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淮锦看着秦禾在小心翼翼的拍打着宋千勋的后背,而宋千勋又说了什么,秦禾用大拇指去擦了一下宋千勋的眼睛,又把宋千勋搂的紧紧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秦禾在宋千勋心里的份量这么重了?蒋淮锦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回到了房间。
等所有宾客散尽,宋千勋自觉的出来收拾卫生,蒋淮锦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敢出来面对宋千勋。他在楼上听着元琼华和宋千勋的对话,一字一句,心在泣血。
“今天秦妈说的话,和你商量过吗?”元琼华一边擦椅子一边问。
“秦禾和我提过一嘴,我感觉不着急,我还在念大学。”宋千勋也自觉去拿了一块抹布,加入了元琼华的行列。
“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时间很快的,我和你叔叔全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愿意,那我们是支持的,如果你是为了生意场上那点事,怕得罪秦家,那我们是不支持的。”元琼华怕秦禾滑头,用生意场上的事情威胁宋千勋,怕宋千勋考虑到秦家势大而妥协秦禾,秦禾的浪、荡之名,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如果是被迫的,元琼华会为了宋千勋抗争到底。
元琼华这么一说,宋千勋心里暖暖的,但是宋千勋还是如实相告:“秦禾之前人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对我真的可以,我和秦禾,你情我愿,阿姨你多想了。”
你情我愿?蒋淮锦在房间冷笑。
暑假过去,宋千勋迎来了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秦禾夸张的一早就准备了很多礼物庆祝宋千勋最后一年学业生涯。秦禾将各种礼物堆在宋千勋门口,宋千勋出来,看见秦禾因搬礼物而出一身汗的样子,不由发笑。
蒋淮锦昨天接到元琼华的电话,说宋千勋最后一年大学,让蒋淮锦早上一定要送他去上学,蒋淮锦刚打开门,就看见宋千勋满脸春风,和站着傻笑的秦禾,气愤的又一下子关上了门。
“怎么啦?蒋大少爷?”秦禾小声的用手指指1601的门。
“不要管他,我来帮你搬礼物,我今天放学慢慢拆。”宋千勋弯下腰,准备往里运。
“等一下,我想起来还有一个,你等等哈,你一定会喜欢的。”秦禾拍着脑袋,想想自己还真是健忘,怎么还拉了一个礼物在车里。
“嗯嗯,你先去,我慢慢往里搬。”宋千勋回应。
秦禾按了电梯,去车里取东西,宋千勋还在搬东西,蒋淮锦再次打开门。
宋千勋先是停顿了一下动作,然后礼貌的站起身,询问:“有事吗?”
“宋千勋。”蒋淮锦刚才听见宋千勋跟秦禾说不用管他的时候,火气就一下子上来了,如今宋千勋这个模样,更是让人生气,他在置之不理和怒言相对中,选择了出口伤人:“你能不能搞搞清楚,这套房子是你的吗?这是你的家吗?你就整天领着秦禾来,还随随便便接受别人东西,这些东西堆进家里,可别把房子糟蹋了。”
宋千勋刚开始觉得蒋淮锦心高气傲,不能接受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意见,后来觉得蒋淮锦无理取闹,几次三番戏弄自己,现在觉得蒋淮锦不可理喻,讲出的话,的确是刺痛了宋千勋的心。
宋千勋沉默了良久,久到蒋淮锦都感觉自己说错了,蒋淮锦都想道歉了,可是宋千勋最终回答了:“我知道了,蒋淮锦。”
直到后来,蒋淮锦都会为了这句话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他看见了宋千勋落泪,看见了宋千勋没再进行手里的动作,也看见了宋千勋让秦禾别来了,蒋淮锦以为自己成功了,以后秦禾都不会来了,谁知,宋千勋的心思比谁都深沉。
蒋淮锦,你知道的,我没有家了,我漂泊无依,是蒋奶奶给了一个避风港,我一直以为这么避风港就是我的家,结果你和我说,这不是。怕这个逐客令,你蒋淮锦不是今天给,下次也会给上,我苦苦求的,蒋淮锦你从来都不缺,所以蒋淮锦,你不懂我此刻的绝望。
