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她们能看上我这样式的吗？”陆爸爸无语，“是另一个男的，现在我们都不联系了。”
“她们上大学的时候，你妈先跟那男的好上了，结果那男的转头就找了老江他媳妇，骗她说自己没女朋友。后来事情败露了，她俩把那男的好一通修理，救护车都去了。当年她们学校里没人不知道这事。”
陆悠梨瞠目结舌。
“把男的打进医院之后，她们俩也结下梁子了，后来你妈嫁给我，她嫁给老江，本来相安无事，结果后来在我这边的同学聚会上，两人又撞见了，打那以后就没消停过。”
“你说谁没消停呢。”
他话还没说完，张女士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吓得陆爸爸一个激灵。
陆悠梨赶紧帮他说话：“妈妈，我听着那个阿姨也没犯什么错误，你们后来不是还联手把那男的教训了一顿吗，这多好呀。”
“小孩子家家的，少管大人的事。”张女士轻哼一声，“那个女人段位很高的，你爸是个傻子，他那个同学的也不大聪明。”
“喂，老江，”陆爸爸接了个电话，跟张女士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跑到厨房去了，“是，明天晚上六点对吧，我不开车……”
张女士朝陆悠梨比了比口型：忘不了那口酒。
几分钟之后，陆爸爸挂了电话，从厨房出来：“老江说让把孩子们也带上。”
陆悠梨一愣。
张女士也有点疑惑：“带孩子去干嘛呀？”
“老赵他不是去年生二胎了吗，孩子在家里没人带，就打算带着一块吃饭，后来一想也别把老大搁家里了，干脆大家把孩子都带来，正好互相熟悉熟悉。”
老赵是牵头吃饭的那个同学。
“欣欣不是在家吗，她不愿意管？”张女士问。
欣欣是老赵的大女儿，比陆悠梨大一岁。
陆爸爸摇摇头：“当初生二胎的时候他们家老大一个劲闹自杀，你觉得她会愿意带？”
“也是，哎你说他们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就非要生呢。我之前也没觉得老赵重男轻女呀。”张女士说完，习惯性的嘱咐陆悠梨，“将来千万别找这种男的，自己生不出儿子还得折腾别人，你都不知道，他老婆生完孩子之后脸都没法看了。”
陆悠梨：“……你都说了没觉得赵叔叔重男轻女，没准他就是婚前装得比较好，婚后才暴露出来的。我将来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离婚吗？”
“那就离呗。”张女士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女儿比自己还保守，“现在年轻人离婚的多了去了，过得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干嘛给自己添堵？别担心，到时候我给你带孩子。”
“……你不是还打算退休之后跟我爸房车旅行吗？”
“没事啊，带着小外孙、小外孙女一起出去玩，到时候我们也拍视频发到网上，没准有很多人爱看呢。”
她用唱歌般的声音说完，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
陆悠梨和爸爸相视一笑。
……
一想到要和江晟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陆悠梨有点发怵。
只能安慰自己，有这么多长辈在，他应该不敢太放肆。
聚会上，陆悠梨见到了传说中的江晟屿他妈。
出乎她意料的，江妈妈根本不是她想象中别扭爱娇的小女人——就像张女士这种。
中年女性散发着独特的精英气质，面容冷肃，看上去不怎么爱说话。她轻易不会盯着人看，但只要视线落在某个人脸上，都会让对方有种被审视的感觉。
陆悠梨总算知道江晟屿的高冷是遗传了谁。
相比之下，江爸爸更热情健谈，他看到老友一家出现，上来打招呼：“最近过得不错呀，老陆，胖了。”
“最近手术多，睡眠不足，累的。”陆爸爸说完，跟另一个叔叔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赵哥。”
“确实好多年没见了，”老赵点点头，看到张女士，“弟妹又变年轻了。”
被夸到了心坎上，张女士有点不好意思：“都快五十的人了，哪儿还能年轻呀。”
他们在一旁寒暄，陆悠梨挨个打完招呼，跑到里面，拍拍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子：“嘿！”
“哈喽。”赵明欣正在电脑上做表格，她回过头看了陆悠梨一眼，然后继续手头的工作，“还是上学好，社畜真的折寿。”
“都放假回家了还要加班吗？”
“嗯，还剩下一点尾巴，我想赶紧做完了，4月末申请休个年假，争取和五一连在一块。”
陆悠梨笑了：“跟男朋友去旅游？”
赵明欣抬起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低调的钻戒
“恭喜啊。”陆悠梨由衷替她高兴，“我没记错的话，八年？”
赵明欣神色淡淡：“那个分了。”
她刚说完，旁边的婴儿车里传出动静，小孩的哭叫声响彻房间。
“别搭理他。”赵明欣没什么表情，拉着她坐到另一边。
看着老赵的妻子赶过来哄孩子，陆悠梨还没消化完她分手的消息：“怎么回事呀？”
“因为他呀。”女孩朝婴儿车里的弟弟扬扬下巴，“他妈一听我有了个弟弟，天天催他跟我分手。”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男生没能抗住父母的压力，选择跟赵明欣分开。
“这个谈了多久？”陆悠梨有点担心，“会不会太快了？”
“谈了小一年，双方父母也算知根知底，我觉得没问题。”赵明欣压低声音，“主要是，我得赶在他们对我还有愧疚的时候，多分两套房子。”
