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疏的手正在尽力朝床头的茶杯伸去,拿起茶杯欲仰头喝水,手上无力,他没喝几口便被水呛到,茶杯里的水洒了满身,衣襟被褥全都湿了。

    萧鸿闲刚回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急忙上前给人拍背,白榆疏渐渐缓过来之后,抬眼看他,问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萧鸿闲见他皱着一张脸,声音也很委屈,只觉得离奇又好笑,这和那日盛气凌人的白榆疏真的是同一人?

    “我去买药了。”萧鸿闲晃了晃手里的储物袋,把它放到一边,“你别动,我把你湿了的衣服脱下来。”

    白榆疏本来也动不了,萧鸿闲伸手去解白榆疏的衣服,白榆疏却抓住他的手腕。

    萧鸿闲以为他有什么事,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看见他的脸逐渐涨红,昨天脏了的衣服也是他给换的啊?怎么昨天没有……

    哦,昨天白榆疏晕过去了。

    “没事,我们是道侣,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

    萧鸿闲强硬地把白榆疏抓着他的手扒开,嘴上还不忘圆昨天他扯的谎。

    他故意慢悠悠地解白榆疏身上的腰带,拉开白榆疏的衣襟,把两只手臂从袖子里剥出,才把衣服脱下,接着他又把裤子也拉下来,昨天没注意看白榆疏的身体,不得不说,他没见过几个男人能白成这样的。

    白榆疏偏过头去,头发盖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绯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萧鸿闲内心窃笑。

    “我给你换药,可能会有点痛。”

    白榆疏点点头,萧鸿闲把他伤口上的布帛撕开,白榆疏痛得紧咬下唇,胸膛起伏,却未出一声,萧鸿闲迅速把打成泥的止血草敷上,重新裹上布帛。

    之后,萧鸿闲又打来清水,细细擦拭白榆疏身上脏污的地方,一来二去,或许白榆疏也知道萧鸿闲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双颊的热度才渐渐消退。

    “你以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吗?”白榆疏问道。

    萧鸿闲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地撒谎:“当然啦。”

    “……谢谢你。”

    “你要表达谢意,可以亲我一下。”

    萧鸿闲刚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这话好像有点太过了,万一白榆疏看出来其实他在骗他……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白榆疏一眼,白榆疏看起来相当尴尬,慌忙转移话题道:“那个,你昨天还没告诉我,我叫什么……”

    “你、你叫……”萧鸿闲眼轱辘一转,“你叫疏疏。”

    “书书?”白榆疏看起来好像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萧鸿闲见他高兴的样子,觉得这个名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于是郑重地点头,重复道:“对,你就叫疏疏。”

    “那我叫你什么?”白榆疏好奇道。

    “你猜猜看?”萧鸿闲把问题抛回给白榆疏。

    白榆疏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想想我把你捡回来的第一天,我叫你什么?”萧鸿闲像个调戏良家少男的浪荡子,满脸兴味。

    第一天晚上,他可是直呼老婆。

    白榆疏略一思索,双颊立刻变得滚烫起来,想侧过身去,却扯到伤口,痛呼出声。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那么叫我的。”萧鸿闲见他动静这么大,怕他伤口崩开,又得花灵石买新的药,“不如你重新给我取一个吧?我以后就都叫这个了。”

    “萧……”

    “什么?”

    “萧萧。”

    白榆疏手指攥着被子,看着萧鸿闲,似乎很期待他的反应。

    萧鸿闲当然不会拂他的面子,他把白榆疏攥紧的手握住,大拇指捏开他的手心,缓缓道:“我很喜欢。”

    …………

    一连几日过去,萧鸿闲尽心尽力照顾白榆疏。白榆疏的身体恢复得也很快,不出七日,他已经能从床上坐起来了。

    让萧鸿闲感叹的是,白榆疏身上的伤还未好全,他便每日寅时起、亥时休地打坐修炼,不愧是花了十年就结丹的修炼天才,和他这种十年才摸到筑基的咸鱼果然不一样。

    白榆疏身体好转,萧鸿闲也可以安心多离开家几天,不再做只在齐云镇里运送的工作,又重新接起急件来。晴雨亭的女掌柜不知为何最近也少打趣萧鸿闲酒楼约情人的事了,他本以为这事儿足够大家说三道四小半个月,没想到风头这么快就过去了。