蒋淮锦,我也不是一定要留在蒋家不可,你三番两次的不尊重我,我一忍再忍,你忘了谁陪你创业,谁陪你起早贪黑,你沉浸温柔乡的时候,也没顾忌我对你是否有欢喜,如今,那一点点欢喜,都没了。
蒋淮锦这天开完会正好在公寓附近,这两天因为看见宋千勋那天的模样,一直内疚的没睡好,想着回去补个午觉。谁知,刚上楼,就看见宋千勋房门敞开着,屋子里丁零当啷。
怕不是进贼了吧!蒋淮锦赶忙进去查看,结果看见身穿蓝色衣物的搬家公司,蒋淮锦的脑子像断了发条的钟,停止了运转。他预测到了什么,又不敢承认。
“这个房子的主人要搬家吗?要搬去哪里吗?”蒋淮锦着急的拉住搬运工人。
“这个涉及到户主隐私,我们不能泄露。这是户主特意交代的,我们不好告诉你。”工人的嘴紧得很,这的确是宋千勋特意交代的,他就怕蒋淮锦再次找上他,再次羞辱他。
蒋淮锦回到1601,宋千勋要搬家是大事情,蒋奶奶和元琼华应该是知道的,蒋淮锦想到这里,赶紧拨通了元琼华的电话,元琼华接的很快:“哎呀,难得呀,还给我打电话,什么事情,大宝贝儿子。”
“妈。”蒋淮锦语气都有些颤抖:“你知道宋千勋要搬家吗?他有告诉你搬哪里去吗?现在外面坏人多,我们在一起至少有个照应,你说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哦,宋千勋呀。”元琼华娓娓道来:“千勋没跟你说吗?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大四是实习期,大公司早就预定他了,叫什么公司,哎呀,年纪大,忘记了,反正他去实习了,对了对了,世界五百强,很厉害的公司,不在瑞溪市,他就住在公司旁边,提前都跟我们说了。至于安全问题,我也担心呀,不过昨天秦禾过来和我们说,他陪着宋千勋,我们就放心了。”
宋千勋近况如何?过的怎么样?大四实习期?蒋淮锦一概不知。因为从始至终,都是宋千勋在照顾他的身体,照顾他的情绪,他甚少问宋千勋学业,只知道宋千勋很厉害。如今更是住在同一层,但出门和回来的时间不一样,打不到照面,蒋淮锦已经很久没和宋千勋谈心了。
宋千勋就这样抛弃了瑞溪市,就这样放弃了蒋淮锦走了,走的了无音讯。蒋淮锦旁敲侧击问过蒋奶奶很多次,可是蒋家人都守口如瓶,奇怪的是,新年都要到了,蒋淮锦想着元琼华心软,肯定会想起宋千勋,可是元琼华也没打个电话催宋千勋回来,蒋淮锦在家如坐针毡,仿佛蒋家的人把宋千勋忘记了。
“妈,宋千勋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吗?”蒋淮锦在小年夜忍不住发问。
“别管他,吃饭,吃饭。”元琼华很淡定,仿佛宋千勋没出现过。
直到过完新年,蒋淮锦有预感,宋千勋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心空荡荡,身体虚浮,难受的紧。当然,让他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蒋淮锦在印度的工厂遇上了税务问题,印度税务局对元茂印度分厂进行税务调查,说他们涉嫌通过虚报特许权使用费的方式将资金转移海外,从而逃避税款。蒋淮锦表示这是无稽之谈,他当初建厂还向当地进行了高额贷款,一直遵守当地法律法规,可是印度房依旧冻结了元茂印度分厂的大部分资金。
元茂的大部分资金都投资了海外,国内工厂本来就岌岌可危,如今海外的噩耗又传来,蒋诚盛一病不起,癌症再次复发了。
“你一直负责海外的项目,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蒋淮锦将一份份清单扔在仲懿面前。
仲懿耷拉着脸,还委屈上了:“这不能怪我呀,我怎么知道会有这种事情。”
“那你现在告诉我怎么办?”蒋淮锦一拳揍在仲懿脸上,仲懿被蒋淮锦的拳揍的往后退了几步,诉苦道:“你说这个厂好好的,都快要建成了,我也不清楚呀。”
肯定是有人背后搞鬼?这是蒋淮锦的第一直觉,可是谁搞鬼呢?蒋淮锦怎么也想不到。直到第二天,仲懿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蒋淮锦才反应过来,那个搞鬼的人,不是一直都是仲懿吗?
