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玄铁打造的剑,而是人心里的贪欲。"
五更天的梆子刚敲过三下,京城九门的守军还在睡眼惺忪地换岗。
厚重的城门在晨雾中发出沉闷的"吱呀"声,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突然,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远处官道上传来整齐的车轮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什么动静?"
守城校尉王猛一个激灵,急忙爬上城垛张望。
只见晨雾中隐约可见一队长得望不到头的黑色马车,每辆都由四匹纯黑骏马牵引。
更诡异的是,每辆马车上都载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上用金漆描绘着狰狞的饕餮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站住!奉令查验!"
王猛带着二十名士兵拦在城门前,长枪交叉成阵。
领头马车缓缓停下,驾车的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牌令,上面刻着"萧"字和一只金算盘。
"十一爷的货,也要查?"
面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砂纸摩擦。
王猛额头渗出冷汗,但职责所在,还是硬着头皮道:
"朝廷规制,入城货物必须..."
话音未落,面具人突然扬手,一袋金叶子"哗啦"散落在地。
每片金叶上都刻着"萧玉麟印"四个小字。
"这..."
王猛还在犹豫,突然一阵阴风吹开车队中间一辆马车的帷幔。
他分明看见,那口黑棺的缝隙里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棺木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城楼上,萧元烨的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他眯起眼睛,看着车队最末尾那辆马车的棺盖突然震开一道缝隙,一只苍白的手闪电般伸出又缩回,但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那只手的指甲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赵无伤。"
"属下在。"
"带人盯紧这些棺材。"
林砚秋突然抓住萧元烨的手臂:
"殿下且慢!"
他指着那些黑棺。
"您看棺底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饕餮纹,是南疆巫族用来镇压凶尸的''''锁魂符''''!我在《南疆志异》中见过记载,这种符咒专门用来..."
正说着,最后一辆马车的棺盖突然被掀开一角。
一个面色惨白的"人"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城墙方向。
但下一秒,就被车内伸出的另一只手拽了回去。
"尸人!"
林砚秋声音发颤。
"十一皇子竟然豢养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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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皇子萧玉麟的"金玉别院"建在城南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却出奇地安静。
院墙高逾三丈,墙上每隔十步就挂着一盏青铜灯,灯罩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萧元烨带着林砚秋和二十名精锐玄甲军来到别院门前时,发现大门竟然敞开着,像是在专门等候他们。
"殿下小心,"
林砚秋低声道。
"十一皇子最善机关算计。"
穿过三道回廊,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正厅中央的金丝楠木案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三样东西:
一柄镶满红宝石的波斯短刀、一叠泛黄的地契、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双目圆睁,赫然是昨日那个守城校尉王猛!
"七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萧玉麟从屏风后转出,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
他穿着绣金线的墨色长袍,腰间挂着七个金算盘,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萧元烨的剑已出鞘三寸:
"十一弟这是何意?"
"哎呀,七哥何必紧张?"
萧玉麟笑眯眯地走到案几前,随手拿起那颗人头。
"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昨日竟敢查我的车队。"
他手指在人头天灵盖上轻轻一敲。
"所以我让他...永远睁着眼睛看清楚。"
林砚秋突然抓起地契细看,手指微微发抖:
"这些是黄河沿岸三州十八县的田契!还有...漕运码头的地契!"
"聪明。"
萧玉麟抚掌大笑,七个金算盘叮咚作响。
"三哥炸毁堤坝嫁祸于你,三十万灾民流离失所..."
他忽然凑近,身上浓郁的龙涎香熏得人头晕。
"你说,这些灾民要吃饭,要重建家园,该找谁买粮买料呢?"
萧元烨的剑完全出鞘,寒光映在萧玉麟带笑的脸上。
就在此时,院墙外突然传来整齐的"咔嗒"声——是数百张劲弩同时上弦的声响!墙头瞬间冒出无数箭镞,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芒。
"杀我容易。"
萧玉麟不慌不忙地展开折扇,扇骨竟是精钢所铸。
"但三百口棺材里的三千尸人,此刻就藏在城中各处。"
他用扇尖轻轻点着案几上的地契。
"只要我一声令下,明日京城就会多出三十万灾民...你说,到时候民心向着谁呢?"
林砚秋突然冲上前,抓起一件铠甲细看:
"这些针脚...是北狄的缝制手法!这些铠甲是..."