    他心情大好,路过醉灵楼,突然很馋荷叶鸡。

    荷叶包裹着油汪汪的鸡肉,肉质鲜嫩,酥香软烂,还带着荷叶的清香,萧鸿闲只是想想就觉得食指大动,口水直流。

    自他和白榆疏在醉灵楼起争执以来,他一直只敢绕道走,如今他终于可以卸下心魔,好好饱餐一顿。

    萧鸿闲回到家,白榆疏正在床上闭目打坐修炼。

    他手里拎着荷叶鸡,一打开,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好香啊。”白榆疏闻到香味睁开眼。

    白榆疏还没法下床走路,萧鸿闲来到床边,白榆疏张开双手,萧鸿闲一只手穿过他的胁下,一只手抄起他的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放到椅子上。白榆疏行动不便,这几日都是被萧鸿闲抱来抱去的,起初他还会害羞,现在也已经习惯不少。

    萧鸿闲拿了两双筷子,分了一双给白榆疏。

    修真者筑基后大多都会辟谷,但萧鸿闲是个例外,他热爱吃喝玩乐,不喜欢干巴巴没味道的辟谷丹。

    “味道如何?”

    “好吃!”白榆疏点头称赞。

    二人迅速把荷叶鸡瓜分完,萧鸿闲吃饱喝足,把白榆疏抱回到床上,自己准备躺下睡大觉时,突然听见白榆疏说:“你不和我一起修炼吗?”

    啊?

    萧鸿闲满脸疑惑,为什么要一起修炼?

    白榆疏握住萧鸿闲的手腕,探测他的灵力。

    “你现在才筑基,我已经元婴了,你这样懈怠,日后我们怎么一起飞升?”白榆疏义正辞严。

    飞升?萧鸿闲一辈子都没想过这件事。

    在遇见宁隐之前,他的梦想就是吃饱喝足每一天,攒足灵石游历四方,人生的终点可能就是在修真界的某一个角落默默离世;遇见宁隐之后,他才稍微努力了一点,就又被白榆疏截断了。

    至于飞升,筑基修士已经能活两百年了,两百年足够他做很多事,何必要这么着急地修炼呢?

    但萧鸿闲知道他肯定不能这么说,但要他修炼也实在太难为自己。

    白榆疏见萧鸿闲仍然躺着不动,更是伤心道:“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飞升?”

    “那、那当然不是。”萧鸿闲口干舌燥,不知如何应答。

    “那就和我一起修炼,不许偷懒。”

    白榆疏把躺着的萧鸿闲拽起来,萧鸿闲苦不堪言,要让白榆疏爱上自己,竟然还要刻苦修炼?

    萧鸿闲现在才觉得追宁隐这条路道阻且长,日后一定还有更多麻烦等着他。

    萧鸿闲摆好打坐的架势,闭目修炼,半个时辰过去,他只觉得无聊,不想修炼。他想偷一会儿懒,偷偷睁眼,却看见白榆疏也睁开了眼,严肃地盯着他,萧鸿闲只好闭目继续打坐。

    这下萧鸿闲知道为什么宁隐说白榆疏过于严苛了,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白榆疏腿伤愈合后,他要开始每日的剑法早课,于是问萧鸿闲要一把剑,萧鸿闲不想买新的,只好把之前买给宁隐的奇珍异宝拿出来,其中有一把通体碧绿的剑,花纹样式精美十足,剑柄上还挂了一块玉玦剑穗。

    他想着美剑应配美人,本来也只是希望宁隐能收藏,故而挑的时候只注意了好看,并没太在意实用性。

    “你试试这把剑好不好用。”

    萧鸿闲把剑递给白榆疏,二人一起去院子里,白榆疏舞了一段剑法,招式扎实,锋芒凌厉,直戳要害。

    “有点太轻了。”白榆疏收了架势,垫了垫手里的剑。

    萧鸿闲想起酒楼那日,自己仅仅接了白榆疏一招,便能感受到其人劲道之大,这把剑本来也更多的是装饰所用,重量较轻,确实是不适合他用,萧鸿闲正思索着要不要给白榆疏买一把,可想到灵石哗哗往外流,十分肉痛。

