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渊城瞪大眼睛转头看向说出这话的人——忽而出现在前方灯光下的一个黑发半披的小女孩。
小女孩似乎觉得很开心,正对着四人笑,嘴里还在嘟囔着一些北渊城听不懂的话,北渊城闭了闭眼往花涧身边靠。
“你叫云云?”花涧开口问道。
小女孩用力的点头:“嗯嗯,大哥哥,我叫做云云,是一朵小花花。“
北渊城拍了拍胸口,看着四周的黑夜惊奇的问:“那云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以告诉我们吗?”
云云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蹦蹦跳跳的正像是一朵开得正盛的花,云云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说着:“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城里黑夜白昼运行正常,大家都还活着,每天开开心心的,但因为许多年前有一个怪阿姨伤了这座城的根基,导致城内没有了黑夜,大家晚上都会沉睡,只有云云醒着,嗯,还有不知为何离开的怪阿姨。”
云云口中的‘怪阿姨’是那位仙人吧,桑葚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走呢?”
云云笑嘻嘻的抢答道:“因为走不了呀,白昼依旧是白昼、黑夜沉睡的人们会随着朝阳苏醒,长此以往。嗯……对了,月哥哥告诉云云,云云只需要再守一百年就可以回家啦!”
花涧半蹲在云云面前,轻声道:“我可以带你走。”
云云闻言手摇晃比叉,嘴里嘟囔道:“月哥哥以前说过这是拿来骗小孩子的话,特别是像云云这么乖的小孩子。”
又是月哥哥。花涧沉默:“百年之后你会死。”
云云睁大眼睛:“云云知道呀,月哥哥和云云说过的,但云云觉得死很正常的。”
桑葚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云云刚刚为什么说大家都死了呢?”
“因为就是死了呀,大哥哥你真是笨蛋,你们来这是做什么的吖。”云云向着桑葚摇了摇头,桑葚虽然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但被一小孩用赤裸裸的‘你是笨蛋’的眼神看着也有些无奈。
“睡觉。”花涧站起身。
云云摆弄着双手:“元叔说一晚一个房间五枚银币,你们需要给我五、十、十五,二十枚!给云云二十枚银币就好了。”
北树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桑葚无奈叹气:“两间就行。”
北树将银币递给云云后,云云蹦蹦跳跳的进了前方的阁楼,走近了看能看到门上挂着的牌匾‘元意阁’。
云云将钥匙递给北树:“谢谢各位光临,不对,应该说欢迎……哎呀,不管了,大哥哥往二楼走就是你们的房间,云云要先回家了。”
云云蹦蹦跳跳的走了。
北树:“……”
四人沉默的行至二楼,二楼仅有两个房间且是对门,北渊城将一把钥匙递给花涧:“花哥你睡一间,我们三人一起就行。”
花涧颔首接过进了房间。
桑葚叹气:“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北渊城打开房间:“进去说吧,我还挺好奇的。”
北树点头:“你刚刚被吓得确实没什么时间思考。”
“滚蛋。”
“哈哈哈哈,胆小鬼北渊城。”桑葚笑道。
进入房间有两张木床,桑葚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坐在床上沉默了会才开口:“西域有一种花名为朱雪,无固定样貌,喜夜恶光,生于虚实,与玄草融合服用后可拥有比邻仙人的幻境之力,世间极为罕见。”桑葚顿了顿:“我想是之前肆城的城主将朱血玄草融合后尚未将其服下,却惹来了仙人,不过看样子是朱血玄草产生了意识,便是如今的云云。幻境骗到了仙人,也骗过了世人。”
北渊城深吸一口气:“所以现在是幻境?”
“不,现在是实境。”北树肯定的说道。
桑葚点头:“我想应该是因为月公子的原因,云云并没有对我们使用幻境。若是其他人进来看到的就应该是热闹十足的夜市了。”
好复杂啊!北渊城挠了挠头:“所以花哥说的云云百年之后会死又是什么意思?”
桑葚叹了口气:“现在整座城池都在吸取着云云的寿命,曾经的人是都死了,死在那位仙人剑下,但云云将黑夜斩灭,又以自己的命将尚未消散的魂魄于白昼复活,再加上极致的幻境和灵力可以说只要他们见不到黑夜,他们的灵魂便不会消逝,这便是云云于此地制定的规则。所以明天我们见到的人应该都会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人,噢,一百年后应该能是云云生命的终点,到时候肆城也会消失。”
北渊城:“……云云为何会不愿意走,按你的说法,肆城消失不过时间问题。”
桑葚倒在床上:“谁知道呢,或许是有留恋的东西在这座城里吧,我知道的也不一定对,有些是猜测。至于现在,我们该睡觉了。”
北渊城点头:“行,这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知道也没用,不如睡觉。”但桑葚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北渊城想着闭上双眼,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北树有些惊叹,“她好厉害。”
是啊,真厉害,维持这座城五百年生机甚至还有有违天道的‘复话’不过凡事皆有代价,这个代价桑葚无法想象。
与此同时对面的房间里的人己经平稳的躺在床上,这是花涧苏醒后第一次睡眠。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一阵喧哗声传来,花涧皱了皱眉睁开眼,慢悠悠的推开门,门外是正互相推搡的三人,花涧沉默了会,“何事?”
