷地希望曲颂可以幸福,即便给他幸福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他以为宋琰虽然不成熟了些,起码还是可靠的。
可是现在,傅识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恨不得撕了宋琰。
“多久了?”
曲颂摇了摇头,声音哽咽:“不知道。我是昨天晚上收到了一段录音才知道的。前天我过生日,他没回来,就是和那个人在一起。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他大半夜。”
傅识云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如果现在宋琰就在他面前,他肯定毫不犹豫一拳挥过去:“他在哪?”
“应该在小情人的家里吧。”
“我知道了,去公司肯定能堵到他。”向来崇尚用理智解决问题的傅识云此刻只想狠狠揍宋琰一顿!
曲颂连忙放下手臂,眼圈红红的,语气焦急:“你不要去。”
傅识云皱眉,语气费解:“到现在你还护着他?”
“不是,我是怕你……”
“你不用怕,他不敢拿我怎么样。”傅识云打断他,起身往外面走去。
“傅识云!你别去!”曲颂挂着点滴没法下床,情急之下喊了傅识云的名字。只见走到门口的人转过身,眼里流露出笑意:“终于不再“傅总”、“傅总”的叫我了。”
从医院出来,傅识云开车直奔长恒,不出意外被前台拦住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宋琰在还是不在,我保证不会让你为难。”
前台看出傅识云不是普通人,想着或许认识:“我早上看见宋总进了公司。”
傅识云直接拨通了宋老爷子的电话:“我是傅识云,来公司找宋琰有点事,您能否让前台通融一下。”
五分钟后,傅识云乘电梯到了二十三层。恰巧宋老爷子也在公司,从办公室出来迎他,笑盈盈道:“关系就是得多走动走动才好,两辈子的世交可不能断在你和小琰这里。”
“如果几分钟后您还是这个态度,我没意见。”扔下这句话,傅识云抬脚往宋琰办公室走去。
宋琰正在和林畔聊天,办公室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没等他做出反应,已经被揪着衣服从椅子上薅起来,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失去平衡撞在了后面的书架上。
书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傅识云紧接着给了他第二拳,每一拳都用足了力。打脸得对称,不然多难看。
跟在后面进来的宋老爷子见到这一幕连忙呵斥:“住手!”
傅识云一个分神,给了宋琰反击的机会,握紧拳头狠狠锤在了傅识云肚子上。傅识云也迅速回了一拳。
两人就这样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直到保安进来将两人拉开。
宋琰抹了抹嘴角的血,眼神挑衅:“怎么,狗急跳墙了?就这点力气,挠痒痒呢。”
傅识云冷笑:“你得感谢如今是法制社会,不然我非宰了你!”
丢下这句话,傅识云挣脱开按着他的保安,转身走了。
回医院的路上,傅识云收到了爷爷的电话。语气里没多少训斥,更像是打听八卦:“老宋刚来电话跟我说你把他孙子打了?”
傅识云看着路况:“他孙子又不是沙包,乖乖站那儿给我打。”
“你也挨打了?没受伤吧。”小老头立马关心起自己孙子的情况。
“没有。”
小老头继续追问:“跟爷爷说说,为什么动手打人家?”
自己孙子的脾气秉性他还是知道的,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幼儿园时吃饭被其他小朋友撒了一身汤都不带哭闹的,还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人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识云觉得有必要让小老头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满您说,我看上宋老爷子的孙媳妇了。”
傅识云喜欢男的这件事全家都知道,而且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孙媳妇、男的,那不就是……
反应过来的小老头急得在手机里吱哇乱叫:“这可不行啊!就算没有两家的交情在你也不能这么干,太不道德了!坚决不行!”
“我什么都没干,打他是因为他该打。”
小老头顿了顿:“你没抢人家媳妇?”
“……没有。”
起码之前没有,之后有没有就不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