海外项目谁提议的?谁负责的?这一个个的名字,不都指向仲懿吗?可是仲懿为什么要这样子?蒋淮锦百思不得其解。他和仲懿无冤无仇,为什么仲懿要害他?
蒋淮锦坐在酒吧里,酒一杯接着一杯,肖启坐了上来,蒋淮锦看见肖启来了,赶忙想换个位置,没想到肖启开口:“在找仲懿?”
蒋淮锦的眼发直,他盯着肖启,质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仲懿在我家,要带你去找吗?”肖启表情满是得意。
“我和仲懿,和你,无冤无仇,你们干嘛合起伙来坑我?”蒋淮锦愤怒的大吼。
“怎么无冤无仇,你初接手公司时,业绩大好,何等春风得意,我喜欢的陪酒鸭子都恨不得来贴着你,你忘了你那时跟我拼酒的事情了?后来,仲懿居然也倒贴着你,但你知道仲懿是大学就被我玩了,他离不开我,你看过仲懿的朋友圈吗?有一条视频还有我的背影呢?蒋总不会没认出来吧。仲懿大学就跟了我,我说什么,他都会照办,我说让你身败名裂,你看看,他也做了。”肖启平静的和蒋淮锦解释。
“就为了一个鸭子!?”蒋淮锦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不止,蒋淮锦。这个公司叫元茂,蒋诚盛的公司,你去问问蒋诚盛干的好事吧!”肖启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蒋淮锦当然没有去问蒋诚盛,因为蒋诚盛每日做着化疗,痛苦不堪。而且,他怎么忍心去问蒋诚盛,这个公司可是在他手里败掉的。
印度分厂资金全部丢失,外债高累,国内经济形式不佳,元茂又经营了一年,宣布破产。蒋淮锦欠下巨债,别墅被拍卖,蒋诚盛病情愈加严重,最终病逝。
蒋淮锦身穿黑衣,邋遢的胡茬也没时间清理,他终于相信了宋千勋的话:千万别在职场上产生莫须有的感情。可是,晚了。他的感情,害了元茂,害了蒋诚盛。
不孝子,说的就是他。
夜晚降临,蒋淮锦坐在水池边,蒋诚盛的葬礼后,别墅就要搬空,下一任屋主就会搬进来。蒋淮锦想,这水池真浅,不知道能不能也把他溺死。
为什么不信任宋千勋,那个连秦禾公司都不会去的宋千勋。为什么要去信任仲懿,那个张嘴就是谎言,不会做饭也要挑拨他们关系的仲懿。他被情欲、高傲冲昏了头,如今只能算自食恶果。
第三天,蒋诚盛要出殡了。蒋淮锦跪着,听着哭丧婆的哭诉,他突然情难自抑,他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天来,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元琼华、蒋奶奶都没有责怪他,可是他知道他错的离谱,他大声哭了起来,哭的直不起身,哭的浑身战栗,他内心痛苦难捱,就在他倒下去的时候。
一个椰子味的胸膛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