静止的三人里桑葚挠了挠头:“早啊花哥,抱歉昨晚忘了说今日要早点出发,因为役血森晚上有些危险,我们时间有些赶。”
花涧点头,桑葚三人仍站原地看着花涧,花涧叹了口气,明明之前挺聪明的,“走吧。”
“好嘞,”桑葚眨了眨眼:“花哥昨晚睡得好吗?”
花涧还未言语,桑葚又继续说道:“我昨晚睡得一点都不好,早上还被北渊城踹了一脚。”
这指控的语气,北渊城翻了个白眼:“你就该踹。”
北树默默的往下走,花涧也是,桑葚瞪向北渊城:“你给我等着。”
北渊城耸了耸肩:“等你。”
下楼门口处与昨晚不同的是多了个懒洋洋的男人。
“要走了?”男人啃了口嘴里的包子问。
北渊城“嗯”了声,疑惑的问:“你是?”
“噢,我姓王,叫我王哥就行,是这家店的老板。”王文友好的笑了笑。
“王叔早上好!”独属于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对于众人来说可不陌生,正是云云。
王文转身半蹲接住了飞奔过来的云云:“云云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云云是来说再见的!”云云从王文怀里跳下看着花涧四人:“祝大哥哥们一路顺风。”
北渊城蹲下摸了摸云云的头:“谢谢云云。”
王文看着笑了笑往门外走去:“云云帮王叔守会儿。”
云云手往后晃了晃手随后便叹了口气:“又是这样,对了!不用谢的,大哥哥你们快走吧。”
北渊城站起身:“这是在赶哥哥们走吗?”
“对呀对呀。”云云口中蹦出了让北渊城扶额的话语。
北渊城笑了:“成,哥哥们这就走。”
北渊城说完瞪了一眼正憋笑的桑葚,桑葚更想笑了,向云云说了声再见后便跟着北渊城往外走。
四人陆续向外走去,走在最后的花涧停在云云面前平静的开口问道:“开心吗?”
云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听到花涧的话眼睛弯了弯,抬头看着花涧,眼底亮着光:“开心的,云云一直很开心,大哥哥也要开心哦。”
花涧点了点头向外走去,看到门口正在等待的桑葚、北渊城、北树三人:“走吧。”
此时的肆城不同夜晚的死气沉沉反倒是烟火气十足,各家各户都沐浴在晨曦的朝阳中。
北渊城略过不远处仍在啃包子的人看向北树:“想吃。”
北树无奈的点头,于是花涧便跟着三人去到了包子铺,北渊城三人进了室内,花涧在门铺外看见一旁正在啃包子的王文点了点头。
王文也看向等候的花涧:“这家包子一流,你可以尝尝。”
花涧没说话,王文笑了笑,“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会有你喜欢吃的。”
“不需要。”花涧说道。
王文摇了摇头,但没否认,“或许吧,不过试试总不会亏。这位帅气的少年郎,你挺有意思的。”
花涧沉默,北渊城三人买完包子正往外走。
“这么多年来让我王文觉得特殊又有趣的人可不多,你是其中一个。”王文支起靠墙而立的身体拍了拍手,“外面的世界还不错,你或许可以仔细看看”。
王文走了,或许是回到自己的元意阁,又或许去了另一个地方,刚踏出包子铺门槛的北渊城疑惑的问花涧:“花哥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没什么。”花涧回道顺便扫了眼他们手中的包子,桑葚提起手里握着的袋子:“花哥,吃吗,超级无敌香的肉包。”
“不用。”花涧拒绝道,桑葚闻言没再问花涧,扫视了一下人来人往的四周,感叹道:“该走了,也不知下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再一次站在役血森的入口前,四人慢悠悠的走了进去,因路狭窄北渊城便独自走在最前方,走在最后的花涧试了试,竟真飞不起来。
当视野开阔时视线仿佛被蒙了一层灰,太阳被大树遮撇,仅有稀少的光落了下来。
桑葚‘啧’了一声站在北渊城身旁:“和绘本中描绘的一样啊,诶,小城子,等会儿记得保护我。”
北渊城翻了个白眼转身同正观察的花涧说道:“花哥,役血森有一妖族,不死不灭,其丑无比,名为役妖。”
花涧沉思:“有多丑。”
北渊城指了指前方一个微小的绿点,花涧顺着望过去眯了眯眼才看清那绿点是一条蜷缩着的小虫,闪着绿光的是它的眼睛,花涧点了点头,确实丑,身上红色的污诟与破损的绿色鳞片混后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桑葚悠悠的叹了口气:“行吧,我上,知道小城子你怕了。”
