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人机为什么去追着人模特拍？人工智能自主意识觉醒？”
山坡上大海边收设备边问老板。
“它觉醒前你能不能先觉一下？人脸识别至少也要有个脸吧，其他人不都带着帽子口罩。”
“嗐 ，我还以为他一电子设备还卡颜呢。”
“搞这种程序出来，品牌是不想干了吧，哪能对消费者评头论足。”
“不过他长得确实屌啊，跟您半斤八两。”
“稀罕，文盲还会用成语了。”
朱一行和大海上车走人，朱一行这辆红色牧马人车身上一层灰。
回到红猪猪工作室，朱一行拎着无人机上二楼，一上午没进后台，他点开一看后台确实不少私信，有一个叫“凉开水”的号活跃的异常。
李守财拿着梁开岁的账号拼命招商，生怕错过了这次跟大博主搭上线的机会。
【@一列红猪：别发了，其他人消息都被压下去了。】
【@凉开水：天，您真看后台私信呢？】
【@一列红猪：您哪的话啊，我这也是服务行业。】
【@凉开水：净身高188，腰围67。】（配图：模卡）
【@一列红猪：？】
【@凉开水：有腹肌，有金鱼线】（配图：腰腹特写）
【@一列红猪：有病？】
【@凉开水：没病，0科技，可办健康证】（配图：几十张正侧面面部特写）
朱一行在办公室都气笑了，他本来想纠正对面，是鲸鱼不是金鱼，随后一想这玩意该叫鲨鱼线。
李守财一味争取工作，朱一行一味觉得梁开岁脑子有病，大字不识一箩筐这还一门心思走捷径。
他点开这个“凉开水”的首页，然后找到了拉黑，他鼠标一点，发现红猪的黑名单名额到了上线。
“哦，对。”
朱一行想起来了，自己被编排夜御四女的事儿刚过去一个月，他黑名单里这会人山人海的，早就没有这位的立锥之地了。
朱一行正琢磨着给谁放出来腾个地方，对面又来消息了
【@凉开水：哥，你看这模样，这能红吧，你带带呢？】
朱一行看明白了，对面不是挑衅，这是找工作呢，他态度稍软了下来。认认真真看了下这位的照片，然后给出了中肯的回复。
【@一列红猪：你长得行，能换饭吃。我给你推俩公司，你找个靠谱的经纪人带带你。】
李守财这边拿着手机不乐意了，他是要让自己的摇钱树抽枝长芽，不是要这孙子抢走自己的小摇钱树。。
【@凉开水：撕烂你的臭嘴，让你胡说，脏心烂肺的东西。】
朱一行不知道这模特哥又发什么的颠，李守财这边追着朱一行问候。
大海他们在楼下收到弹窗提醒，特别关注“一列红猪”发表了新动态，各位打开一看，是老板转发了一个模特最新的一组照片。
【@一列红猪：别发了，比摇一摇跳转还烦人】
红猪的运营淼姐两眼一闭，本来工作就烦，这下更想死了，张淼看了下老板挂的这位，她两眼一黑又一黑。
“完了，人家长这么牛逼，网友是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张淼看穿了这个互联网的本质“要么老板也露脸，要么现在他狂发一百张胸肌腹肌照，要么我们受死吧，这两天又要挨骂了。”
“还挨骂啊？”文案陆陆探头“黑名单我上个月用完了，这几天挨骂，我们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设计小川也摘了耳机一脸茫然：“老板又咋了？”
“没事的。”陆陆安慰小川“之前要是被骂霸女，这两天咱应该是被骂欺男了。没事的，没事。”
陆陆帮小川把头戴式耳机带回去，让她远离这纷纷扰扰。
四人抬头望向二楼小白门，四位对自己老板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守财这边觉得自己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原来这个红猪吃这一套，他对着这个一列红猪就开始持续问候。
梁开岁对网上的事情全然不知。
他在楼梯口头晕的近乎站不住，他摸兜去找自己的糖果却怎么也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用眉笔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梁开岁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找到糖果了，他把纸条随手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一进屋整个人直接摔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梁开岁下意识用手臂撑了一下上身，下意识里急着无论如何不能伤了脸。
屋里笼子里的小东西叫声不止，压根不管梁开岁起不起得来。梁开岁挣扎着打开笼子，黑着眼去摸索桌上的方糖，方糖被他打翻一片，他捡起一颗塞进嘴巴里。甜味在他的口腔里散开，他坐了好一会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你好烦人啊。”梁开这人素来直白“讨厌你们猫。”
他给黄猫泡羊奶的时候眼前还有些发晕，心里想要它赶紧长大，自己也好赶紧给它找个喜欢猫的好人家。
黄猫疯狂蹭梁开岁的脚踝，它小小年纪就没脖没腰，偏偏认定了长颈窄腰的梁开岁是自己生父。
“别闹啊。”梁开岁是告诉它更是告诉自己：“等你断奶以后咱俩就没关系了。”
梁开岁喜欢狗不喜欢猫，捡黄猫也只是纯粹见不得它死，黄猫脐带没掉干净的时候猫先掉路边水坑里了，笨的出奇还倒霉，梁开岁用围巾给它擦干净塞到了兜里就带去影棚了，结束拍摄后又带了回来。
梁开岁现在现在想留下它，怕它跟着自己受委屈，要送走它，又怕它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受委屈。
