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霍留冰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几分,“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些……我瀛洲官府该如何妥善协理这大辽权贵转移至瀛洲的万贯家财。你也知道,如今朝中风声日紧,苛捐杂税日重,不少人家……尤其是那些有些身家的权贵富商,都想着在外头留条后路。那箕国素来商贸发达,法度又自成一体,倒成了他们的首选之地。”
董鄂帆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霍留冰见她似乎信了,便又多说了几句,以示坦诚:“不止是这些金银细软。听闻近来,我大辽竟有不少能工巧匠,甚至是那些明法或明算科考出身的士子,也拖家带口地往箕国、瀛洲。唉,皆因我朝赋税太重,匠籍又束缚太死,到了那边,听闻箕国官府竟是给予极优厚的待遇,又是赠予田宅,又是免除徭役,还任其开坊收徒……长此以往,我大辽的百工技艺,只怕是要被那蕞尔小邦给掏空了哟!”他说到此处,连连摇头,脸上似有忧虑之色。
董鄂帆将这些话一一记在心里,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柔声安慰道:“老大人所虑极是。只是这些国之大事,亦非你我所能左右。老大人还是宽心静养为是。”
二人又闲谈片刻,董鄂帆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霍留冰看着她袅娜远去的背影,心中忽地生出一丝悔意。暗道自己今日是否说得太多了?虽说董鄂姑娘是首辅派来的,可毕竟……唉,上了这温柔乡的“贼船”,想要抽身,怕是难了。他只盼着,自己透露的这些,并非什么真正犯忌讳的机密罢。
而董鄂帆出了馆舍,脸上那温婉的笑意顿敛,换作一副冷峻凝重的神情。她登上早已候在门外的马车,微微阖目,将方才从霍留冰口中套出的那些言语,一一在心中细细咀嚼、默默记取。那瀛洲与箕国的往来频繁……探寻资财转徙的门径……辽国工匠人才的外流……这些零星琐碎的信息,在她心中,竟渐渐勾勒出一幅更为宏大、也更为令人忧心的图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