“滚蛋,要上快上。”北渊城撇了撇嘴同时踹了一脚身边笑出声的北树。
北树默默的选择不理会破防的北渊城偏头看向前方的桑葚。
役妖、群居,擅蛊其自身血液便是世上少有的毒蛊。
“定。”桑葚轻呵一声将手中的乾坤扇扔掷于役妖上方,“封。”乾坤扇通体亮着玄光向下落去形成一个扇形囚笼。
桑葚站至役妖旁,半蹲着盯着‘囚笼’里的役妖,役妖一直在擅抖但并非是害怕桑葚。奇怪,明明和绘本描绘的没有区别,为何这么弱?桑葚皱了皱眉,役妖一族从役血森的树木里诞生,刚出生时通体血色,传闻役妖最强大的便是通体绿色,眼前这只血色与绿色七三开,血色占了七成,按理来说应当与桑葚相差无几。
“什么情况?”北渊城有些疑惑。
花涧垂眸看了一眼这只役妖,脑中闪过一刹那那如月般的眼睛。“走了。”花涧往前走去。
桑葚挠了挠头,“这竟然不是役妖的陷阱,奇怪了。”
北渊城轻‘呵’一声:“显而易见,这只被杀怕了。”
北渊城说完便往前追花涧去了而北树早已走在花涧身后,桑葚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我勇敢向前将它击败,你敢吗?”桑葚快速收回扇站起身问候北渊城。
“呵呵,有什么不敢的。”
而在四人走后不久,那只擅抖的役妖忽的炸开,四处溅射的黑血散发着恶臭又被地上的小草吸收。
走了许久,过程非常的安逸,夜色即将降临,北渊城看了一眼前面的花涧与北树便低下头,“你说是那个‘月公子’吗?”北渊城轻声问,身旁的桑葚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是。”
役妖没那么好对付,至少以自己和北渊城的修为只能对付一些低级的役妖,但若是昨晚那个‘月公子’,桑葚回忆了一下忽而皱了皱眉:“北渊城,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北渊城闻言猛得抬头,前方空无一人,仅有一长木竿插在地上,竿上密密麻麻的虫子,北渊城抗拒的闭上眼,桑葚倒吸口冷气:“这么多役妖?!”
北渊城睁开眼,眼里闪烁着金光,星眼术。星眼术下眼睛直接看不清,陷入黑暗的北渊城皱了皱眉收起星眼术,北渊城又看到了那木竿以及竿上欲冲向他们的役妖。
桑葚:“有发现什么吗?”
“我们好像步入了传说中的极夜。”北渊城喃喃道。
桑葚瞪大眼,脸色难看了起来,极夜,古书记载中役血森上一次极夜在千年前,波及范围之广灭了几座城,千年前役血森附近也是有数十座城池的,或远或近全被灭城,这才有了之后于此建立的肆城。
眼前的役妖群在等什么?北渊城思考。
“在等极夜彻底降临。”桑葚看向北渊城,“先走,离开这个木竿。”
于此同时,役血森的另一处也正在面对同样的事情。
“极夜……”北树紧皱着眉看着前方的木竿。
花涧眯了眯眼,极夜?不对,这分明只是个幻境。
“出来。”花涧偏头看向不远处的一颗树,北树疑惑的追随着花涧的视线看了过去。
“被发现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声音……很悦耳,北树眉皱得更紧了,似乎还有些耳熟。
过了一会儿,有人缓缓的出现在树上,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树上的人正坐着手撑着头看着他们,一席白衣飘飘,在夜色下犹如天上月般神秘而不可触碰。
是他……北树愣住了。
“月公子好雅兴。”花涧冷冷的说道。
“……”花涧冷漠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跟前的人:“你想做什么?”
月公子脸上带着面纱,花涧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月公子听到他说的话时弯下的眉眼。
怎么会一秒,不,半秒就出现在花涧身前,北树震惊的说不出话,于是就与月公子投来的眼神对上了,好漂亮的眼睛,淡紫色的眼瞳以及冷漠的目光,无一不特别。
月公子没理会花涧看了一眼北树后便往那木竿走去。
花涧看向北树:“跟好。”
北树回神猛地点头:“收到!”
花涧:“……”
木竿上的役妖正在极速的变绿,月公子径直路过,于是木竿毫无征兆的炸开,炸成血糊,花涧沉默的用灵力形成护罩护住自己与北树,北树深吸一口气。