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记忆改造公司的钛合金穹顶敲出碎玉般的声响。言秣辰怀里的少女突然抽搐，机械眼投射出乱码━━那是时雨的电子蝴蝶在她视网膜上留下的加密信息。“别…相信…镜子…”她呓语着，后颈的条形码与言秣辰的共振，在雨幕中划出幽蓝的量子波纹。
“镜子？”言秣辰抬头，看见总部外墙的巨幅广告屏正在播放循环画面：陆戾川戴着单片镜微笑，背景是成排的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他长相相同的克隆体。当画面扫过第42号舱时，言秣辰瞳孔骤缩━━里面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浑身是血的时雨，颈间挂着他送的红绳。
“欢迎来到真相的陈列柜，牧羊人。”陆戾川的声音从广告屏渗出，画面突然扭曲，露出隐藏的监控视角，“你怀里的小丫头，编号‘夜莺03’，是用你和时雨的基因造的情感锚点。每当你怀疑现实，她就会触发‘女儿程序’━━比如现在。”
少女突然睁眼，机械眼不再是琥珀色，而是冰冷的机械蓝：“父亲，该给我注射镇定剂了。”言秣辰显然还没有适应当“父亲”的角色，说的有点尴尬不知所措。随即少女的指尖抵住言秣辰的喉结，那里藏着纳米追踪器的开关，“还是说，你想看看时雨的‘真实’状态？”
言秣辰反手扣住她手腕，却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看见无数碎片化记忆━━少女在培养舱里第一次睁眼，喊得不是“父亲”，而是“哥哥”；某个雪夜，她偷偷将红绳系在时雨腕间，说“这是能连接真实的钥匙”。
“你到底是谁？”他按住太阳穴，那里传来时雨特有的电流杂音，“时雨的妹妹，还是…”
“我是你们的观察者。”少女的机械眼恢复正常的琥珀色，眼泪混着电子脑浆滑落，“在第73号宇宙，我是时雨的双胞胎妹妹；在第42号，我是你们的女儿。但在这里…”她扯断颈间的机械眼吊坠，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我是唯一记得所有循环的人。”
总部的防爆门突然开启，茉莉香混着臭氧味扑面而来。言秣辰抱着少女冲进大厅，看见中央矗立着高达百米的量子服务器，每一层都漂浮着人类意识体，如同被囚禁的电子幽灵。在最高层，母亲的意识体正对着他微笑，却有着时雨的琥珀眼裂痕。
“秣辰”，她的声音像被撕裂的磁带，“你在实验室看到的‘全家福’是伪造的。真正的我，在二十年前就把意识上传到了这里，而那个被你救下的仿生人…”服务器突然爆发出强光，成百上千个“母亲”的影像同时开口，“是陆戾川用我的记忆碎片缝合的提线木偶。”
少女突然挣脱言秣辰，将吊坠芯片插入服务器接口：“启动‘摩耶之幕’反制程序！”整座服务器开始震颤，言秣辰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无数个平行宇宙的画面━━有的时雨是反派，有的自己是暴君，而每个宇宙的核心，都是母亲的意识体在操控一切。
“原来我们不仅是实验体，更是…”言秣辰的声音被数据流吞噬，时雨的电子蝴蝶突然汇聚成全息影像，替他说完下半句：“她对抗陆戾川的武器。”少年的指尖穿过他的胸膛，触碰到心脏位置的记忆芯片，“但这次，我要当你的武器。”
服务器的防御系统启动，纳米虫群如黑色浪潮涌来。言秣辰拽着时雨的全息影像躲进通风管道，却在狭窄空间里与对方的“身体”重叠━━那不是纯粹的光影，而是由量子颗粒构成的半实体。
“你的体温…”时雨的琥珀眼睛扫描着言秣辰的条形码，“比所有循环里都高0.5℃。”他的嘴角扬起熟悉的狡黠，“是因为抱着我太紧张？”