    “但是很好看,我很喜欢。”白榆疏如是说道。

    他又在树下舞了一段剑,这一次,显然是想让萧鸿闲欣赏的意味更浓,他身轻如燕,飘逸灵动,剑舞飞叶,庭前树影婆娑,落在他身上好像残雪一般。舞毕时,他开玩笑把剑尖指向萧鸿闲的脖颈。

    “萧萧,和我过两招。”

    萧鸿闲也抽出剑,他那把剑更是不适合应敌,为了他御剑速度不受影响,他特意让铁匠铺的师傅打造得轻盈简洁,样式也简单。

    两人所谓的过招,与打闹玩耍也无异。

    两招过后,白榆疏便收起剑,严肃地指正萧鸿闲剑法中疏忽大意之处,道:“你用剑太过轻浮,总是想着用小聪明的路数,平日里应该多加练习,你以后每日和我一样寅时起,做剑法早课。”

    “什么?!”

    萧鸿闲满脸绝望,他为什么要早起,他的人生本应该是睡到自然醒,去晴雨亭接一两单急件,然后回到家倒头就睡的!

    “不然以后遇到危险,你可怎么办?”白榆疏皱眉道。

    萧鸿闲腹诽,自己能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散修,只要他自己不往危险的地方跑,难道危险还能送上门来?

    “可我又不是剑修。”萧鸿闲说道。

    “那倒也是。”白榆疏微微颔首,萧鸿闲以为白榆疏能放过自己,没想到他沉思片刻,又道,“但你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这样也会影响你修炼的速度,所以,你还是要和我一起做早课,不过剑法的部分可以免去。”

    这有好到哪里去吗?他还不是得早起。

    萧鸿闲还想反驳,看看有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还未张嘴,白榆疏便先开口,严肃认真道:“不许偷懒,我们要一起飞升的。”

    自那日后,白榆疏更是变本加厉地督促萧鸿闲修炼,萧鸿闲有苦难言。因此,他只好多接一些急件,避免自己一直躺在家里,否则只要他空闲下来,白榆疏必定会催促他一起修炼。

    距离捡到白榆疏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一日,萧鸿闲又早早出门,来到晴雨亭。

    晴雨亭的工作明面上是运送货物,其实暗地里也会做一些人命交易,但这些当然不会明晃晃地写在木牌上。曾经萧鸿闲也接过一单,当时他才刚入行,看到那么高的赏金,木牌上却只写了“拥椿城伐树三棵一棵五万”。

    他当时想,居然还有砍点树就能轻松赚钱的路子?

    他不假思索便接了单,和金主见面之后才知道是要取人性命,他急忙拒绝,幸好金主没有杀他封口的意思。

    除此之外,晴雨亭也会接妖兽的活物运送,那些小家伙们大多没有结契,血气方刚,也没法被放进灵宠袋里,所以只能依靠传统的笼子运送。

    “早。”掌柜和他打了个招呼,现在这么早见到他已经不会觉得稀奇了。

    “哎,萧鸿闲,你听说了吗?”掌柜八卦地问道,“白榆疏,就是那个宁隐的师兄,他好像闭关了。”

    “闭关?”萧鸿闲挑眉。

    白榆疏失踪一个月,天穹门的人就这么放心?

    “是呀,据说要闭关五年呢,那你又可以和你的小情人见面了。”

    咳咳咳、怎么又拐到这件事儿来了!

    萧鸿闲手一滑,信件便散落一地,掌柜见他心神不宁,笑得前俯后仰,他只能狼狈地一封封把信件捡起来,却看到了一块木牌也掉在地上混在一堆信件当中,他捡起木牌,看到上面写着“齐云镇百里挑一 五十万灵石”。

    五十万灵石!萧鸿闲看到这个数字瞪大了眼睛,五十万都够他吃喝不愁五百年了,这是要取哪位大能的性命?

    齐云镇?还就在他家门口。

    百里挑一?

    等等……不会是“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