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幻终于骗过太子来到昨晚她们约定的地点。

    晨雾未散,草尖凝着霜粒。李绒向她走来的云幻抛来一袭火红骑装,金线绣的云纹在曦光中忽隐忽现:"穿这个,红狐见了当你是同类,省得放箭。"

    云幻抱着衣裳缩进枫林,腕间幻音铃缠着李绒昨夜硬塞的豹骨链,冷得像条冬眠的蛇。更衣时忽闻头顶枝桠轻响,抬头见李绒倒挂在树杈间啃野梨,银护腕映着朝阳晃她眼睛:"裹胸布要缠紧些,当心马背磨破皮。"

    枣红马踏碎薄霜时,云幻才知昨日李绒未尽全力。少女策马如驭风,银甲在枯枝间折射出碎钻般的光斑,惊起满山寒雀扑棱棱撞破雾霭。她学着李绒的姿势伏低脊背,玉团儿竟真追上了那抹流火般的影子。

    "瞧见蹄印没?"李绒勒马指向前方松林,"三趾浅而散,是母狐带着崽子。"她甩出套索勾住横枝,猿猴般荡到云幻马背上,"教你个诀窍——"温热呼吸扑在耳后,带着薄荷与铁锈混杂的气息,"红狐晨起要饮露水,往背阴处的苔藓地寻。"

    箭囊相撞的脆响惊动了猎物。

    火红身影倏地掠过乱石堆,云幻还未搭箭,李绒的鸣镝已啸着划破长空。那红狐却似通人性,贴着崖壁腾挪闪避,蓬松尾尖扫过李绒鼻尖,竟是个挑衅的弧度。

    "好个泼皮!"李绒笑骂着掷出银鞭,卷住红狐后腿的刹那,云幻的竹箭擦着她鬓发飞过,将狐尾钉在岩缝。两人相视一愣,忽地齐声大笑,惊得狐崽子从草窝探出绒团似的脑袋。

    "母狐归你,崽子归我。"李绒割下半幅披风裹住挣扎的红狐,"养熟了给你做围脖。"

    云幻蹲在岩边逗弄小狐,见那琉璃珠似的眼里映着两个少女身影。李绒忽然凑近,发间红绸扫过她手背:"给它起个名儿?"

    "叫赤团子。"云幻戳了戳小狐粉鼻,"像你啃剩的山楂糕。"

    日头攀至中天时,她们躺在溪畔分食烤鹿肉。李绒的银甲卸在岸边,中衣被荆棘勾破几处,露出蜜色肌肤上陈年旧疤。"这是十岁猎狼留的,"她指着锁骨处月牙痕,"那畜生咬住我弓弦,被我一箭贯了左眼。"

    云幻腕间幻音铃无意识轻颤。她忽然拽过李绒的手,指尖抚过虎口厚茧:"心理学说,伤疤是活着的勋章。"

    小狐蜷在她们中间舔爪,火光将三人影子投在崖壁上,像幅古老的皮影戏。

    "明日教你使流星锤。"李绒抛来酒囊,辛辣液体呛出云幻眼泪,"总得有个能打的模样,才配当我李绒的……"

    "的什么?"

    "的肉盾。"少女笑着滚进草堆,鼾声与山风同眠。

    云幻摸出幻音铃对着月光轻晃,铃身映出李绒酣睡的侧脸。原来深宫外的星辰这般亮,亮得能照见人心上最柔软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