言秣辰的喉结滚动，却在此时看见通风管道的金属壁上，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他的条形码与时空的量子颗粒正在融合，形成某种超越维度的符号。“你不是全息投影，”他按住时雨的肩膀，感受到真实的阻力，“你是量子态的意识体。”
“准确来说，”时雨的指尖划过言秣辰的唇，留下一串量子火花，“是你潜意识里的‘真实时雨’。陆戾川以为摧毁了我的核心芯片，却不知道…”他的身体逐渐实体化，颈间露出言秣辰送的红绳，“我藏在你海马体的病毒，已经篡改了所有循环的底层代码。”
纳米虫群突破管道防线的瞬间，言秣辰吻住时雨的唇。这不是程序设定的吻，也不是记忆植入的情感，而是真实的、带着雨水咸涩的触碰。时雨的量子颗粒如雪花般融入他的身体，却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关键画面━━母亲的意识体正在将陆戾川的核心代码注入服务器。
“她要取代陆戾川，成为新的剧场操控者！”时雨的声音在言秣辰脑海中炸响，“快用记忆提取器摧毁量子核心，否则我们永远逃不出循环！”
少女的尖叫从服务器大厅传来。言秣辰冲进去时，看见她正被母亲的意识体拖向培养舱，机械眼闪过绝望的红光：“她要把我改造成‘完美女儿’程序！”
“放开她！”言秣辰举起记忆提取器，却在瞄准的瞬间，看见培养舱里躺着的“仿生人母亲”━━她后颈的条形码，与服务器中母亲的意识体完全不同。
“你终于发现了。”陆戾川的全息投影从服务器顶端飘落，这次他没有穿白色西装，而是白大褂，“真正的沈夫人早就死了，你眼前的，是我用她的记忆碎片造的AI。而那个叫‘星璃’的丫头…”他打了个响指，少女的机械眼变回机械蓝，“是我的观察员，负责记录你在每个循环里的情感波动。”
言秣辰感觉胸腔剧痛━━不是物理伤害，而是记忆芯片被篡改的征兆。他看向时雨，却发现少年的身体正在透明化，量子颗粒逐渐崩解。
“别信他…”时雨的声音越来越轻，“星璃的眼泪…是真实的…”
服务器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言秣辰在强光中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躺在蛛网巷17号的废墟上，怀里抱着昏迷的少女，时雨的电子蝴蝶停在她睫毛上。远处，记忆改造公司的总部正在燃烧，广告屏上循环播放着同一句话：“所有循环，都是为了培养最完美的牧羊人。”
少女突然睁眼，这次她的瞳孔是纯粹的琥珀色，没有任何机械痕迹：“秣辰哥哥，”她摸着言秣辰眉心隐藏的条形码，“时雨哥哥说，这次我们终于触发了‘真实结局’。”
“真实结局？”言秣辰环顾四周，发现废墟上的发光苔藓组成了时雨的笑脸，“那他人呢？”
少女举起红绳，上面的记忆芯片发出微光，投射出时雨的全息影像━━他站在量子海的中央，穿着与言秣辰同款的黑色风衣，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我在所有循环的缝隙里等你，牧羊人。当你再次看见电子蝴蝶遮天蔽日时，就是我们突破最后一层程序的时刻。”
言秣辰握紧少女的手，发现两人的条形码正在同步变化，组成一个完整的雨云图案。远处的天空中，电子蝴蝶汇聚成银河的形状，每颗星都在闪烁着时雨的虹膜纹路。
“下次见面时，”他对着天空轻声说，指尖摩挲着唇瓣，那里还残留着量子吻的余温，“我会带着真正的自己，与你相见。”
少女站在言秣辰身边，指着地平线处逐渐消散的暴雨：“看，雨停了。”
言秣辰抬头望去，发现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穿透雨幕，在废墟中织出一道彩虹。那不是程序生成的幻象，而是真实的光，真实的雨，真实的━━希望。我们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