话未说完,十名侍卫已经抬进五口黑棺。
棺盖掀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仿制的玄甲军铠甲,每件铠甲胸口都绣着"七"字。
"七哥的玄甲军威震天下,"
萧玉麟用扇子掩着嘴轻笑。
"若是有人穿着这些去屠几个村子...你猜百姓会怎么想?"
屋内顿时死寂。
萧玉麟的笑容第一次僵在脸上——因为他看见萧元烨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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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夜,萧元烨背上的疤痕灼痛难忍,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条在皮肉上写字。
林砚秋在密室中点燃七盏青铜灯,灯油里混着朱砂和雄黄。
他用银针蘸着特制药水,沿着萧元烨的脊梁一寸寸勾勒。
随着药水渗透,皮肤下的金色梵文逐渐显现,竟组成一幅残缺的皇城地图!
"这里..."
林砚秋的手指在萧元烨背上某处停住,声音发颤。
"标注着冷宫枯井的位置..."
他急忙取来羊皮纸拓印。
"这口井在先帝时期就被封了,据说..."
突然,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夜枭啼叫——是九皇子的暗号!
赵无伤从窗缝取进一支箭,箭杆上缠着染血的布条。
萧云瑾的密信只有八个字:
棺中藏兵,井中有诏
字迹潦草,背面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不好!"
萧元烨猛地起身。
"赵无伤,立刻调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他们冲上院墙,只见十一皇子的别院方向火光冲天,黑烟中隐约可见那些黑棺全部打开,无数黑影在火光中穿梭。
更诡异的是,当萧元烨带兵赶到时,发现院中跪着三十七具无头尸体,全都穿着仿制的玄甲军铠甲。
每具尸体的手中,都紧握着一块带血的铜牌——上面刻着"夜不收"三个字!
"这是...九皇子的暗卫?"
赵无伤声音发抖。
林砚秋捡起一块铜牌,突然脸色大变:
"不对!这铜牌是假的!真的''''夜不收''''令牌边缘会有..."
他的话被一阵破空声打断。
萧元烨猛地推开他,一支淬毒的弩箭深深钉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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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的枯井比想象中更深。
井口被杂草覆盖,井壁上长满滑腻的青苔。
萧元烨腰间缠着浸油的麻绳,缓缓降入井中。
井水冰冷刺骨,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当下潜到约五丈深时,他的脚尖触到了一块凸起的石板。
"就是这里..."
他在心中默念,摸索着石板边缘。
突然,指尖碰到一个铁环,用力一拉,石板移开,露出一个暗格。
里面放着一个铁匣,匣子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就在他取出铁匣的瞬间,井水突然剧烈震荡!数十个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光将井底照得雪亮。
借着刀光,萧元烨看见最可怕的一幕——
领头黑衣人的面罩被水流冲开,露出大皇子萧景琰的脸。
但更恐怖的是,他右脸那道疤,正在慢慢脱落!那不是伤疤,而是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脸,竟然与先帝有七分相似!
萧景琰(如果这真的是他)的嘴唇开合,一串气泡涌出。
尽管没有声音,但萧元烨还是从口型读出了那句话:
"你终于来了...弟弟..."
突然,一根绳索从上方垂下。
萧元烨一手抓住绳索,一手紧握铁匣。
就在他被快速拉上去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萧景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是先帝随身佩戴的龙纹玉佩!
井口处,林砚秋和赵无伤拼命拉着绳子。
当萧元烨终于破水而出时,他们身后已经倒着七八个黑衣刺客。
"快走!"
林砚秋脸色惨白。
"十一皇子的人正在..."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赵无伤胸口。
这位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喷出一口鲜血,却仍死死挡在萧元烨身前:
"殿下...快...看匣子..."
萧元烨在掩护下打开铁匣。
水中浸泡多年的绢布已经脆弱不堪,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朕若暴毙,必为景琰所害。然此景琰非彼景琰,实为..."
后面的字迹已经被水浸得模糊不清,但玉玺的印痕依然鲜红如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步伐声。
一支黑甲军队出现在长街尽头,为首的将领高举大旗——旗上赫然绣着"靖难"二字!
"是...大皇子的边军!"
林砚秋声音发抖。
"他们怎么会提前到京?"
萧元烨握紧铁匣,突然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我们都被骗了。真正的游戏规则是..."
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正中他的肩膀。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萧景琰"从井中缓缓升起,脸上带着与先帝一模一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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