“喝吧。”
梁开岁坐在床上看孩子喝奶，思考它的去处，这孩子长得不像自己一样漂亮，能吃能叫夜拉屎臭夜里还爱闹，梁开岁发愁的不行。
父慈子孝里一阵讨人嫌的震动声给梁开岁屁股搞得发麻，他摸出来手机，里面的弹窗密集得往外跳。
【男的来钱就是快，前后都能赚】
【拍这种东西，不怕父母刷到吗？还是没有父母？】
【真敢修啊，好他妈邪门的比例】
梁开岁本以为是那个骚扰自己的电商老板搞的动静，他刷了一下消息，发现大部分评论都涉及到同一个ID——一列红猪。
梁开岁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得罪过这位，他点开了这位的微博首页。
“一列红猪”十年如一日只发一些数码科技测评的内容，近乎没有和任何人在网上发生过口角，这个博只是一味的输出干货，定量接广。
如今这个号莫名其妙追着一个模特嫌弃，不少粉丝围过来看热闹，除了骂梁开岁的，骂红猪的也不少。
【蛇精脸收集癖，懂个屁细糠】
【死猪，闭嘴吧。他长成这样，谁的错我心里自有定夺】
【博主挂素人，人品拉裆里了吧】
【死男的真是善妒】
朱一行要下楼找自己的小顶梁柱们摆理，他一推开门，四张脸各具颜色的看向他。他歪头出门，省的门框磕碰到自己的脑袋。
朱一行看向在座的四位，他对这个模特很是窝火。
“他骂人可难听了，没素质。”
张淼又看了下这个“凉开水”的首页，上个月用“没素质”的方式问候红猪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三千，她是真想知道，怎么就这个模特哥给老板真惹急眼了。
梁开岁的博文毫无营销痕迹，里面全是一些小短句和eo表情，下面配着九张随手抓拍的live图，自拍不多，多是在记录他喜欢的服装设计和妆面发型。
他记录一颗被风吹动的树和它哗哗作响的影子，记录他在便利店买到的最后一瓶冰牛奶，记录小猫第一次睁眼，记录摄影姐姐给自己的一块蓝莓小蛋糕，记录湖面跃动的光……
张淼看她比自己没被岁月蹉跎成毒妇那年还清澈。
“他骂你的话呢？”淼姐闻老板。
“删了啊，里面夹杂的有器官，我怕你们小姑娘看到。”朱一行百口莫辩：“你别看他首页那样，殷素素都说了美人是不可信的。”
“殷素素又是谁？”大海问“咱同行啊？”
“张无忌他妈。”文案陆陆看向文盲大海“张无忌你应该知道吧？”
“那我知道，五阿哥那个张无忌。”
红猪乱做一片，梁开岁看也明白了，这是李守财拿着自己照片去招商了，两边起了冲突，李守财骂人骂的确实难听，对面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也不过是说不想看见自己。
他想，人家一个男的看见自己就烦也是应该的，也不能指望人人都喜欢自己。梁开岁编辑好信息去和这个红猪道歉。
“看看！”朱一行感觉自己能自证清白了“他私信和首页是两幅面孔，你点看看看他私下嘴脸有多么丑陋。”
张淼点开新的私信，准备擦亮了台阶递到老板脚下。
【非常抱歉，我长得引起你的不适了，对你造成的困扰我难辞其咎。我会从你眼前消失干净，与你再无交集，这点请你务必放心。一点补偿，聊表歉意。】
“还有个红包呢。”张淼看向老板也不知道这台阶怎么递了。
“说不定红包里两块五呢。”
张淼抬手打开，里面五百。
“拿五百哄你呢。”
这下换朱一行哑口无言了，他当博主这些年不是没有挨骂过，但是有人发红包道歉这确实是第一次。
张淼边存图边预判：“我感觉他马上就要删除你转发的这条博文了。”
她刚说完，第二张图就存不上了。
朱一行也觉得蹊跷，那些铁了心想红的人连谩骂声都欢迎，他这种性格不像是想红的。那他刚刚找自己干嘛？纯找事？精神分裂？双重人格？
张淼点开她唯一存下来的图，是张live。
梁开岁趴在沙滩上，白沙细软，海天相映，他的后脊起伏如山水，照片中海水的白噪音像是要把人拉入这场景。
“妈的——这海比新滋的热尿还烫腚。”
拍照人的声音也被收录其中。
朱一行也意识到了，拍照人的口癖更像刚刚死缠烂打自己的人。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几百粉的私人账号背后居然也不止一个人。
张淼，陆陆，看破不点破，小川压根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儿。
“你挂错人了吧？”大海看破还点破：“你说他会不会骂人的另有其人。”
“可显着你了。”
朱一行安排：“海给那五百转过去，然后淼姐你问问刚刚是不是他。”
“平台转账抽成百分之二十呢。”张淼看向老板“你俩要不加个微信或者支付宝呢？你找人要个银行卡号和开户行也行，这净给资本家送钱了。”
“哪那么多话，人能愿意给吗。”
大海按老板嘱咐给七百转了过去——弹窗提示，对面已经给红猪的号拉黑了。
“他的钱可是大冷天穿单衣赚的。”大海哪壶不开提哪壶“耳朵都冻红了。”
工位上四张脸又齐刷刷看向老板。
“看我干啥啊，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啊？”
“你不杀伯贤，伯贤却因为你而死。”大海还真接腔。
“伯仁。”陆陆纠正大海：“东晋周顗是伯仁，南韩伯贤是那个E不发音里的帅哥。”
张淼真的没空在这胡闹了，现在办公室里还有递不出去的台阶，还不回去红包，骂不赢的网友，错愕的老板，还有拱火的同事。
“您上楼吧。”张淼只能让老板往好了想“人家都说了，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有交集，过两天这事就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