要不然最后全都便宜她弟弟了。他来得最晚，得到的却最多。
陆悠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捏捏她的肩膀，表示理解。
上菜之后，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陆悠梨正吃着，听见有人叫自己：“悠梨？”
她抬起头，江妈妈正看着她，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女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听晟屿说，你在外院上研一，学的什么专业？”
江晟屿忽然被自己亲妈点到，筷子一顿，但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陆悠梨嘴里还有东西没吃完，她有点窘迫，用手挡住嘴，飞快地咽下去，然后回答她：“我学的英语翻译。”
江妈妈点点头：“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妈妈的英语就很好。”
她突然提到张女士，陆悠梨顿时警觉起来，她偷偷看了一眼张女士，后者神色如常。
她收回目光，朝江妈妈乖巧地笑：“嗯，那我应该是遗传我妈。”
“梨梨比我优秀。”张女士微笑，平静地看向对方。
江妈妈唇角的弧度平下去，她垂下眼睛夹菜，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陆悠梨深深低下头，努力不要让自己沾上火药味。
服务员端了猪肚汤上来，给每个人盛在小碗里。他把小碗端到江晟屿面前的时候，江妈妈拦住他：“别给他了，他对牛奶过敏，谢谢。”
闻言，陆悠梨微微惊讶。
原来之前江晟屿拒绝她奶茶时，不是故意找借口让她难堪。
他真的对牛奶过敏。
不过，她转念一想，就算他当时说的是实话，也不应该那么没有礼貌。
……就当是扯平了。
陆悠梨不是很饿，见赵明欣离席去一边处理工作，也跟了上去。
“你帮我看看这个是啥，”女孩指着英文邮件里的一个缩略词，“AI说这个是‘is’的意思，但是我不记得有这个词。”
“应该是法语的变位吧。”陆悠梨说。
她在网上搜了一下，把结果拿给赵明欣看。
“确实。”
饭桌那边说笑的声音太大，惊扰了小孩，他小声叫唤了一阵，发现没人搭理自己，张大了嘴巴就要哭。
赵明欣实在忍受不了他哭闹，把手指伸到他脸上：“再哭揍你。”
小孩盯着她，双手握住她的手指，嚎啕大哭。
江晟屿早就离开了饭桌，坐在她们另一边。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似乎也烦得很，秉着最后的耐心，他走到婴儿车前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
赵明欣制止他：“他太小了，不能吃那个。”
糖纸在灯光下亮闪闪，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力，他望着江晟屿的手，一时间忘了哭。
江晟屿在和人类幼崽相处方面毫无经验，但既然糖纸能让小孩安分一点。他把巧克力剥开，递到陆悠梨面前：“吃掉。”
发觉自己的语气太生硬，他补充一句：“谢谢你。”
陆悠梨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接过了巧克力。
“糖纸给我吧，”赵明欣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我得看着他，别吃下去。”
她走到婴儿车旁边，似是不经意间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给足他们谈话的空间。
确定她听不到两个人的声音，陆悠梨生气地看着他：“你跟谁都这么说话吗？”
“你跟谁都能亲吗？”江晟屿淡然。
她没想到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这件事，一时失色，她压低声音：“你疯了吗？”
“你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待会儿如果我不小心跟叔叔阿姨说了些什么，希望你不要介意。”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耻？”
“比起你来我还差得远。”江晟屿气极反笑，“面对讨厌的人还能亲上去，至少我做不到。”
接连从他口中听到两次“亲”这个字，陆悠梨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但凡他们的对话被听去一个字，她以后都无言面对这些长辈。
更别说她爸妈了。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心情。
“出去说行吗？”她投降了。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陆悠梨感觉江妈妈好像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但当她仔细再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
“你到底想干什么？”两个人走到院子里，陆悠梨问他。
良久，江晟屿一脸倨傲：“你赢了。”
看她一脸茫然，他有些气恼，不知道是在气她还是在气自己：“我喜欢你，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